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天高雲淡,郎朗的日頭下青蒼古樹格外的活潑青翠,靡靡的芙蕖花開滿了瑤池仙河,仙鶴盤旋於南天門上姿態優雅嫺靜,正是一幅歲月長流現世安穩的美好畫卷。
然,司戰仙君急急忙忙的衝進凌霄宮,語氣不穩:“報,陛下,魔界攻上來了。”
“什麼?”天帝震驚,手上的硃砂筆停在那裡:“來了多少人?”
“魔兵來了十萬左右。”司戰仙君臉色也十分難看,昨日天帝下令今日攻打魔界,他正在召集清點仙兵,豈料魔界的人速度如此之快,已經以雷霆萬鈞的勢頭攻了過來。
實在是讓他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陛下,現在駐守仙界的天兵只有八萬,微臣立刻去調派天兵鎮守南天門。”司戰仙君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天帝,急急的說道。
天帝站起身,目光陰冷的看向南天門的方向:“去南天門。”
等天帝到了南天門時,適才發現仙界的人,大都已經聚集在那裡了,氣氛有些沉默詭異。
看到天帝,天后最先走過來,面色沉重帶着絲絲縷縷的怒意:“陛下,魔界的人無法無天,文書仙君被他們抓了。”
天帝濃眉頓時皺起,不悅的掃了一眼自己人,怒喝:“誰讓你們輕舉妄動的?!”
折瀾星君面無表情的跪下去,光潔的玉石發出清脆的響聲,撞擊心底:“陛下,文書仙君見魔界來勢洶洶,自請前去講和,只是...”
折瀾星君沒有說完,但是天帝已經懂了。魔界此次打上仙界,豈是一句講和就可以打發了的,文書此舉雖是魯莽了些,但也是考慮到了仙界現在的情況不宜和魔界硬戰,魔界這些年弄的六界一片烏煙瘴氣,仙界不得不派出大量的仙兵前去鎮守,如今仙界仙兵兵力根本不是魔界的對手。
遠處浩浩蕩蕩黑壓壓的站着魔界的魔兵,天帝舉目看去,那黑壓壓的一大羣魔兵中,一頂金絲紅幔的轎輦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揚聲哼了哼:“魔尊這番興師動衆的攻上仙界,爲何只是縮在轎輦裡不肯出來?哼,魔尊真是好大的排場。”
站在轎輦四方的十大護法站的筆直似雕塑,聽到天帝的話壓根連個眼神都沒有飄過來。
稍頃,前面的大護法轉身側耳聽了一會,然後直起身子看向天帝,嘴角掛笑:“天帝,我們魔尊說了,今日前來只是想拿回魔界的東西,天帝若是交了,大家相安無事,若是不交...”大護法嘴角的笑意愈發邪肆:“我們只好搶了。”
“混賬!”天帝震怒,臉色難看:“仙界何來你們魔界之物,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朕知...”
折瀾星君此時面含憂色的小聲打斷天帝:“陛下,文書仙君還在他們手裡...”
天帝一滯,目光微閃,眼神涼悠悠的掃着那頂轎輦,一時間雙方無聲的對峙起來。
“哈哈哈...”轎輦裡傳出一陣愉悅的笑聲,西鑰雲裡在衆人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的瞬間,已經身姿挺然的站在了魔界衆人的面前,他目光含笑的看着仙界那方的天帝,面目俊秀。
“本尊倒是要問一問天帝,那陌上鈴原本便是本尊找到的,何以如今成了你們仙界的東西了?”他還是笑着,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禁不住的感到一陣徹骨的寒。
“本尊的東西,你以爲你能搶得走?”雲裡看着臉色越來越陰沉的天帝,淡淡一笑。
天帝沉默,司戰站出來冷喝:“魔尊,陌上鈴乃是上古神物,又豈是你等魔人可以覬覦的!”
西鑰雲裡笑着,目光悠悠的看着天帝:“是要本尊親自動手,還是你們乖乖的送回來?”
天帝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一片清明凜冽:“陌上鈴是神物,朕早已交給了玉方上神。”
“這麼說,是不肯交了?好,非常好。”雲裡揚聲一笑,寬大的白袍在微風中輕搖慢舞,下一刻身子再次閃回轎輦內,無影無蹤。
仙界的人一頭霧水,不解的看着轎輦,不知道西鑰雲裡在打什麼算盤。
大護法幾人站在轎輦前面,笑的和藹可親:“既然如此,那我們只好動手了,兄弟們,奪回陌上鈴,血洗仙界!”
