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拍拍身上灰塵,朗笑道:“正是在下!當年匆匆一別,想不到三位今日已是人中龍鳳,真乃可喜可賀!”
秦慕滿臉殺氣,冷冷道:“有何貴幹?事先聲明,我可不是有恩必報之人!”
蒙面人皺皺眉,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道:“秦慕,不錯,不錯!這三年你進步不小!恩怨相報那種玩意兒,我向來不太喜歡的。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些事。”
秦慕當即道:“我沒空!”
“哦?”蒙面人微微一怔,“秦大將軍,意氣風發時可不能太過得意,否則有可能黃粱一夢,一切轉眼成煙雲。”
“是麼?”秦慕看他眼神轉變,立馬警惕了起來,“不是我信不過你,只是你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要怪我言行失敬。”
蒙面人眨眨眼睛,忽然扯下面罩。露出一張極爲奇特的臉,這張臉只有一雙明確的眼睛——他能給人看見的,也僅限於這雙眼睛。因爲眼睛之下的感官,全籠罩着一層薄薄的光影
這獨一無二的特徵令秦慕大呼一聲,跪拜於地,恭敬道:“主上!”
秦泰與閻傲東也是一驚,隨他跪下,連道“饒恕”。
魔王把臉重新蒙上,說道:“都起來吧,我來這裡,不是叫你們幹這些的。”
秦慕三人站了起來,像石雕一樣挺直身板。
魔王讚道:“不錯。你們三人不錯。”他眼神在閻傲東身上停留片刻,便接着道,“你的秦氏軍團更是不錯!知道我爲什麼將你們調回?”
“不知。”秦慕回答。
“我還調回了全部虎威將軍,夷魂所有大將,可知爲何?”
秦慕似有什麼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逝:“不知。”
魔王眼神射出光芒,道:“其實你已猜中其一二,爲什麼不乾脆說出來?”
秦慕低頭想了想,說:“主上,調回所有將軍,莫非我們國家,正謀劃一場大事?”“什麼大事?”魔王問。
秦慕遲疑了下,大膽預測:“難道,難道是時候進行······進行‘聖戰’了麼?”
魔王雙眸在聽到“聖戰”二字時,露出了野心家的光芒:“正是!”他斬釘截鐵道,“最晚年末,我們就要向神界宣戰!這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時刻!”
“主上,”秦慕說,“我原不該過問太多,可······可您真的準備好了?”
“準備?”魔王倏地轉身,“我自上任以來,就一直準備,你說呢?如今神界人才愈漸凋零,軍力愈漸削弱,而我軍,常年奮戰不休,戰意十足,正所謂兵已練壯,刀已磨利,正是要大幹一場的時候了。”
秦慕道:“主上決斷,我秦氏軍團隨時聽後差遣!”
“很好!”魔王道,“不枉我扶持你三年,你和你手下這羣軍士,將要在聖戰中扮演極其重要的角色。”
“願聽主上安排。”秦慕一揖到地。
“不忙,”魔王說,“現在還未到擺你上臺面的時候,回去之後,先想辦法在流火映天城站穩腳跟,後面的事,我再細細謀劃。”
秦慕又驚又喜:“主上的意思是——”
魔王看着他:“你難道沒聽說,十大虎威將軍折損了一位麼?”
秦慕道:“聽說了,衝刺螳螂將軍!唉,可惜。”
“何惜之有?從今天起,你取代他的位置!螳螂無能,死不足惜。”
“是!”秦慕大聲應道。
“秦慕,我放你上去,你可不要丟我顏面。”
“是。”
“你這支軍隊,仍舊由你掌管,勿需交給戰魂王。”
秦慕大悅,又大聲應了聲是。
魔王走後。秦氏兩兄弟,都揮舞雙拳,極力吼了一聲,將內心的喜悅發泄出來!閻傲東只微微一笑,喜怒哀樂對於他來說,實無太大區別。
“傲東,”秦慕邀請他道,“來,今夜我們三人該好好慶祝,沙場拼殺三年,身心所受之苦,都是值得的。”
“來呀!”他高聲道。營帳走進兩位士兵。他心情格外愉悅,是以吩咐下去,“把軍中所有酒食拿出來,今夜弟兄們盡情吃喝!”兩位士兵一聽,如聞大赦,喜滋滋地奔了出去,不旋踵,碩大軍營便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魔王離開秦慕營帳,變馬不停蹄向境內掠去。他明察暗訪,觀察了秦慕三年,最終決定將這名前途無量的人才收入囊中。
他遠離國土已有數月,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其中最叫他惱火的就是刺殺將軍的刺客,還有搗毀服罪宮的誅靈兒。
他剛收到了消息。這個令他勃然大怒的消息。大事將近,他絕不容許國內有
任何擾亂人心的事情發生!
