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憐憫那桑依與岑策,京城的這場小雨,一下就是數天未停。
卻是並未影響到某醫館中的火爆生意。
神醫坐診,收費廉價,自從夏半均的醫館開張,京城其他醫館基本已經熄火了一半。
不過沒辦法,人家家世擺在那裡,你就是再窩火妒恨,那也只能看着。
與那冰窟窿成親也是有很久了,儘管他還是石魚腦袋一個,卻是越相處,就越是喜歡他了。
冬兒如今也是心裡平淡,覺得能這般與他在一起,其他的什麼都可以不用去理會。
甚至都快忘記,岑夜交代她的那件事。
今日來看診的病人裡,有個人在拿藥的時候,低聲與她說了個地點,交代她定是要去。
冬兒一聽便就懂了,只覺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想岑夜既然沒說時間,定是要她自己掌握,也就等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便是去和那冰窟窿說。
“半均,我上次在裁縫那兒看過幾匹布,猶豫着沒買下,今天想再去看看。”
夏半均想了想,看了看剩下的兩三個病人:“好,等我一會兒。”
那夏家人的德行,冬兒早是一清二楚,個個比她還神經。
自成親之後,她準備給這石魚腦袋灌輸的事,全被那些人包攬了,而且還更甚一籌!
什麼夫人逛街一定要陪着這種話,已經都講爛了。
就是夏半均是聾子,那也能聽進去。
不過看冬兒每次也挺高興的,夏半均也就習慣了,卻這次,她倒是擺手拒絕了。
“不用不用,今天下雨,我自己去就好。”
“無妨,早些關門便是。”夏半均以爲她顧慮自己,還笑了笑。
冬兒心裡暖着,臉上就是正經:“這天氣,頭疼腦熱的人多,你該晚些關門纔是。”
夏半均沒做聲,覺得似乎有道理。
“那你去吧,待會兒直接回府就好。”說完又是想了一陣,猶猶豫豫補充了一句。
“晚上……有點事與你說。”
見他表情有點怪,冬兒愣愣,心裡驀地就雀躍了,一百個巴不得現在就問是什麼事。
卻也只能笑着點點頭:“好。”
出了門,冬兒還真去裁縫那兒扛了好些布匹,然後讓跟着她的兩個下人把東西先拿回去,自己再到處看看。
便是拐過幾條街,到了一間不太起眼的小茶館。
那少年萬年不變的白衣,坐在角落裡,因茶館座位設有隔屏,也不太顯眼。
想宮中必定是發生太多事,所以這般久了才終於找了她一次。
上次在丞相府見過之後,已然又是半年過去。
或許見的太少,冬兒不禁覺得,岑夜當真比剛回宮的時候長大了不少。
頭髮留長之後雖也是束得簡單隨意,卻是冬兒看他的第一眼,的確和岑堯很像。
儘管還有些稚氣未脫,倒也是器宇軒昂,高高在上,挺有世子的模樣。
尤其是那裝模作樣、臭屁哄哄的面癱臉,當真是那身衣服一樣,估計再多少年,都是改不了了吧。
冬兒想着就揖了個禮,小聲道:“見過世子殿下。”
“坐。”岑夜甩了個臉色,冬兒就是正正經經的坐了,始終沒再擡頭。
岑夜看她這模樣,就知道事情沒結果,也就一直拿目光扎她,不說話。
冬兒真有點想一頭磕死在桌子上。
“世子殿下,我……”
“和那冰窟窿可是還好?”岑夜打斷,情緒不多。
冬兒又是頷首:“託殿下的福,挺好的。”
“那
便好,以後白頭偕老,好好過吧。”岑夜說罷就是起身,冬兒完全懵了。
“世子殿下?!”
“往後沒你什麼事了,別讓他再想着紅蓮就行。”岑夜撂下一句,頭也沒回就走了。
冬兒傻愣着坐了許久,若一切只是因爲岑夜他……
可是事情,真的會是這麼簡單嗎?
如果真是如此,對她冬兒來講,豈非是祖上積了八輩子德,今生才能走上這般的好運氣?
但這也太……!
都說人在太走運或者太幸福的時候,就會覺得不安,甚至覺得害怕。
擔心福運太好,日後會遭報應。
所以冬兒現在,可謂是心裡都有些涼涼的,之後回到夏府,就更是臉上都有點快要發青了。
爲什麼?
因爲……!
“如此,可能是有些委屈你了,但太醫院那邊,確是不能讓半清再留下。”
那冷涼清亮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嚴肅說着要快些有個孩子,把夏半清擠出太醫院的重要性。
當然,他自是不會點破自己心裡的想法和懷疑。
不過按照他爹的說法,夏半清回來兩年,究竟要做什麼誰也不清楚,如今宮中變故多生,怕他不慎惹事,會牽連夏家。
只是冬兒現在,哪裡還能顧得上這些?!
以前她和這冰窟窿都是分房睡的,今天從岑夜那裡回來之後,他還在醫館。
還真聽自己的,晚些再回家了。
記起他說晚上有話講,就是在偏院備好了洗澡水等他,心裡一直琢磨岑夜的事。
然後等那冰窟窿一回來,竟劈頭就是一句:“生個孩子吧。”
委實是驚得她像被雷給劈了!
