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邪塵慢悠悠的接住她倒下來的身體,笑容一如初見時的爽朗,彷彿不曾有過半分歲月染指的痕跡。
他望着懷裡昏迷的人兒,大手貼上她的額頭,手下幽光四射,盡數匯入挽姜的額頭,他靜靜的看着那朵鬱冬花印記,笑的眼角微潤。
“你錯了,孤身奮戰的是你,而我有懷衣相助,又怎會輸。”
懷衣上仙目光淡淡的走過來,說道:“邪塵,越到這個時候越應該沉住氣,你有些浮躁了。”
舞邪塵無所謂的一笑,邪魅張揚,“到現在這個地步,沉不沉得住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
帝無湮過來時,舞邪塵正抱着挽姜要起身,眼睛瞥見帝無湮那瞬間難看下去的臉色,舞邪塵識趣的將人兒交給趕過來的帝無湮。
“出了什麼事?”帝無湮問道。
舞邪塵無辜的眨了眨眼,聳肩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是碰巧走到這裡,眼瞅着好端端的一個人在我面前倒下去,差點沒把小爺嚇死。”
懷衣沉默。
帝無湮不吭聲,眼裡一派焦急,抱着挽姜直奔微瀾殿,舞邪塵在他身後摸了摸鼻子,低頭淺笑,提步跟了上去。
“帝君,你...”
文書仙君看着抱着挽姜進來的帝無湮,起身剛要迎上去,他已經抱着人去了內殿。
“挽姜爲什麼會在八荒?”忍了許久的衡宛看着沒入內殿的人影,終是沒忍住開口道。
懷衣踏入微瀾殿,拂去衣襬上沾上的冰霜,聲音清透中帶着淡漠,“魔界大護法前幾日貼出告令,挽姜已經被魔界驅逐。”
所以,她在八荒,也算是情理之中。
“驅逐?”其餘幾人震驚的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折瀾星君皺眉,話裡有明顯的怒意,“魔界這是打算恩將仇報?那魔尊西鑰雲裡被囚在屠魔陣裡,若不是挽姜護着魔界,魔界今時今日只怕是早已淪爲六界的腹中食,現在人救出來了,他們就是這樣感謝的嗎?”
“這告令西鑰雲裡知道嗎?”拂霑輕聲的問道。
文書仙君合起摺扇,冷笑道:“他怎麼會不知道,說不定這告令便是他示意的。”
“這不可能。”
兮草握緊拳頭,綠衣銀素身子玲瓏,她走到文書仙君面前,道:“我不相信,六界誰不知道西鑰雲裡愛挽姜,他怎麼可能這麼對她,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兮草你別天真了,男人能有幾個是真心的,西鑰雲裡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魔,他不過是在玩弄挽姜罷了。”衡宛拉住兮草的胳膊,嘲弄的看了一眼拂霑。
“你住口!”拂霑平靜的面容像是撕開了一道裂開,露出裡面炙熱的靈魂。
“不准你這樣說她。”他一步步的靠近衡宛,眼眸淬着濃重的怒火。
衡宛面色蒼白,卻沒有後退,而是坦然無懼的擡頭瞪向拂霑,兩個人僵持不下。
舞邪塵抱着胳膊倚在微瀾殿的門柱前,聞言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半睜着眼眸懶洋洋的說道:“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陛下叫我們來八荒的目的了?”
一句話,令所有人偃旗息鼓。
西鑰雲裡剛至魔界三星毒蛟澤,腳尚未沾地,身體一個翻轉,雙手已經快速的凝聚藍光朝右側打了過去。
一聲輕呼自右側的樹後響起,雲裡落地,眉眼冷然的看着拎着劍走出來的風縵曦。
“雲裡...”
風縵曦心有餘悸的看着樹幹上那個大窟窿,仍兀自冒着白煙,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目光有些幽怨的看向雲裡。
上一次來,他是這樣,這一次厚着臉皮來,他對她依舊無情。
“我聽說,挽姜已經背叛了魔界,雲裡,挽姜那女人不是真心愛你,她趁你不在時候私自與八荒之主勾搭在一起,如今更是不顧及你的顏面與帝無湮出雙入對,這樣的女人,千刀萬剮也不爲過。”
她恨恨的說着,絲毫沒注意到對面之人的神色,待她反應過來時,迎面而來的強大光束已經毫不留情的打在她身後。
身子承受不住這樣的威力,朝着空中騰飛而起,然後墜落,重重的撞上毒蛟澤沼澤地旁邊的大黑石上,大黑石受到撞擊當場碎裂,落了一地的石渣。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風縵曦滾到一旁,疼得捂住心口,五官痛的揪在了一起。
“怎麼了?”