他來去如風,連續穿越兩幕無常界,在進入亡靈層的山壁前,突然有四位褐色身影跳出來喊住了他。
他像一道閃電,劈在壁崖下。服罪宮的金蝗,凋花,毒龍和九斑,齊齊現身,伏在他腳下,痛陳道:“服罪宮遭難矣!”
“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他說,“泰山崩於前尚且要面不變色,區區服罪宮,就把你們打垮了嗎?”
四位判官滿腔憤懣,低頭不語。
“宮殿塌了可以再建,人沒了可以再找。但我卻不願看到你們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他道,“誅靈兒的事我自會處理。你們現在什麼也不用想,回到該回的地方,將倒下的東西,重新豎起來,三大集團會傾盡全力,助服罪宮重建,懂了嗎?”
“是!”他們齊聲迴應,起身退去。他在崖下呆站了一會兒,崖頂忽然有個紅色身影探了出來,問道:“遇到麻煩事了?”
“是,乾坤刀。對付它,非得你們出馬不可。”
那人欠欠腰:“‘萬金油’啞哥不在,在下‘翡翠龍’樂意效勞。”
魔王笑問:“你在這山壁待膩了麼?”
翡翠龍笑着不做聲。
“好。三大集團,會提供一切幫助。”
壁沿上的翡翠龍,紅袍內豎起一隻大拇指,接着縱身一躍,掠進了無常界。
獻安鎮。
這天鎮上人都洋溢在一片喜慶之中。他們的秦將軍與秦老闆,今日會頭戴鮮花,高騎戰馬,帶領聲譽遠揚的“秦氏軍團”,將他們勝利的榮光帶回這座城。更令人歡欣鼓舞的是,他們的秦將軍,即將要取代螳螂,成爲新的虎威將軍!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獻安鎮有史以來,還從未出過什麼像樣的人物,如今竟要創造歷史,出個虎威將軍,難怪滿城歡動。
城門人頭攢動,歡呼聲不絕。領頭的竹城三怪,食人怪與僞裝怪有說有笑,不停搓着手。
“來啦!”城門吹來一陣風,風怪嚷道。滿城人盡皆奔出城外,分列兩旁。直到秦慕的軍隊,自城門外樹林裡緩緩走出時,大家才發出山呼海嘯的掌聲和歡呼聲。
秦慕躍下馬,臉上帶着微笑。“你看,”他對秦泰說,“以前我走在大街上,誰見了都恨不得罵我一聲,吐我一身口水,如今我已成了全城英雄,時過境遷,真叫人唏噓!”
“是啊!”秦泰也感慨道,“忽然要離開這座城,還真有點捨不得。”
“向前看吧!”
他們牽着馬,早已被熱情的城民圍住,他們將早已準備好的花圈,戴在英雄的頭上,每個人都爭着擠到他們身旁,在他們耳邊說一句讚美的話。
他們微笑着,不停地致謝。心裡已忍不住憧憬不久之後的將來,他們再度榮歸故里時,迎接他們的聲浪,會大成什麼樣子。
他們在獻安鎮停留了兩天,第三天便又上路,前往他們的授譽之地——流火映天城。三怪仍會留在竹城,鞏固他們的實驗成果。
戰魂總部的路途遙遠,他們自獻安鎮出發,穿過無常界,還要途經大峽谷,烽火連城等等要塞和驛站。最終到達流火映天城時,已是七天後的事了。
接到新將軍的任命信息,戰魂王也拉下老臉,帶領城內四位將軍,爲秦慕的加入象徵性做了個歡迎儀式。對於這次任命,他多少是不太高興的,向來虎威將軍的挑選,都由他親自把關,大多是隨他征戰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這個秦慕,籍籍無名,只近幾年在戰場打出了點名堂,主上便貿貿然封人將軍,令他嫡系的血統滲入了雜質,叫他如何接受?
他老大不客氣,見面完後,開口第一句話就說:“虎威將軍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主上雖賞識你,但我也得瞧瞧,你的本事是否真夠得上這個名號!阿康!”
