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傳代來接申菊蓮了。申智鑑鐵青着臉對他說:你這個畜生!我女兒輪得到你打啊?我們都捨不得打。你走吧,我女兒不回去了。
劉傳代說:丈人,我知道我錯了,我昨天喝醉了酒,以後再也不敢了。
沒有以後了,我女兒不回去了!
丈人,你就原諒我吧,我一定改!
滾!我不想看到你!
這時,申菊蓮走出來說:爸,你就讓我跟他回去吧。
申智鑑大怒,指着女兒的鼻尖喊道:你今天跟他回去,以後有事情別再找到家裡來!
從那以後,申智鑑不大理劉傳代。生意做大了,忙不過來,以前曾想讓他來做個幫手,但發現他這樣的人品,就不提了。劉傳代知道申智鑑不喜歡他,來得也少。近兩年,見朱麗萍一直沒生育,劉傳代才又來得勤一些。
劉傳代一直在等待,想等到申智鑑老了沒能力的時候,來棗溪掌管家產。後來他發現朱麗萍看似文靜,卻是個厲害角色,而且比他還年輕。他也想過,以後丈人老了,會不會讓她掌管家業?但想想她再聰明,畢竟是個足不出戶的女人,自己到時候弄些手段,還是可以爭到手的。
劉傳代下半年做蜜棗忙,很長時間沒來棗溪了,過年來拜年卻意外地聽到了朱麗萍懷孕的情況。
自從知道朱麗萍懷孕後,申智鑑很興奮,很得意,逢人便說上溪那醫生是神醫,當時他就派人給那醫生送去了二十塊大洋作爲酬謝。申智鑑心情好,對來拜年的劉傳代也比以往客氣一些,聊天時自然也就說到了朱麗萍懷孕的事,卻不想觸動了劉傳代的心病
拜年回家後,劉傳代越想越懊惱。完了!以前還有掌管丈人財產的希望,現在看來是沒戲了!不管朱麗萍生兒生女,她的地位都提高了,生個兒子就別說了,即使生個女兒,以丈人目前對他的態度,他也別指望染指他的財產了。他氣惱老丈人看不起他,氣惱老天爺對他不公,氣惱朱麗萍不嫁申廉興竟然嫁了公公,氣惱申菊蓮一點也不爲他們子女的將來着想。
他悶悶不樂地一個人喝悶酒,申菊蓮走過來說:傳代,你怎麼一個人在喝酒?你別喝了,兒子哭了,你去管一管,我還沒沒給女兒溪澡呢。
你別管我!兒子哭了要我管,兒子以後的事,你管了嗎?
什麼兒子以後的事?兒子的事我能不管嗎?
你管?你管個屁!你想過沒有,你父親那些財產原來是我們兒子的?現在倒好,有了野種,沒我們兒子的份了。
什麼野種?你爲什麼老是惦記我家的財產?我有弟弟,現在我小媽又懷孕---
狗屁!狗屁小媽!她是婊子!一看就是婊子,她肚子裡是野種!
你--你怎麼能這樣罵我小媽?
罵你小媽怎麼啦?我還罵你父親呢!老不死的東西!七老八十還討小老婆,七老八十還想生兒子!生出來也是個野種!
你別這樣罵人好不好,他們可都是我的親人。
親人?我就不是你的親人?你兒子你女兒就不是你的親人?你這個婊子!吃裡扒外的東西!我養你有什麼用?說着,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申菊蓮捂着臉哭:劉傳代!你這沒良心的畜生!我父親對你這麼好,你還怎麼罵他,你這種人是要被天雷打死的!你就知道打我,你乾脆打死我好了,你打死我,你也不得好死!
好,我現在就打死你!
劉傳代在申菊蓮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腳,把她踹倒在地。申菊蓮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劉傳代發泄了一通,心裡好受些了,酒勁上來,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申菊蓮拿出家裡的被籠,叫了兩個鄰居,假稱母親生病,給他們工錢,讓他們擡着自己和一對兒女,連夜到了棗溪。
申智鑑聽到女兒又被劉傳代打,勃然大怒,他對申菊蓮說:這個畜生,我饒不了他!你不要再回畈田朱了,你就帶兩個孩子住家裡好了。
俗話說,一家囡爭兩家氣。申菊蓮在劉傳代面前聽不得說她孃家人不好,在孃家又要維護劉傳代。平時,劉傳代也經常打她,她都沒跟父母說,這一次,劉傳代這腳實在踢得太狠了,踢得她疼痛難忍,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才一氣之下回了孃家。她聽父親這麼說,又有些後悔了,她還不敢把劉傳代罵人的話跟父親說,不然,父親更要氣瘋了。
申智鑑回到房間,仍然恨聲不絕。朱麗萍聽後想了一會兒說:你讓菊蓮一直住在家裡也不是長久之計,菊蓮她自己都不肯。我倒有個辦法,不知你肯不肯做。
你說。
你叫智鐵嚇唬嚇唬他。
還嚇唬什麼,就乾脆叫他打一頓,打死了最好。
朱麗萍笑了:讓智鐵打死個人還不很容易嗎?跟滅只螞蟻差不多。可是打死了傳代,你女兒答應嗎?
唉,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這事我跟智鐵談,你在氣頭上,講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