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中央的光輝之城。碩大的城堡只住了那麼幾個人,**之下分外冷清。
有個身形高大的身影走進了藏書閣的地下石室,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堅韌,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足夠的自信。
他沉穩的腳步聲驚動了“智者室”裡面的老人。那扇石門輕輕打開一條縫,老人探出頭來,衝他微微一笑。然後打開石門,恭請道:“你可是個稀客呀!戰神陽天!”
“說吧,有什麼事我老頭子可以幫忙的?”老人眼睛眯成一條縫。
他腳不自覺往前挪了一點,臉上卻又極力掩飾自己的焦慮之情:“我不知道,眼下魔界那邊的同仁仍未有消息,情況好似已脫離了我的掌控,我不知怎麼辦纔好,只覺得••••••我應該親自去一趟••••••”
“不好。”老者說,“萬一敵人趁你離開時前來襲擊,文基城怎麼辦?這麼大的地方不見得要我這副老骨頭看守吧。”
“難道不管他們了——”他提高聲音。
“既然交給了他們,就請相信他們吧!我會一直守在這裡,等待消息的。”老人那雙無比深邃的眼直勾勾看着他。
“你是守護神,是神界的守護神,並非每個人的守護神。你管得了他們的今天,也管不了他們的明天。誰能一世活在庇護下呢?”
他低下了頭,深深嘆氣。
老人眼光也恢復了平和,半晌,才妥協似的說:“我已另遣人去了。”
他擡起頭,看見老人一邊搖頭一邊微笑。他笑了,向老人深深鞠了個躬:“我就知道,您不會扔下他們不管的。”
“此事不要聲張。”
“是,不知智者遣去之人是誰?”
老者指向最後一間石室——神煉廠,說:“他就是新誕生的守護神。”
他怔了怔,恍如黑夜裡突然見到了亮光。
“真是天助我也!如今正值用人之際,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老人潑冷水道:“現在還早哩,眼下這狀況,再多幾個也不夠。”
“不怕,”他笑着說,“至少說明,‘神煉廠’還是有人闖得過的!能闖出一個,就能闖出第二個,第三個。這是我說的!”
老人苦笑道:“你可知這三年,總共進去了多少?”
“不會多於十人吧?”
“十八!總共十八個頂級高手從那扇門走了進去。整整三年,只一人出來,你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十八人?”陽天訝道,“這麼多?”
“或許人人都以爲,‘神煉廠’是成爲守護神的最好捷徑。唉,我見得太多了,都不肯聽勸,非要把自己搭進去。”
他皺了皺眉:“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能不能••••••”
老人突然喝道,“神煉廠是何地方?幾百年延續下來,曾誕生了多少守護神,裡面早已不是一般人能征服得了的,進者自出,人神自定,我有什麼辦法?”
他臉紅了紅:“對不住。”
老人疲倦地揮揮手,轉身走進了他那扇石室。
“他是誰?”他追問。
老人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並不作答。
••••••
十三娘把無江天和帶到一處樹林,在那兒找到了風靈。小姑娘一個人在十三娘爲她準備的安全地帶待了三天,他們見到她時,她正躲在一棵樹上睡覺呢。
三位神將在樹林外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在地上畫個奇怪的圓形圖案。然後一齊站在圖案上面,施法叫它旋轉起來,向外擴散,最後消失。
“希望其餘同仁收到信息後,前來相會。”無生喃喃道。
十三娘說:“將來的事,多憂無益。眼下倒是要找出兩個少年在哪兒。”
無江神色又凝重起來。十三娘告訴他,一凡是被卓不魂和一個年輕人救走的。他望向遠方不知名的天空,擔心他們是否還好。
原來卓不魂在僞裝怪手上脫身,趕回山谷沒見兩位前輩,卻湊巧碰見了之前的救命恩人閻傲東。他苦苦哀求下,閻傲東終於答應陪他去救人。
於是兩人偷偷潛入竹林小城,趁亂扮作兩個小兵把一凡救了出來。
這時他們早已遠離了竹林小城,走在大路上,前方隱隱約約又似一個小鎮。
閻傲東指着前方的小鎮道:“那個地方叫‘獻安鎮’。只有一個叫秦慕的守將,有謀無勇,基本不怎麼管事,鎮上人多而雜,我也有朋友在那裡。要我說,不妨先到那兒住下,讓一凡兄養好傷再說。”
“朋友?”卓不魂吃驚地問。
“是。在這邊呆了兩年,當然有朋友。”閻傲東說,“不見得所有魔人都是壞人吧?”
