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紅蓮同樣一愣,忙隨便在眼睛上擦了擦:“這是何處?昨夜我明明在……”
她沒有說完,那種屍山血海,講出來難免煞風景。
“哦,昨夜我們幫主,正巧在死人堆裡找到了你,怎麼叫都不醒,便擅自帶回來了。”青年氣質清麗,似乎天生帶着些慵懶,彷彿是那微涼的春風,卻有些輕浮。
話間,青年已擅自幫紅蓮把了把脈,見沒事,就換了話題。
“這裡是義賊幫的山寨,在下是寨子裡的大夫——夏半清,敢問姑娘芳名?”
青年一直打量着紅蓮的頭髮,雖是隨意披着,卻十分順滑柔美,與她那張瓜子臉,配合得恰到好處。
“紅蓮。”
“……”夏半清像沒聽見,還是一直盯着那秀美長髮,還乾脆用手支起臉,端詳起來。
“咳咳,夏公子,我叫紅蓮。”紅蓮又強調了一遍,他才把目光移開。
“灼而不烈,豔而不嬌……嗯~當真極好,人如其名。”夏半清懶懶笑着,起身拿來一套火紅衣裳。
“早先已備好清水,紅蓮妹妹先梳洗更衣,隨我見了幫主,再共進早飯。”青年說完便去了屋外等候,紅蓮卻對着衣服愣了一會兒。
窄袖疊裙,紅底黑邊,領口袖口繡着金色花紋——張揚不失婉約,沉寂不少活潑,看似拘謹,卻又不拘小節。
無論氣質喜好,這件衣裳都着實合她心意。過去天天呆在軍營,幾乎就沒穿過正常女子的衣服,哪怕入宮面聖,也是身披幾十斤的軍甲。
只有命斷寂蕭山那夜,她特地請侍女爲了自己梳妝打扮了一番。
本想着拋開女戰神的身份,只作爲一名女子,向珂喆表白情誼。
等來的卻是他領兵百萬,剿殺背叛!
“紅蓮啊紅蓮,你既能夠重新來過,此一生,都千萬別再穿回那戰甲了。”
她對着鏡中的自己喃喃叮囑,想夏半清方纔一直盯着自己頭髮,也就沒再和過去一樣綁成馬尾,任其披垂如瀑。
只簡單取一束編小辮繞過前額,以免與人動手時,亂飛的發遮了視線。
紅蓮對自己的手藝還是相當滿意,看了夏半清的反應,也就更加這麼確信。
整個義賊幫的山寨,雖然佈局簡單,但作爲要塞的各種講究,當真都做得毫無錯漏。
想來幫主定是個能人,熟知軍事佈陣。
紅蓮正暗暗歎服防守佈局,一陣疾奔的馬蹄就從不遠處飛跑出寨——
領頭的小哥大約十七八歲,大紅披風,飄揚如幟,雖沒看清樣貌,但非凡的氣度,僅一眼就能看出身份。
“那個是……幫主?”
紅蓮下意識出了聲,夏半清則懶懶垂了肩膀,一臉倦怠,似乎因什麼事覺得麻煩:“唉,親力親爲一下會死麼?”
紅蓮瞥了他一眼,不問也知道,幫主應該沒法共進早飯了。
與夏半清簡單吃過,他便領着紅蓮四處參觀,還一口一個“紅蓮妹妹”,叫的好不歡樂。
想她一代傳奇,不敗神話,自是難以忍受這種柔弱稱呼:“你夠了!”
“紅蓮!叫我紅蓮就好!”
“呵呵呵,好好,那小紅蓮?”夏半清笑得懶,說的也懶,似乎骨子裡沒個正經。
“紅。蓮。”女戰神一字一句。
“行,紅蓮就紅蓮。”夏半清見她惱了,便收斂,可懶笑又越發的意味深長,“可是嘛,我的故鄉有個講究。”
“只有未婚妻子纔可直呼其名,不知你……”
夏半清說着就摟上了紅蓮的腰,手臂一勾,便把紅衣少女拉到了跟前,埋首低頭,就快鼻尖相抵,輕聲細喃:“是否需要三思?”
紅蓮一動不動,淡定如水,連氣息都沒有亂掉絲毫:
“聽上去倒是不錯,不如別繞彎子,有話直說。”
“呵呵,原來你早看出來了。”夏半清還是沒有拉開距離,反倒貼的更近。
“我雖不懂武,但卻懂脈。紅蓮小小年紀,內力深厚,不如留在寨中,同我一起,共爲幫主效力?”
