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家想讓她成爲下任國師,整個京城幾乎都清楚。
而那後果……
知情的人都是不會說。
尤其這當事者還是舒怡。
卻是紅蓮和岑夜都不知道,如今的舒怡,早是什麼都不再奢求了。
上次和夏半清見過一面之後,她更是心如死灰。
因爲夏半清再沒來找過她,儼然像是當真不再同她來往一般。
其實她之所以那般,不過是想夏半清對自己低聲下氣一次。
若是他求她繼續幫忙,至少她還能安慰自己:
他還是需要她的;
對他來說,她還是稍稍有些價值的;
可偏偏……!
每當想起這些,舒怡就覺得自己很傻。
原來長久以來,那個她看得最重的男人——在他的心裡,她果真,從來什麼都不是。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很累,只想要快點離開這皇宮,離開她過去所想要追求的一切。
即便舒朗想讓她這晦氣女兒當上國師,岑堯和茗薇也明顯對她很器重。
可她早就決定。
等五年期滿,誰也不能阻止她離開。
大不了也就說出實話,自己並非完璧。
罪犯欺君,來個被處斬的下場,似乎也不錯。
反正這個世界上,從不曾有誰,真正把她放在心上過。
到了後院,那擺滿了一個亭子的屍首,當真嚇壞了這些巫女們。
而茗薇每兩三日,須得有岑堯給的解藥纔可保命,否則全身如萬蟻噬心,生不如死。
現在岑堯不過普通看她一眼,她便依然覺得受到威脅。
只好硬着頭皮,冷臉敦促着巫女們去到亭子裡。
想她每日研習術法,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爲自己解毒。
再是想要在書卷中找到蜘絲馬跡,看看國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日岑堯真要放過自己,自己又會不會如紅蓮所說的,還能變回普通人,平安無事的活下去。
對茗薇而言,沒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
所以纔是對送上門的舒怡萬般器重,只盼望早點讓她接任!
淨化的儀式,茗薇完成的極好,可以說絲毫不差千尋。
紅蓮能夠從所感知到的靈力上斷定這點。
然而卻是儀式進行了兩次,都並未感覺到半點邪氣。
紅蓮雖未明說,但一直和岑夜有眼神交流。
她的動作很隱蔽,裝作不知道岑堯懷疑自己之事,把自己體質有異常人,當作是和岑夜之間的秘密。
岑夜則把手背在後面,用手勢給岑堯傳訊。
岑堯很是滿意,覺得岑夜很配合自己的騙着紅蓮,殊不知自己纔是被騙了的那個。
然而亭子裡面,當儀式進行第二次的時候,舒怡便擔心,是不是因爲自己並非處女,從而導致儀式失敗。
就算她是覺得生無可戀,但不代表要着急去死,至少也該掙扎到最後一刻。
便是稱自己資歷尚淺,而且也不是從小就當的巫女,怕修爲不足,影響了儀式。
wWW●TTKдN●¢ O
讓茗薇可否考慮,換個人替她。
岑堯未曾說過讓茗薇查什麼,只道讓她淨化。
千尋的儀式,茗薇參與過,所以她是覺得儀式成功了。
可看棧臺上岑堯的表情,就知他不滿意,讓她再來第三次。
茗薇怕再三令岑堯不滿會不妙,就是接納了舒怡的建議,然而結果還是一樣。
沒有邪氣。
聽舒怡主動說換人的時候,岑夜和紅蓮都是明白了背後涵義。
所以當第三次儀式結束,紅蓮示意岑夜,告
訴岑堯,是真的沒有邪氣,無人使用邪法。
換言之,此事事件同最初的吞蛇無關,純粹是後宮中有人故意效仿,製造慘案。
也就是說。
蘭妃母子這次,是跳進什麼河都洗不清了!
岑堯臉上一黑,讓紅蓮過去看看屍體,估算了一下死亡時間,之後便是大步流星的往前院去。
見似乎沒自己什麼事了,茗薇和舒怡心裡,都是各自鬆了口氣。
隨後也趕緊離開這駭人的地方,跟上紅蓮他們。
岑堯一回到大堂,就是讓所有人挨個交代了不在場證明,長公主岑嵐順便幫蓉妃作了證。
一圈話說下來,由於都是主子,宮人不離身,壓根沒找出嫌疑。
不過想想也是。
既然能夠設計出這般場面,定然不是這麼容易就被揪出來的。
“王上,之前長公主他們都是看見了的,以前吞蛇那宮女的冤魂在瀾玉苑附近出現,說不定……”
麗妃說着看向蘭妃,一雙眼早因爲賢妃的慘狀給哭紅了。
“你休要血口噴人!此等鬼魂之說,怎可作爲證據!”蘭妃忿忿回了一句。
向來柔弱的她,現在當真是有幾分氣勢,儼然是受了莫大冤屈時的爆發。
“你可是會邪術的,誰知道啊!”麗妃叫囂回去,旁邊又是接連有人出聲。
說她想讓岑策奪回世子之位,不擇手段,還把風鈴失蹤也搬了出來,雲霞山之事更是成了被說的重點。
總而言之,之前所有的謠言和不白之冤,此刻統統被拿出來說事,弄得蘭妃百口莫辯!
看大家這般想要快點弄個疑兇出來了事,紅蓮真有些同情蘭妃。
尤其是岑策從頭到尾,沒有替蘭妃申辯一句,更是叫她這額娘涼透了心。
“王上!”