三人一邊走,閻傲東沿路給他們介紹這片地區的地理環境,包括城鎮的分佈情況,危險區、安全區和未知區,哪些地方他最爲熟絡,哪些地方尚未涉足,有哪些危險人物,以及一些兩國之間的最新消息。卓不魂和一凡聽得頻頻點頭,時而目瞪口呆,時而恍然大悟。
不知不覺,他們已到了“獻安鎮”的城門下。擡頭望去,這似是一座簡陋的小鎮。青磚堆砌的圍牆已然褪了色,剝了漆,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材料劣質的關係。城門狹小破舊,只開着一條昏暗的過道。城門上,一塊古舊木牌隨意地標誌着“獻安鎮”三個大字,字體表面新舊墨跡參差不齊,像被人不斷重描了幾十次。
閻傲東領他們走過昏暗的城門。此時正值傍晚時分,日已銜山,小鎮內四散分佈着各式各樣的精緻屋舍,錯落有致,煙囪炊煙裊裊,到處瀰漫着一股飯香,前頭道路也無固定街道,只有青澀土地,花草樹木毫無章法的生長着,卻又與周圍環境渾然天成,相得益彰,不少小孩兒在小屋之間來回追逐打鬧,嬉戲歡笑。
他們越往前走,泥路越少。青磚石板鋪砌的大道開始多了起來。天色漸漸暗了,鎮上的行人已不多,只是各相各貌,什麼人都有。 鎮上旅館酒家特別多,都陸陸續續亮上了燈火。他們沿路步行,看見不少屋舍內,一家老小愉快地享受晚餐,桌上有說有笑的。屋外街道上的行人也和他們一樣,閒庭信步,聽着旅館裡嬉鬧的談笑聲,酒家裡歡快的喝酒聲,猜拳聲••••••
到處都是一片寧靜和繁榮。 閻傲東臉帶微笑,時不時與人打招呼。
他們又走了一段,最後經過一家酒樓,上面寫着“朋來酒樓”。
閻傲東似乎不想走了:“在這落腳怎麼樣?”卓不魂與一凡都沒說話,只是臉色微紅,神情尷尬。
“不喜歡?”閻傲東問。
“我們沒錢。”卓不魂紅着臉說。
閻傲東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我請。”
就在他們剛要走進酒樓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婦女的尖叫:
“不要動——”
原來對面酒樓二樓的陽臺突然出現裂痕,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孩站在上面,雙手扶着護欄,眼呆呆地看着樓下,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他媽媽站在身後,每挪近一步,裂痕就大一點,嚇得她不怎麼敢動了。
“乖寶貝,不要動,等媽媽來,啊——”
她的尖叫聲和行人的驚呼聲隨着樓角的崩塌聲一起往下墜落。
一部分人不忍,閉上了眼。
另一部分人卻是一陣歡呼。原來電光火石間,一凡嗖的一下,敞開胸膛順勢接住了小孩,右手往身後一拍,把掉下的角樓擊得粉碎。
人羣都驚呆了,隨後無不奉上雷鳴般的掌聲。
一凡把小孩交給中年婦女,婦女接過孩子後,一邊疊聲向恩人道謝,一邊把嚇哭的孩子緊緊摟住親吻。
“老闆娘,陽臺可得好好修一修了。”閻傲東走過來說。
“是,是。”那婦女原來是老闆娘,她連聲答應,擡頭一看,不禁微微一怔:“你回來啦!”
“是。”閻傲東應道。卓不魂一凡面面相覷,心想他們這位朋友,與這邊人居然很熟絡。
“你可算回來啦!噢,他們也是你朋友?啊,真是太感謝。我應該請你們到小店坐坐的,只是薛大娘與如嫣姑娘找得你緊,你還是去看看她們吧。”那老闆娘衝他們微微一笑,然後抱孩子進屋了。進過斷裂的陽臺時,還心有餘悸:“好端端的屋子怎麼會••••••”
路上的行人又重新回到了他們的節奏中去,除了多出的那幾個打掃殘骸的夥計外,一如平常。
閻傲東也和他的朋友轉身向“朋來酒樓”走去。
“閻傲東!你回來了嗎?”街道的盡頭,突然傳來女子急促的呼聲。
閻傲東身體一顫,僵在了原地,不知是轉過去好,還是不轉過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