相遇是一世花開,相守是花的碩果,挽姜摟着雲裡的脖子擡眼覷着他堅毅好看的下顎,頰邊染出梨渦淺淺:“雲裡,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好看啊。”
“沒有。”雲裡垂下眼:“男子長那麼好看做什麼,要有本事才行。”
挽姜點點頭,覺得某個自大的人又傲嬌了,伸出小手在他胸膛瞭然的拍了拍:“說得對,是我說錯了,你長得一點都不帥,你是我見過的本事最厲害的。”
步子一停,雲裡面無表情的站定,慢慢的低下頭看着挽姜不說話。
他們現在已經出了雲伴月,再次回到了那個黑漆漆的通道,只要走出這裡,就能看見守在外面的四大護法,徹底的離開雲伴月。
沉默的氣氛下,挽姜終於發現有些不大對勁,見雲裡那雙深邃沉峻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挽姜默默地扭頭看了一眼身下,又默默地將視線轉向雲裡抱着她的一雙胳膊上,艱難無比的開口道:“那個,你不會是想把我扔下去吧,那個啊,我方纔在做夢,說的都不是真的。”
雲裡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強勁有力的胳膊故意的鬆了鬆,立刻就感覺到懷裡的身體繃緊僵住:“你幾時學的這般貧嘴,倒是學會爲自己澄清了。”
見雲裡取笑自己,挽姜樂呵呵的傻笑着,手臂依舊緊緊地環住雲裡的脖子:“香香呀,他教的。”
說到小殭屍戒香,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他了,挽姜不滿的扯雲裡的衣襟:“你什麼時候把香香還給我,我想他了。”
“有我陪着你還不夠嗎?”雲裡繼續邁開步子,目光掠向了前方,聲音淡淡的傳來過來。
“啊?!”挽姜一愣,有些迷茫的看着雲裡,見他的表情不是在說笑話,腦子裡想着他方纔說的話,待明白過來後心裡一驚,雲裡剛纔說,他陪着她!
“你...”挽姜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默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的說道:“你又在騙我。”
雲裡笑:“我說過,我不會再騙你。”
“可你就是在騙我。”挽姜理直氣壯的看着他:“等出去後我回仙界你回魔界,你要如何陪我?所以,你又在騙我。”
她自己尚未發現,說到最後自己的語氣變得有些委屈和低落,聲音漸漸的降了下去。
墨黑的眸子不動神色的看了一眼垂着小腦袋的挽姜,雲裡輕聲啓脣:“你想要我一直陪着你?”
挽姜擡頭看他,歪着頭笑:“唔,你若是不願意,那我要香香好了。”她心裡清楚雲裡不可能一直陪着她,自己方纔想了想,若是讓雲裡一直陪着她似乎有些強人所難,她本就不是小孩子,哪裡需要什麼人陪着。
誰知她的話一出,雲裡的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他抿着脣一言不發的朝前走着,無視挽姜一直盯着他的眼神。
“嗯?你怎麼不說話?”挽姜奇怪的瞅着雲裡,腦海中靈光一閃:“你是不是捨不得把香香還給我,其實我...”
腰上突然一緊,雲里語氣霸道打斷她的話:“以後,只能我陪着你,香香也不行。”
腰上那隻大手的溫度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挽姜有些不適的動了動身子,嘟着嘴小聲的抱怨:“你放我下來,我不過是受了點小傷,又不是腿殘了,哪有那麼嬌貴。”
眼裡的暗芒劃過,雲裡低頭看着她,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
“我沒有想害他。”
說話間兩個人離那個水簾似的出口越來越近,挽姜覷了眼近在眼前的水簾,回過頭疑惑的問了一句:“什麼?”
雲裡看了眼水簾,輕輕的將她放下,擡手將她垂下的髮絲別到耳後,聲音清清潤潤的一片漆黑裡響起:“你二哥,我沒有想要害他。”
他的一句話,挽姜眼裡的晶亮剎那間消失,眸子轉瞬黯淡了下去:“你不要說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我二哥如今已經...雲裡,在我假裝要忘記你傷害過我二哥這件事的時候,你爲什麼要讓我再次憶起,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沒有心的,所以不會覺得疼...”