他的一聲令下,叫仙界的人紛紛臉色大變,所有人吃驚的看着涌過來的魔兵,竟然愣在了原地。
誰都沒料到魔界竟然說動手就動手,如此的麻木無情。
等仙界的人回過神來時,仙界的仙兵已經死了一片,望着面前被鮮紅的血液浸染的南天門,天帝胸口一陣堵塞的怒火。驀地,他大掌一揮,靠近他身邊的十幾個魔兵瞬間化成了齏粉,仙界的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天帝的震怒。
坐在轎輦裡的西鑰雲裡目光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始終掛着一抹涼薄的笑意,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身旁的矮桌,桌上擺放着一壺美酒。
“給朕殺了這些魔界的畜生!”天帝怒吼,一聲令下,所有的仙人使出了畢生的修爲,一時間漫天銀輝,所見之處瀰漫着爍爍光芒,如銀河落九天,灑了一路的星輝燦爛。
仙人士氣大振,魔兵竟被仙人打的有些後退,然,不消一會兒,又重新衝上來,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
舞邪塵趕過來時,仙界和魔界的人正殺的不可開交,誰也不退讓,誰也不認輸。
“西鑰狐狸!”舞邪塵急匆匆的朝轎輦跑,就在即將抓到簾幔的時候被震飛出去,而那紅豔似血的簾幔,卻是紋絲未動。
天帝抓住飛過來的舞邪塵,眯着眼看着那方轎輦,一聲不吭,但是離他最近的舞邪塵,分明看出他眼底漫天肆掠的怒火,已經燒成一片原野,沖天的怒氣。
“陌上鈴在這裡,都住手!”一道朗潤的聲音突然而至,令衆人一愣,士兵們手中的刀劍還舉在半空,目光呆愣的扭過頭看去。
一襲藍袍的堇宋手捧着一個白玉螢光的盒子大步走過來,面色焦急,脣色有些蒼白。
“不要再打了,魔尊,陌上鈴就在這裡,你若答應不再攻打仙界,本殿下便給你。”堇宋冷着一張臉,用無比嚴肅的語氣說道。
“四殿下不可啊!”站在天帝身後的仙界仙家們都大驚失色的看着堇宋,目光顫顫巍巍的掠過他手中的盒子,生怕他一個衝動就將陌上鈴給了魔界。
“你胡鬧什麼!”天帝也怒,看着自己的四兒子皺着眉嚴厲的說道。
堇宋絲毫不懼,他微微一笑,眼神清澈,頰邊酒窩若隱若現,卻帶着愁苦:“父君,爲了一個陌上鈴,您連仙界的安危都不顧了嗎?父君,這滿地的屍骸還不夠多嗎?他們都是仙界的人啊,在兒臣眼中,這個陌上鈴,根本不值得仙界的兄弟們拿性命去交換。”
仙人們都沉默了,面面相覷,眼神複雜。
天帝抿脣,袖子裡的手緩緩握緊,青筋暴現:“你知道把陌上鈴交給西鑰雲裡的後果嗎?”
堇宋一愣,微低了頭,聲音低低的:“我知道,他們要找渡魂簫。”
“朕看你是根本不知道!”天帝怒,目光森然,面上含煞:“你以爲朕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仙兵死了會不難過?你以爲朕麻木不仁不在乎他們的性命?你以爲朕願意這樣?你知道若是讓渡魂簫出世意味着什麼嗎?渡魂簫一旦出現,六界就完了!”
聽到天帝恨恨的聲音,那帶着震怒和失望的語氣讓堇宋心口一滯,站在那裡彷彿一根木頭,雙眼空蕩蕩的望着天帝,手裡的那個盒子在天帝話落的那一刻一個手抖,盒子徑直滾落在地上,沿着南天門的玉階咕嚕嚕的滾了出去。
衆人又是大吃一驚,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快搶盒子,所有人霎時都朝着盒子奔了過去。
盒子一時間就像一個球,被踢的滾來滾去,衆人的吵鬧聲蓋過了一切。
大護法這邊也早已經加入了搶奪盒子的戰鬥中,雙方亂成一團,烏煙瘴氣雞飛狗跳。西鑰雲裡從轎輦裡一躍而出,手中的藍光靈力凝成了一個圓朝着飛起的天帝打去,正要拿到盒子的天帝眼眸一縮,一個側身躲開那道攻擊,同時腳尖一個用力,盒子兀地飛起朝着南天門的柱頂飛去。
所有人都伸手去搶,然盒子飛的又快又猛,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精緻的小盒子打着旋的朝柱頂飛去,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快的如同一陣風掠過,人們只覺得眼前一紅,鋪天蓋地的紅壓過來,遮住了所有的日光,再也沒有其他的顏色。
那紅色在眨眼間便接近了盒子,衆人眼前血茫茫的紅色稍縱即逝,待看清楚眼前景象時,仙界的仙人,都面色駭然的連連倒退,那驚恐的模樣,瞪得眼眶都要裂開似的,渾身竟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
漫天飛舞的紅色,奪目耀眼的光芒,迎着那金燦燦的日光,暈染成傾世的魅惑,慢慢地,緩緩地,一點一點地,自上而下的滑落,宛如一隻翩躚的蝶,乍然出現在衆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