“王上你要相信臣妾呀!當真不是我謀劃的呀!”
蘭妃滿臉是淚的抱着岑堯的腿,這場景,竟是同原先錦妃求岑堯的時候萬分相似。
就連冤屈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轍。
衆人啞然,心境與那時差的也不太多——即便蘭妃真是冤枉,岑堯也不會放過她。
誰讓雲霞山那事,她實在太過火了。
卻是紅蓮,也沒有幫她說兩句的打算。
她同舒朗勾結,而夏半清現在被舒家罩着,背後究竟怎麼回事,真是摸不清楚。
至於岑夜。
對蘭妃的恨,早是去藍國那會兒就積攢下了。
現下除了滿心快意,就盡是陰梟歹毒的笑意——
其實他同紅蓮一樣,覺得蘭妃多半是被人利用或者冤枉了,但正因爲如此,他才越發覺得暢快!
就好比那錦妃。
不讓這些傢伙也嚐嚐這般受害滋味,又怎麼能深刻的體會他當年感受?
又怎麼能夠,對得起他在藍國所忍受的一切?!
這些宮裡的人,這些朝廷的人,統統……
又髒又臭!
光是多看一眼,就覺得噁心反胃!
那些藍國的傢伙打他罵他,還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黑屋子裡,被一羣骯髒齷蹉的男人……!
他那時纔不過八歲,竟是要去受那般凌辱!
除了髮指的恨、咬牙切齒的恨,他當真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好在他最後終於不堪折磨,斷了氣,讓那些禽獸草蓆一裹,沉到了湖裡。
即便不甘心,他也感謝一切能夠結束。
卻是煞修給了他機會,讓他爬出湖底,嚇得那羣該死的傢伙屁滾尿流,對他敬而遠之!
他很愉快,愉快還能夠回到白國,愉快還能夠發兵藍國。
愉快,能夠將他的憎惡,他的仇恨,統統的、狠狠的還回去!
是的。
他恨。
而且回到了白國之後,他更加的恨!
雅藝軒的大堂裡,那今日纔是弱冠的少年,一雙錚亮的眼笑得陰冷而殘酷,卻是一隻手狠狠的握緊着拳頭。
甚至連刺破了掌,都不曾覺察!
“你做什麼啊?!”
看見自己腳邊忽然出現了幾滴殷紅,紅蓮輕聲驚了一句。
抓過手來看的瞬間,岑夜明顯是下意識要甩開她,但立馬回了神,便是鬆了力道。
她蹙眉看了他一眼,連忙掏出手絹在手掌纏了一圈。
正要放開,那手掌就是反過來,把她的手給握住了。
“……?”紅蓮又是看他,眉頭更深,心裡更是不明白他是怎麼回事。
卻是那手立馬就鬆開,面無表情的小聲一句:“手真冷。”
“你的更冷吧!”
紅蓮纔是戳了一句,岑堯壓低的嗓音,就是響徹了整間屋子:
“把蘭妃送去刑部,好好審問。”
“父王?!”岑策此刻終於出了聲,瞪着岑堯的眼睛裡,全是難以置信。
岑堯只是不以爲然的看着他,冷若冰霜:“敢求情,連你也一起去。”
“王上!”這次的驚呼換成了蘭妃。
之後看看岑策,瘋了一般:“策兒他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啊,王上!”
“我去刑部,帶我去刑部吧!”
“就我一個人,放過策兒,放過他!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蘭妃嘶着喊着,驚慌失措,雙手拼命搖着岑堯的腿,生怕他會不答應。
岑策完全說不出半個字,已然被這般模樣的額娘驚傻了。
岑堯也是愣了愣,之後也就做了個手勢,侍衛便將蘭妃帶走。
岑策依舊杵着,並未去追。
只是看着蘭妃被帶出大堂,眼中便是浮出了一層模糊。
當第一滴淚劃破岑策臉頰的時候,蓉妃纔是抱着四皇子回到自己宮裡。
而那御醫,早就在門口等候多時。
與蓉妃對視一眼,嘴角就是拉起了一貫的慵懶弧度。
之後兩人進了房中,屏退左右。
“那毒藥,當真不會從屍體上驗出什麼吧?”蓉妃一派嫺靜,懷裡還抱着四皇子,全然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夏半清也是不講禮數了,直接與她並肩坐下,看着懷中孩兒,像是一家人似的。
“半清好歹也是夏家人,娘娘放心。”
蓉妃笑笑,便也低頭去看孩子,眸中似有凜冽:“岑賦啊岑賦,想你額娘去年抱着你,來本宮這兒耀武揚威,如今……”
“娘娘賢良淑德,只要同王上稍表意圖,四皇子殿下,定然會是讓娘娘撫養。”
夏半清把話接過,看着岑賦的眼神裡,倒也是十分柔和,能看出是個當爹的料。
“哼,那賢妃說本宮沒有兒子,可惜現在死了,沒法看到她知道兒子被人搶走,會是個什麼反應了。”
蓉妃挑挑眉毛,得意且殘忍,轉而斂起笑意,嚴肅看向夏半清:
“你說的那些事,當真不假?”
“千真萬確,不敢騙娘娘。”夏半清還是懶散,蓉妃似乎已經習慣了。
沉聲:“如此,對你有什麼好處?”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半清不過是想爭口氣,給夏家看看。”
“他日娘娘得勢,可莫要忘懷了半清的一片癡心啊……”
說着就是擡起了那婦人的下顎,纏綿吻上了常年寂寞的一張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