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恭喜c手蠶寶寶、三顧三明成爲舵主。謝謝小胖、頭疼也不行、落升日、碧海-孤帆、紫電☆青霜、花花花花花瘦、淚水已輪迴、bado流氓、rene2011、等雁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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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降臨大漢,睜開眼的第一刻起,張放所承受的暗算、追殺、屠村,乃至出塞,千里索仇……種種苦難,都與這個人脫不了干係。
石顯繼子石榮!
必須要加上“石顯繼子”這個前綴,因爲沒有這個前綴,石榮什麼都不是。他的命運,最有可能就是個在賭坊裡瞪着血紅眼珠子、隨時會輸掉褲子的市井無賴而已。
兩年之後,張放終於與這個人面對面。
只看了這個人一眼,張放就大失所望,深深嘆息——這是一個把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毫無城府、不知所謂的紈絝公子哥,根本不配當自己的對手。
這個人之所以能給自己造成一連串的麻煩,不在於他多有手段,而在於他佔據了“勢”——說直白點,就是一種強大的社會資源。他都不需要多出色,只要這種強大的資源能爲其所用,就能輕易碾碎那些比他出色不知多少倍的個體。
曾經張放就一直爲這種“勢”所壓,他能在絕對劣勢下屢屢逃生,化險爲夷,甚至一點點板回局面,實在算是異數了。
今非昔比,現在的張放,同樣也擁有了“勢”。而當雙方的資源持平時,要較量的,就是個體了。而這個石榮,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對手,不值得把心智花在他身上,那純屬浪費。
侯府正堂之上,張放目光在石榮與萬章臉上逡巡,相比而言,這個萬章較石榮不知強大多少倍。如果二人互換,找自己麻煩的是萬章,張放可以斷言,自己活着回長安的機率不會超過三成。
雙方見禮之後,張放不等二人開口,示意僕從呈上一物,道:“二位是爲此而來的吧?”
一支沾血的弩矢。
萬章與石榮俱面露驚容。僕從按吩咐將兇器交給萬章。
萬章接過一看,頓時皺起眉頭,顯然也想到了什麼,問道:“公子可曾看到刺客面目?”
張放搖頭:“箭矢是從林子裡射出的,當我的扈從衝進樹林時,刺客已逃離……哦,還留下這個。”張放從袖子裡取出一片布條,灰色,麻布,一邊有很明顯的撕裂痕跡,顯然是刺客匆忙逃走時,不慎被樹林劃破扯下的。
萬章仔細驗看,可惜這種布料實在太普通,難以從這方面着手。
那邊石榮已沉不住氣,嚷道:“我說張少子,這事可跟我沒關係。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張放笑吟吟頷首:“我當然相信不是繼祖兄所爲,繼祖兄絕對不會愚蠢到這個程度,對吧?”
石榮一下噎住,不知當說“對”,還是“不對”,貌似說哪個都不好使。
萬章目不斜視,只顧研究手裡兇器,根本不敢攙和到兩位衙內的衝突中去。
張放沉聲道:“兩位都是局中之人,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建昭二年之事,我需要一個交待。”說完,目光迥迥逼視二人。
萬章不與張放對視,目光死盯住手裡弩矢,彷彿要看出花來,嘴裡只道:“今日公子遇刺之事,乃督賊曹之責,章必給公子一個滿意交待——不算在三件要求之內。”
萬章再一次表明態度,否認自己與兩年前的追殺案有關,但因自己府中門客牽涉其中,身爲主人,難辭其咎,所以答應爲張放無條件辦三件事的承諾不變。這一次,萬章是當着主謀石榮的面否認的,如果事情與他有關,他絕不敢這樣說,這也算當面洗脫嫌疑了。
石榮很多年沒這樣尷尬、羞惱、狼狽過了。說實話,張放回來那麼久,他始終沒來拜望,根本原因,就是知道自己理虧,做事太不地道,破壞了遊戲規則。別看石顯那麼牛,幾乎一手遮天,但這事若捅出去,只怕石顯都保不住他。
石榮不敢來,就是怕刺激張放,這小子若像自己一樣發瘋,大夥都玩完。但黃昏時分,萬章緊急登門,把張放遇刺之事一說,石榮呆了,他知道,這回躲不過去了,再不登門就得背黑鍋。
其實張放並沒打算把兩年前的事捅出去,一來他手裡沒有像樣證據;二來他也不想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把石顯得罪死;更重要的是,一旦要說,就得竹筒倒豆子全說,他這兩年的行蹤就會暴露於人前,這不孝罪名就妥妥的摘不掉了……眼下他要做的,就是慢慢把真相一一挖出來。然後,讓所有牽涉其中的人,按罪責大小,一一付出代價。
現在他已佔了勢,時間在他這一邊,不着急,慢慢玩。
石榮咬牙再咬牙,雙拳緊握,憋得臉紅脖子粗,終於嘶聲低吼:“你想要什麼交待?當年你爲了兩個丫頭片子,照我胯下踢一腳……全靠煙雨樓嬤母爲我連續品蕭一個多月才康復……你又何曾給我交待?”
