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出來混,必須得要有個一技之長,那樣纔不怕有一天餓死街頭。
做人是這般,做朝廷的人,便更是需要這般。
就好比宣武將軍桑海。
丞相一垮臺,最快跟着遭殃的就是他們宣武將軍府。
但是人家會領兵,會打仗,還會爲人師表,給那二皇子和軍中的將士們傳授武藝。
所以即便是被蓋了一頂莫須有罪名的帽子,最後有人幫着一求情,桑家也就是交出兵權,降個級,就輕鬆洗白了。
而且白王還特地沒有沒收將軍府,也沒有扣掉他的俸祿,依然保留着將軍的官銜和待遇。
只是實際的職務,換成了在軍隊做教頭。
白王明擺着是想給桑海留條後路,賣他個恩情,以便日後,還有機會戴罪立功,官復原職!
外人看來,無非是白王想爲世子做點鋪算,哪清楚這背後的原因,全然是因爲二皇子的面子。
將軍府外,一羣人早早就等候着貴客們的到來。
看到果真有兩輛馬車出現,桑夫人臉上,立馬就是窘迫起來:“你當真是糊塗,怎麼能連那紅蓮,就是之前偷從府上拿走半張圖的人,都不知道呢?”
“還專程跑去和害自己的人道謝,還請來款待,這不是笑話嗎?”
桑夫人一個勁兒的埋怨,桑海也是窘迫着,沒辦法。
“王上就是怕我不買賬,才故意瞞着不說紅蓮是誰,到了那御書房,看到她了才知道,而且連世子都在,你讓我怎麼辦?”
“人家既然要賣咱們這個人情,那鬧出笑話,也總好過被流放到蠻荒之地吧!”桑海手誤舞蹈的說着,聲音大得後面的下人都能聽見。
“爹!”身邊的小丫頭重重喚了一聲,示意他閉嘴。
這丫頭與紅蓮現在差不多年紀,乃是宣武將軍的獨生女,也就是和岑策青梅竹馬的桑依。
桑海作爲岑策的啓蒙師傅,岑策自幼便是常來將軍府上習武,之後岑夜去了藍國,來得就更是頻繁。
和這桑依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猶如感情深厚的兄妹。
紅蓮剛下馬車,就是瞧見了這個鳳眼高鼻,生得一臉精幹模樣的丫頭。
立馬便是想起之前從岑策和白王對話裡偷聽來的內容,知道她就是那丞相打算讓岑策娶回去的丫頭,便不由得笑了。
這兩人看上去,倒還真有點配。
可紅蓮還記得,最初在御花園偶遇岑策,第一次聽他提到宣武將軍女兒的那態度。
估摸着這丫頭該是和自己一樣,實難是做大家閨秀的料。
一雙眼睛古靈精怪的,看着倒也討喜。
“喂,紅蓮,你到底怎麼了?”
剛纔在馬車上,少女就是奇奇怪怪的笑,現在下來了,又成了賊笑,岑策自是納悶着又問一次。
卻不知這一聲紅蓮,聽得旁邊的岑夜有些刺耳。
他分明記得,這慫包是喊這女人做死丫頭、臭丫頭的,想不到御書房之後,才幾天沒見,就是改口喊名字了。
這慫包不是要認這女人作師傅嗎?
難不成對師傅就是直呼其名?
如果是,那這慫包的教養,還當真是好極了!
“……?”岑策感覺到一種似曾相熟的陰毒目光,可去看岑夜的時候,他已經率先往宣武將軍一家人那邊去了。
“你和岑夜,根本就沒合好吧。”岑策在紅蓮耳邊撂下一句,也是走了。
在宮裡根本沒機
會碰面,也不好專程找到華星宮去,岑策來之前就已經想好,定要借今天的機會,好好同岑夜解釋解釋。
挖兄弟牆角的黑鍋,他實在是不想背!
至於紅蓮,腦子裡只惦記着夏半均,別的一概都無所謂。
當然,關於這一點,一起跟着來的冬兒也是一樣。
想她平時都在宮裡,而且夏家目前又遭禁足,此次出來,特別同岑策求了好半天。
讓他定要在回宮之前往夏家一趟,和岑夜說說好話,看能不能借着他世子的面子,讓自己去見見夏御醫。
冬兒喜歡夏半均,宮裡十個人裡面,就有十個都知道。
岑策擰不過她,只好勉強應了,畢竟他還不清楚,岑夜到底會不會搭理自己。
就這樣,一行人各自懷着心思目的進了將軍府。
而宴席所在擺設的地方,正如紅蓮所料,是在那生着許多閻羅果的後院,長廊旁的涼亭裡!
“早聽聞將軍對兵法佈陣頗有研究,如今一看,果真不假。”岑夜看那長廊的第一眼,便是下意識的誇讚了桑海一句。
儘管先前聽紅蓮提及過長廊之事,但現在親眼看到,確是有幾分驚訝。
隨後餘光竟是看見紅蓮,偷偷緊緊了拳頭,似乎是動了一下內力。
走在長廊上的時候仔細觀察一番,才知道這女人,好像運功閉了氣,心裡不禁生出些納悶。
還有那走在她身邊的岑策也是。
老是不停地,偷偷看上自己兩眼,着實叫岑夜覺得有些噁心,起了好幾次雞皮疙瘩!