“你既不知我身世,又不知我來歷,義賊幫外表看似嚴謹,原來外強中乾,招攬幫衆竟這樣輕率?夏公子好一身輕薄手段,紅蓮真是大開眼界。”紅蓮淡然說着,兩人依舊沒有分開。
時間似乎在此刻定住,少女黑眸星亮,一襲紅衣倔強。
態度強而不狂,有種不屬這年紀的沉靜,卻又被青澀點綴出一份嬌豔。
不管是敏銳的洞察力,還是不動聲色的壓人氣魄,都使得夏半清明白了一件事:
這少女,並非輕易就可碰觸的!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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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閱女無數,這獨特氣質絕對世間少有,本不過想在邀她入幫時順手玩玩,現在一看,此女還真有些放在心上的價值,乃是埋世的珍珠。
夏半清可以拿尊嚴保證,不出五年,她定會出落成風華傾世的絕代佳人,到那時,整個靈州不知會冒出多少競爭對手。
正所謂,防範於未然。
“你一身好武藝,難道不想有一番作爲?”夏半清終於放開紅蓮,對她批鬥義賊幫也不在意,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
“我夏半清看人從不會錯,你絕不是那種落落無聞的庸脂俗粉,嫁人,也該嫁絕世無雙的男人。不是嗎?”
“難得公子美意,我對有一番作爲,實在沒興趣。”紅蓮沒配合他的調侃,冷冷說着。
其實夏半清並沒有選錯切入點,只是他不知道,這些話,幾乎都碰在她的逆鱗上。
“至於嫁人……哼。”紅蓮冷哼,珂喆帶兵衝入寂蕭山水鏡宮的畫面,她永生難忘,“我年紀尚小,只想江湖遊歷一番,還請夏公子代我謝謝幫主的招待,紅蓮告辭。”
少女轉身便走,怕再留下去,會忍不住一掌劈死夏半清。
卻是現在才發現,自己竟完全提不起內力!
“你我素不相識,爲何在飯菜裡下毒?!”紅蓮回頭瞪住夏半清的一刻,身邊就突然冒出許多幫衆,把她團團圍住了。
“妹妹錯了,飯菜好的很,是昨夜帶你回來時用了迷香,後又在醫廬點了一夜別的薰藥。”夏半清說的誠懇而慵懶。
紅蓮卻沒注意到,他對她又換回了妹妹的稱呼。
“迷香?不可能,昨夜我是睡在山上,就算無色無味,也必須近身才能起效,我不可能……”
“可能,我調劑的迷香不易吹散,有效範圍之內,必定生效。”夏半清打斷她,懶懶說着,“總之幫主想你入幫是真,不過還有件事需要確認。”
“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到時自然水落石出。”
儘管沒內力也能勉強打出山寨,可敵人衆多,難免重傷,何況紅蓮自己也想搞清是怎麼回事。
她纔剛來靈州一夜,到底會和什麼人扯上關係?
真是倒黴!
紅蓮暗暗想着,被一大幫子人壓着,跟着夏半清去了山寨後面的牢房。
才進去,就在一個鐵籠子裡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的,昨夜的白衣少年。
不知爲何,籠子裡竟還有張牀,他正側臥在上面,臉色似乎沒昨晚好,神情還是紅蓮熟悉的那種感覺——靈魂彷彿死了一般,生死由天。
“你這小鬼還挺搶手嘛,昨晚才九死一生,怎麼又被義賊幫給抓住了?”紅蓮湊到籠子前,頗覺有趣,像是在看奇珍異獸。
少年翻了個白眼,沒搭理。
“昨夜他內傷復發,昏倒在山中,被幫主撿到,後來又發現你坐在刺客和護衛的屍體中。幫主見你突然躺下,不知是受傷還是死了,便叫我放了迷香。”
夏半清懶懶說着,話間始終觀察着兩人的表情和神色。
“七人被一刀斬頭,且你內力深厚,幫主當即就有把你收入麾下的想法,卻不知你和這昏迷山中的白國世子……”
“白國世子?”紅蓮驚訝,纔想起少年昨夜確實這麼自稱過,“既是世子,怎不在宮裡?”
“哦?他在那藍國當了七年的質子,虧得白王年初發兵,纔有機會回來。”
“此等大事,妹妹竟不知道?”夏半清笑笑,顯然覺得紅蓮的這個謊話,說的太假。
紅蓮卻十分認同的點點頭,明瞭因果:“你們自知打不過我,又怕我並非世子護衛,關起來太莽撞,所以纔有了下藥那一出。”
“那便給我恢復內力的解藥,放我走吧。”紅蓮瞥了少年一眼,發現他也正好瞥了她。
“我昨夜與他萍水相逢,毫無關係,且我方纔也拒絕了你,不會留在山寨。”紅蓮依然是淡漠的語氣,卻態度強硬。
夏半清挑挑眉毛,嘴角一抹懶笑:“我並非不信妹妹,也並非要強留你,可這世子對我們幫主有至關重要的用處。”
“明天一早,幫主會親自動身,帶世子去完成一筆交易。此行兇險難測,希望紅蓮妹妹能助我們一臂之力。事成之後,要走要留,都隨你選擇。”
“怎麼?讓我一起上路,等出事再給我解藥,叫我取回內力幫你們?”紅蓮嗤笑,抱起雙臂,“算盤打得不錯呀,你以爲我沒內力,就哪裡都去不了嗎?”
一雙星眸瞪向夏半清,那神情口氣,完全不像個十四歲的少女,凌然霸氣,彷彿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將她束縛。
除非是她願意,否則她想留,誰也趕不走。
她想走,誰也留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