張放面無表情,內心卻不知噴了多少聲“臥槽”,原來如此!難怪石榮要下此狠手,接二連三追殺,居然是因爲差點被踢成“石顯第二”啊!這身體的原主人,還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難怪他要離開長安,出門遠遊,想必這也是原因之一吧。
從某種程度上說,石榮的報復事出有因,“張放”咎由自取。而承襲了這具軀體所帶來的利益的張放,卻也不得不承擔起其所欠的“債務”……好吧,這筆狗肉爛賬且放一邊,自己昔日所受的罪,就當是爲那位富平少侯還債好了。但是,青溪聚民的血債,石榮必須負責,這筆賬,他逃不掉。
當然,張放也知道,區區賤民,不會放在石大公子眼裡;又或且,這些人命完全可以按個計費……所以他不會就此事問罪。這個仇,記在心上就好,時機到了,報應也就到了。
“好!難得繼祖兄如此坦誠,我張放亦不爲己甚,只要你告訴我一個名字,你我之間的賬,就此一筆勾消,如何?”張放將“你我之間的賬”幾個字咬得很重,自然是爲了今後爲青溪聚血案討債留下個釦子。
只是石榮心驚之下,不曾留意這句話的深意,事實上他對這場血案壓根沒有半點印象——這些螻蟻般的性命,如何能在石大公子高貴的頭顱裡留存?
“什、什麼名字?”石榮強壓着內心的不安,故作鎮定。
張放淡淡道:“你的同謀。”
石榮突然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什麼特好笑的事:“同、同謀?張少子,你是在小看本公子呢,還是小看我府上的門客?本公子行事,還需要同謀麼?”
張放沒說話,就這麼直視石榮,那灼灼發亮的目光,形如實質,生生將石榮的笑聲切斷,堂上頓時陷入一種尷尬的安靜。
萬章不敢裝聾做啞了,趕緊打圓場:“章乃市井粗人,坊間有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令日誤會解開,當真可喜可賀。二位公子俱爲貴胄,將來必是朝堂柱石,正應互相提攜,些許不愉往事,能放下便當放下。張公子、石中郎,以爲如何?”
張放淡淡望着這位江湖大佬,這傢伙還真有做和事佬的潛質,一番話說得面面俱到,不愧是調停江湖恩怨的豪俠。
說實話,若不是因爲此人在場,張放必施術控制石榮,將其同謀挖出。可惜,強制催眠不能同時控制兩個人。而且這個萬章一看就是個意志力不在劇辛之下的強橫人物,不可小覷。只能暫且作罷,好在今後還有機會。
“萬君言之有理。”張放忽爾一笑,凌厲的眼神一斂,笑容如沐春風,“待我服喪期滿,必與石公子會於煙雨樓,把盞再論舊事,如何?”
“行、行啊!”彷彿脫離無形桎梏,石榮大大鬆了口氣,渾身發軟,呵呵乾笑——看上去更像是在陪笑。
“如此大好!如此大好!”萬章喜出望外,笑聲歡暢。
廳堂上回蕩着三個迥然不同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