一行人入席後,便又是一番寒暄。
紅蓮來這靈州也算很久了,知道這裡同中州不同,弱冠之禮乃是較早,男子十五歲便算成年。
岑策在桌上喝上兩杯,也算正常,可是……
“岑夜,咱們七年沒見了,今天定是要喝上一杯!”那桑依忽然就是舉着杯子,湊到岑夜跟前。
全然一副女中豪傑的範兒,也不顧自己的年齡。
看就知道平時,被她那虎背熊腰的爹爹慣壞了,加上小時候也同岑夜一起玩過,便是也不把他拿外人。
儘管此次禍事是因岑夜而起,可他最後到底是讓護衛出面,幫自己一家說了情。
既然請到了府上吃飯,自然是要把不愉快的事情給抹去。
多半這杯酒,也是宣武將軍夫婦讓女兒勸的。
畢竟他們和岑夜之間,始終隔着丞相這個芥蒂,讓同齡人出面,自是好辦些。
因此也沒出聲,由着女兒莽撞。
但是岑夜回宮之後,桑依還是頭一次同他見面。
而且他方纔一路都是很客氣的同自己爹爹寒暄,看着也挺正常。
卻是不知道,岑夜早已不是兒時一同玩耍的那個孩子了。
“桑依……”岑策知道她多半要吃噎,臉上神色立馬變了。
可是要阻攔,也來不及了。
“是啊,七年不見,你倒是比起以前,更加粗蠻了。”岑夜笑笑,口氣冷淡,竟是接過了那杯酒。
“你要喝?”紅蓮驚訝的看着他,他那弱極了的酒量,她可是相當清楚的。
卻是話沒說完,杯子就被送到了自己跟前。
紅蓮沒作聲的看了他一眼,明瞭他的意思後,便是二話不說,一口悶下了!
反正她也正好估摸着,如何喝上兩杯。
然後再解除閉氣,受點邪氣的影響,裝作是喝多了而出現不適。
屆時大夥兒一緊張,便能夠順理成章的,把她送到夏家去。
就算是被禁足,不許探視。
可之前岑夜拿手諭進去過一次,加上這次又是要救人診治,十有八九可以成功。
怎料這一杯酒擋下來,桑依明顯不高興了:“岑夜,你我可是有七年未見,一杯都不喝,實在說不過去!”
這丫頭說着就又來一杯,岑策趕緊伸手,直接把酒壺搶了。
“岑策你幹嘛?!”
“世子年紀尚小,哪能像你這麼沒規矩,別胡鬧了。”岑策給她使眼色,讓她別自己找釘子碰。
關鍵在岑策看來,現在不多幫着岑夜一些,多給他示好,怕是等會兒自己,沒機會找他解釋紅蓮的事。
“你幹嘛這麼規規矩矩的,又沒外人,真沒意思!”
桑依咧嘴,又是把酒壺搶了回去。
“噗!”紅蓮忍不住笑了,終於知道,岑策爲何有些忌諱這丫頭。
就他那慫包似的一個人,就算身份地位再高,怕也是很難壓住這桑依。
岑夜方纔雖接了酒,可已然是不買賬、不願喝了丟臉。
紅蓮知道她再糾纏下去,定然是要被噎個半死,還得壞了席上的氣氛,便是隻得又站出來,替那死孩子當保姆。
反正於公於私,自己今天是非要大喝一頓不可。
紅蓮見這丫頭的性格,同自己還有些相似,便也就是十分豪氣放開了:“正如二皇子所說,世子不便飲酒。”
“若桑依小姐看得起紅蓮,今天便讓我來陪小姐喝個痛快,可好?!”
桑依沒有立馬作答,打量了紅蓮一會兒,纔有些輕蔑的說道:“聽我爹說,岑策拜了你做師傅,真的假的?”
“自是真的。”紅蓮淡然笑道。
桑依努嘴想想,顯然不信,轉而挑眉一笑,似乎想到什麼不錯的點子:“看你也不比我大,我雖比岑策厲害那麼一點,卻也不至於能夠做他師傅。”
“不如咱倆現在比劃比劃,三招爲一局,誰輸誰喝,如何?!”
“哈哈,好,有意思!”紅蓮嗓明眼亮,心裡立刻就是喜歡上了這丫頭。
這女娃娃,着實對她的胃口!
兩人說着就是無視了其他人,直接到了長廊邊耍起來。
大概也是覺得有趣,衆人也就沒阻攔,反倒興致勃勃的成了觀衆。
紅蓮的實力,岑夜可比岑策清楚。
岑策覺得她不過是讓了桑依三四分,而岑夜一眼就明白,這女人現在發揮的水平,全然是連玩都算不上。
甚至還是相當故意的,輸了好幾次。
莫不是嘴饞,貪酒貪到了這般程度?
岑夜心裡嗤笑,卻是忽見紅蓮下盤不穩,像是踩了棉花般晃了兩下。
動作看上去,並非是故意裝出來的。
便是納悶,停了筷子,似乎想要瞧個仔細。
很快,他就又看到紅蓮晃了好幾次,而且一次不穩過一次。
難道是喝多了,醉了?
“小心!”
醉了的想法纔是閃過岑夜腦海,桑依就是迸出一聲驚呼。
卻是手上一掌的去勢難收,重重推上了紅蓮胸口。
只見那少女就此往後一倒,咕咚一聲,跌進了長廊下的池塘裡!
“啊!”岑策在亭子裡驚呼站起,而另有一道人影,早就風一般的掠過。
緊追着紅蓮,跳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