而且更讓她覺得可怕的是,這冰窟窿說風就是雨,還頂着張冰山臉問她要不要一起沐浴!
真不知是哪個混賬乾的這麼好,教給他這些!
冬兒從那句生孩子之後,就是一直是傻到了至極的狀態:
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幸福怎麼一股腦的全擠上來了?!
於是人還在雲裡霧裡的時候,夏半均直接當她默認,鎮定的不行的給她脫了衣服,泡進了澡盆裡!
等她回神,他早就也進來了,而且還擡着她一條胳膊,正拿着毛巾給她搓。
口中氣定神閒的,給她說着想生孩子的原因。
想他這般突然,多半是不想被夏家那羣神經打擾,可是……!
“半半半半均啊,我……我說,那個,我們……”
“噗!”
冬兒好不容易讓自己擠出了幾個字,怎料他還笑了!
對!
他還笑了!
笑得很是開懷,非常讓人神魂顛倒,完全是冬兒把持不住的那種!
隨即就是伸手,在她那鼻子上抹了一把,冷涼溫柔,似覺甚爲有趣:“你很久沒流鼻血了。”
冬兒鼻子上一擦,頓時除了想死,只有想馬上去死!
埋頭就是把臉鑽進了水裡,狂洗一把纔出來,發現還在流,又是重複。
夏半均也不管她,就看她自己折騰,然後一直笑着,甚至是一手架在澡盆上,食指抵着嘴,笑得出了聲。
冬兒,從沒見過這樣的夏半均。
一顆心跳的,就差從喉嚨裡蹦出來。
等鼻血終於止住,已是臉比水還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看哪裡!
卻是那冰窟窿不知太認真,還是興致太高,一直把她當小孩照顧着,擦身穿衣,全都給她這傻掉的人給辦好了。
不過衣服說是穿了,倒不如說只
是簡單裹了一下,便是直接把她打橫,抱去了牀上。
“我我……我說,咱咱咱們,別別這麼快好不好?”
冬兒當真是沒心理準備,慌得和兔子似的。
可那夏半均倒是遊刃有餘的不行,一直是溫柔卻涼薄的含着笑意:“好。”
好?
好個屁!
讓他別這麼快,才應了一聲竟就吻了上來,還是相當細緻而繾綣的那種。
“半半半均!”冬兒真是嚇到,把他推開。
他還一臉不解:“這樣也快?”
“……”冬兒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對話了。
他們之間雖是成親很久,也是要比從前親密些,可是如這般突如其來的……
冬兒喜歡他,愛他,也並非是不能接受他。
只是總覺得自己,似乎……
“半均,你心裡可還,有在想着紅蓮?”冬兒問的很認真。
夏半均卻比她想像中的還要誠實。
“偶爾。”
冷涼兩個字,那目光就又看回冬兒:“方纔說過,怕是要委屈你了。”
“我知對你來說有些突然,但我已是考慮過多日,而且方纔問你,你也……”
他話說一半,移開了目光,像是有些會錯意的窘迫。
冬兒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柔了眼眸的笑笑:“石魚啊你,你以爲我是喜歡了你多久?”
“知道,你說過很久。”夏半均看回來,又是想了半天。
“那,繼續?”
“繼續什麼啊,都說太快了。”冬兒嘟嚷一句,帶着幾分嬌羞,不過卻也是真話。
可那冰窟窿明顯還是沒懂,眨眨眼,還有些不可思議:“那要,多慢?”
“不是,我不是說那個!”冬兒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還是一臉納悶。
“那個?哪個?”
“噗哧!”冬兒一聲笑出來,夏半均直接成了窘迫,完全沒懂她是要怎樣。
冬兒倒是直接抱上了他的腰,他也就順勢側過身去,由着她把頭倚在胸前。
“半均,咱們慢慢來,不如先說說話吧。”
他是看不見冬兒的表情,卻是如此姿勢,那般似水柔軟的聲音,確是令他心裡真切感受到了何謂親密。
忽然覺得這般感覺,好像很不錯。
“好,說什麼。”他冷冷涼涼應了,手是下意識的撫在她的頭髮上。
卻是這一刻纔想起,紅蓮那秀髮留給他的觸感,竟早已模糊得算是消失了。
她在太醫院的倉庫裡,狠手打了自己一掌。
然後再是見面,已經是在喜堂之上,便是見她眼神徹骨之冷,還親口宣讀那賜婚的聖旨,迫他接下,不給半點餘地。
他們之間好像有很多的誤會,可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他是喜歡她的嗎?
她又是真的喜歡她嗎?
時至今日,他都依然沒有明白這樣的兩個問題。
可他在牢中的那段時間,她竟那般決絕的都不曾去看過他。
他不過是犯了一次並不算真錯的錯,她便是要如此的裝作路人?
他不相信她不知道,賜婚乃是王上的意思。
他一直很想問問她,賜婚之事,她可曾去同王上反對過。
然而之前不管是在丞相府還是將軍府,見她的時候,她都全然是疏遠至極。
他們之間,只能如今這般的嗎?
可即便是隻能這樣,他也還是很不甘心。
他想要見她一面,想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他雖是石魚,卻並非沒有感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