身穿戰袍的阿康手執長矛而出,他看了看戰魂王,又看看秦慕,道:“秦兄弟,我替將軍,試試你身手。”
見戰魂王衆目睽睽之下,竟要表哥難堪,秦泰忍無可忍,險些發作。秦慕心思縝密,戰魂王打什麼主意,他豈能不知?他走到阿康跟前,拱手道:“阿康將軍,名聲如雷貫耳,在下仰慕已久,今日能與你切磋,倒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阿康長矛劃地:“好。”
秦慕帶了兩千士兵,俱都圍在一起,眼睛眨也不眨,靜靜瞧着他們的將軍,與另一位將軍的比鬥。
阿康手提長矛,身軀巋然不動,他望着秦慕,兩人相距不到兩丈,忽然輕輕道了聲:“看矛!”
長矛快而準,直刺秦慕眉間,阿康身手毫無花哨可言,樸素無奇的一招,卻出奇凌厲,好像他告訴你他要刺你胸膛就刺你胸膛,要刺你左臂就刺你左臂,絕無花假。他一矛刺來,秦慕陡然一凜,暗暗道了聲“好險”,不閃不躲,赤手空拳握住了矛尖!
秦泰與閻傲東都同時吸了口氣。以他們旁觀者的角度看,秦慕這一抓,實在兇險之極,若非仗着血蟲菌之體,誰會冒險徒手接這一矛?
秦慕神情肅穆,全身精力,盡在那一手之上。那隻手若慢哪怕千分之一秒,他的腦門,此刻已然開花。他腦門沒有開花,眉間倒是有一點凹印。阿康將軍的矛尖,恰好將他眉間的毫釐肌膚,抵了下去,至於爲何刺了下去,卻並未刺破,妙至毫顛的分寸,就得歸功於秦慕的功力了。
戰魂王,黃雀,暮陽和隴東,相互交換了下眼色。
阿康笑道:“好!敢徒手抓我一矛,秦兄弟身手不錯,膽色更是上乘!”
他手上使力,將長矛緩緩拔出,秦慕眉間原本被抵得凹下去的肌膚,竟被矛尖帶得凸了出來,彷彿那裡有股難以抗拒的牽引力,就算刺不下去,也能將它剝出來。秦慕望着阿康,他手心不斷髮力,然阿康長矛之勢,竟絲毫不減,仍然向前緩緩拔出。看來他眉間那寸肌膚,勢必要掉落一塊了!
秦慕忽然道:“好!”猛然撒手,阿康料不到他竟真的敢鬆手,要知道,這樣一來,他就要破相了。
大家竟然清清楚楚聽到一聲皮膚撕裂之聲。秦慕別過頭,用手捂緊印堂,表情顯得痛苦之極。
阿康住了手,快步趨前,後悔道:“秦兄弟!”
戰魂王內心也不禁一凜,若首次見面,就叫秦慕變成這樣,魔王那邊怕是要責怪。於是切磋一停,他便邁步向前,道:“嗨!秦慕,你這——”
但見秦慕手中似有輕煙冒出。見阿康與戰魂王走來,他扭轉臉,淡淡一笑:“將軍,我沒事。”
阿康戰魂王均是一怔,見他面帶笑容的臉,竟無一絲損傷,都大感詫異。阿康還特地拿起長矛,檢查了下矛尖,上面分明沾有血跡!他瞧瞧矛尖上的血,又瞧瞧秦慕,疑惑不解。
秦慕聳聳肩,道:“這就是我秦某的本事。”
戰魂王臉色雖不好看,卻也不難看,因爲他至少知道了,這位魔王任命的人,確有兩下子。
“好!以後我們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兄弟了。”阿康笑着說。黃雀隴東暮陽,也一一過來道賀。
“嗯。”戰魂王說,“螳螂的府邸已叫人清理乾淨,希望你的表現,能令大夥忘記螳螂。”
秦慕招來秦泰閻傲東,一齊拱手致謝。接着他一聲令,身後散亂成堆的士兵即刻動起來,集合整頓,不旋踵,已井然有序,英姿挺挺。他再一聲令,秦氏軍團便在戰魂王和幾位虎威將軍注目下,昂首進城。
嚴肅認真的軍紀,一絲不苟的作風,令戰魂王和四位虎威將軍眼前一亮。他縱橫沙場多年,向來恩怨分明,眼光獨到,見秦慕耍了兩手,便知他非庸才之輩,愛才之意頓生。
“你們怎麼看?”他問。
阿康道:“不錯。”
暮陽道:“還行。”
黃雀道:“比螳螂正派。”
隴東道:“我挺喜歡,不知隴西咋樣?”
“明日商議軍機時,把他喊上吧。”他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