雲裡沒有阻止她,只是盯着她,任她繼續說了下去。
“我二哥很疼我,是疼到心坎裡那種,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很淘氣,經常闖禍惹事,要不是二哥一次次爲我袒護縱容,仙界那金玉砌成的殿階都要讓我跪薄了幾層。我經常給二哥添亂子,可是二哥一次也沒有生氣罵過我,他是世間最好的哥哥。雲裡,我二哥的腿...我寧願毀的是我的腿。”這樣她心裡也能好過許多。
這些天她雖什麼都沒有說,不代表她心裡不難過,相反的,她好幾次夜裡想起祈回那雙腿都會難受的難以安睡,她差點就要失去了她至親的二哥,那種恐懼和害怕攀附着骨血一點點的沿爬到心口處,然後緊緊地揪住了她的心,她一直都在害怕,只是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而已。
雲裡依舊是無聲的看着她,見她明媚的眉眼變得苦澀,輕輕的伸出手將她納入懷中:“聽我說,別哭。”
他低頭嗅着她發間的清香,一隻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的情緒:“你對十殿地獄瞭解多少?”
挽姜把頭埋在雲裡的懷裡,聲音悶悶道:“略知一二,我並不是很清楚。”
頭頂上傳來悶悶的笑聲,雲裡扶着她的肩膀讓她看着自己,眼神無比認真嚴肅:“上古一位神尊爲了懲戒惡獸封天,將它囚禁於天炙煉獄裡,也就是現在的十殿地獄。”
說到這裡雲裡稍稍的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有些深沉莫測:“你可知,天炙煉獄除了刑罰可怖懲戒惡獸,還有一個用途,而這個用途,正是我讓你二哥去的原因。”
他不得不承認,懷裡的這個小女人,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走進他的心裡,他原以爲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漣漪,可是沒想到竟能影響到他一直以爲的判斷和抉擇,原本他的確打算給天帝和仙界一個教訓,可是在他落筆要寫的一瞬間,腦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她,於是原本縝密兇狠的報復,變成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小懲罰。
比起他以往的行事手段,在祈回這件事情上,在他眼裡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之所以選擇祈回,一是想給仙界一個小小的警告,二是...雲裡低下頭,看着眼前這個讓他屢屢改變原則的人兒,心裡無奈認命的嘆口氣,罷了,他所有的原則和堅持,在遇到她時都會統統消失。
“用途,是什麼?”過了半天,在這一片寂靜無聲的黑暗裡,挽姜輕輕的開口問道。被雲裡緊緊抱住的她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侵襲,只覺得溫暖和煦。
放在她肩上的修長大手緩緩地下移,直到準確的握住那隻柔荑,引着她往水簾出口走去,挽姜腳上的陌上鈴發出陣陣清凌凌的鈴聲。
兩個人白衣飄袂的身影是這一方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里唯一的風景,挽姜乖順的被雲裡牽着走,聽着他說道:“情劫。九死一生裡尋一線生機,則情劫可破。”
眨着眼睛看他,原來他讓她二哥去十殿地獄是爲了讓他破除情劫。挽姜發現他知道的事情似乎非常多,忍不住有些好奇的詢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是不是什麼事情都知道啊!”就連她的父君和師傅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十殿地獄的過往以及它可以破情劫的。
“唔,本公子還是有一件事是不知道的。”雲裡回頭看她,笑道。
“什麼事?”挽姜有些好奇和興奮的問道,難得這個眼高於頂狂傲不羈的傢伙會謙虛一次。
“本公子一直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傻成這樣。”當真是傻出新水平,傻出新高度了。
“......”
挽姜深呼吸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皺着小臉極爲不樂意的反抗:“我沒有。你若是再嫌棄我,我就一直賴着你,看你煩不煩。”
眼中笑意深深,雲裡勾起嘴角笑的清雅:“本公子寬宏大量允許你一直賴着。”
這話裡的意思還是嫌棄她傻了,挽姜閉上嘴,決定不和他討論這個問題,總歸是說不過他的。
兩個人這時已經走到了水簾的十步開外,看着水紋晃動的簾幕,挽姜呼出一口氣,終於要離開這地方了,現在陌上鈴已經找到,等出去後雲裡煉化了陌上鈴然後找到渡魂簫救他的母后,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挽姜不會想到,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是她終其一生都難以忘懷的苦厄的開端,終年以後,站在無垠時光裡,她回想起過往的曾經,才發現自己曾有過的那一段天真無邪的歲月,伴着歡聲笑語的日日年年,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又是多麼的痛徹心扉。
正在出神之際,胳膊猛然間被人用力一扯,挽姜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朝着那個水簾飛了過去。
跌出水簾那一刻,挽姜眼睜睜的看着整個水簾消失不見,原本的入口此刻儼然什麼都沒有,一切都憑空消失了。
可是...雲裡還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