雲襄正巧路過這邊,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待看清面前的景象時,她有些緩不過神來。
“哥你怎麼...”怎麼能對女孩子下這麼重的毒手啊。
雲襄默默的看了一眼疼得滿地打滾的風縵曦,再看了看自家哥哥黑如炭色的面容,識趣的將剩下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哥哥現在心情不好,而且是極度不好。
“找死。”
好半天,雲里居高臨下的看着風縵曦,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
冰冷無情,冰凍三尺之寒。
“我哪裡說錯了,她哪裡值得你待她這樣好?雲裡,爲什麼你就看不到我對你的好呢?”
風縵曦搖晃着站了起來,臉上已經佈滿了淚水,血水和淚水糊了整張臉。
雲裡眼神寒冷的看着她,眼底一片晦暗莫名,漆黑的讓人看不清情緒。
“我把你放心裡珍視,可你呢?你把我當什麼了,我風縵曦也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被你一次次的踐踏也是會疼的,你從來都不肯對我和顏悅色些,一次都不。”
風縵曦擦去臉上的淚水,雙眸通紅的看着雲裡,聲音顫抖的厲害,“我比她更早認識你,比她更早愛上你,憑什麼她成了你的心頭肉而我卻成了你的眼中釘?”
她不是傻子,三百年前雲裡派魔兵追殺她與風霧,一方面是因爲風霧的惡行,另一方面是因爲她。
他有多喜歡那個仙界小公主,對她的趕盡殺絕就有多殘忍。
“你怕我傷害她,所以便要殺了我永絕後患。”
她幾乎咬牙切齒的吼出這句話,眼睛紅的像要滴血,盈滿了無處訴說的熱淚。
雲襄站在雲裡身邊,看着始終沉默的雲裡,忖了半晌才輕輕說道:“這事不怪我哥哥,是我下令讓桃花他們去做的。”
“你說謊,那時候你明明還在屠魔陣裡,又怎麼可能下這樣的命令。”風縵曦氣的冷笑,眼中戾氣深重。
“說夠了?”話音未落,一道清朗無痕的聲音響起,淡漠的捲起肅殺之氣,“說夠了就滾。”
她擡眸看他,淚水朦朧中那個她愛了很多年的男子目光冰冷的望着她,倉惶的低下頭,眼淚悉數掉落在地上,被泥土吞噬乾淨。
“你對我不仁,我卻做不到對你不義。”她輕聲說道,苦澀不已。
“雲裡,我是來幫你的。”見那兩個人絲毫不爲所動,她終是咬了咬脣,道出了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幫我們?”雲襄眉頭微鎖,“上一次你父王打着‘幫忙’的幌子,結果魔界死傷慘重,縵曦姐,我們魔界可不敢接受你的幫助。”
“我...”風縵曦咬脣,英氣的眉目間籠着一層抑鬱,“我父王是一時糊塗,雲襄,我們是多年的好姐妹,我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你們。”
雲襄撇撇嘴,“好姐妹可不敢當,我西鑰雲襄不是傻瓜,你接近我的目的不過是爲了我哥哥,若不是我是他妹妹,你風縵曦風郡主又怎會願意低聲下氣的來找我,魔界近來一切都好,就不勞煩風郡主幫忙了。”
“雲襄,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我?事到如今,你以爲魔界還像以前那樣一切都好嗎?我這一次來,就是因爲我無意間聽到了我父王的談話,人界現在已經徹底的亂了,據說是有魔界的人在人界興風作浪,仙界和神界已經獲悉此事,正在密謀着要一舉拿下魔界。”
風縵曦氣憤的說着,雙眸湛亮。
她的話說的又急又快,雲裡和雲襄靜靜的聽着,漸漸的,兩個人的眉頭不約而同的皺了起來。
雲襄和雲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讀出不同尋常的意味,雲裡略一沉眸,轉身朝着魔宮快速的掠去。
“雲裡...”
風縵曦忍不住喊了一聲想追上去,奈何他的速度太快,已是眨眼間沒了蹤影,風裡還餘留她話裡的嘆息。
雲襄在一旁雙手環臂的站着,那條赤金色的紅鞭被她系在腰間,勾勒出纖細柔軟的腰肢。
“雲裡怎麼走了?”風縵曦回過身,有些不解的看着雲襄。
三星毒蛟澤這裡的雲霧終年是紫色的,雲襄朝着雲霧吹口氣,那團霧悄聲的四下散開,又調皮的聚到一起。
她本就長得美豔張揚,此刻稍微一挑眉一勾脣間,竟是美的不可直視。
“哥哥可不比風郡主每天這樣悠閒,魔宮裡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處理,沒工夫陪風郡主在這裡閒聊。”
“我是來幫助雲裡的,我可以幫他處理一些瑣事,你讓開。”
風縵曦走到雲襄面前,見她站直了身體擋着自己,忍不住有些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