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啊!”努爾哈赤說道:“既然來了,就看看這個地圖,漢人制作的地圖的確是精細,看看他們的防線有沒有疏漏之處?”
黃臺吉陪笑道:“父汗,您還是先趁熱把參茶喝了吧,漢人的防線嚴密得很,他們有專門的參謀部,專門用來設計作戰時候的各種條例,那些工事建造、火力佈置都是經過他們的計算的,倉促之間哪裡能找到他們的疏漏,父汗還是身體要緊,一會兒就休息吧!”
努爾哈赤搖搖頭說道:“休息?我可睡不着,如果不找出個法子來,在這裡這樣一直呆下去,我們的軍糧也不多了!”
努爾哈赤喝了店參茶,提了提神,又將目光轉向了地圖上,過了些時間,他才發現黃臺吉已經在他身邊呆了許久了,不進奇道:“老八,怎麼不說話?你的腦子靈活,你來想想現在該怎麼辦?”
黃臺吉突然說道:“父汗,有些事情我早就想對你說了,只是還請恕孩兒不敬之罪!”
努爾哈赤搖搖頭說道:“你我父子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黃臺吉狠了狠心,說道:“父汗,我認爲我們根本不可能突破的了明軍的防線,不如求和撤兵吧!”
“你說什麼?”聽了黃臺吉的話,努爾哈赤的聲音變得有些陰沉,黃臺吉如今已經說出來了,也就把心一橫,說道:“父汗,明軍的炮火和槍支犀利無比,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抵抗得了,現在別說是進攻,就算是防禦也是力有不足,而且根據最新的線報,明軍十萬大軍已經開到了瀋陽,如果等到他們打到赫圖阿拉,兵臨城下,我們就連討價還價的資本都沒有了!”
努爾哈赤看了看倔強的黃臺吉,搖搖頭說道:“老八,你真以爲我就是個老倔頭了,在這裡勞費糧秣,勞而無功,我也想撤退,只是沒辦法弄到足夠的糧食,今年冬天怎麼過?過不去,整個大金也就要分崩離析了!”
黃臺吉一看努爾哈赤話頭已經鬆了,連忙說道:“父汗,就算是在這裡,跟明軍對峙個一年半載的,也沒辦法打破他們的防線,可是我們大金就已經先支持不住了!如果跟他們和談,臣服明廷,恢復互市,我想他們也一定不會趕盡殺絕的!”
不會趕盡殺絕,只是黃臺吉自己的想法而已,明朝反元而得國,民間特別是文人當中民族主義思想已經開始萌芽,而且隨着明朝初期的軍事開拓而不斷加深,只是因爲後來土木堡之變之後,國勢轉衰,國內矛盾加深,這才讓明朝的士大夫將眼光轉移到了國內,不過對於外族人,明朝人秉承的理念,那是絕不手軟。
努爾哈赤皺了皺眉頭,說道:“你確認他們一定會接受我們的求和?”
“父汗,你認爲現在我們還有的選擇嗎?”
努爾哈赤不禁閉上了眼睛,原本他還能沉醉於八旗將士天下無敵的神話當中,但是黃臺吉卻用確實無比的真相將他點醒了,努爾哈赤突然變得有些落寞,說道:“老八,既然你覺得能夠求和,就自己去吧!”
而此時山海關當中,朱由崧卻正在招待他的老朋友額托克巴克,扎魯特部雖然不是什麼大部落,卻因爲朱由崧的扶持卻變得比草原上其他部族過得更好,不過今天扎魯特部卻不是爲了他們自己的事情而來的,額托克巴克今天還帶了另外兩個人,那二人卻是漠南蒙古當中科爾沁部的寨桑和吳克善父子。
寨桑和吳克善父子說起來或許人們會陌生,不過要說到寨桑的兩個女兒,相比所有人都會知道,其一就是大名鼎鼎的“宸妃”海蘭珠,而另外一個則是更有名氣的孝莊皇后布木布泰,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海蘭珠和布木布泰會相繼嫁給黃臺吉,不過現在形式卻有所不同了。
科爾沁部在草原上雖然算是一個大部落,不過卻是一個牆頭草,科爾沁部的起源原本是曾經效忠明朝的朵顏三衛,因而也是一個比較順服明朝的部落,只是因爲林丹汗的崛起,不斷攻擊科爾沁部,而明朝在李成樑死後,對於草原的局勢有些掌握不足,並沒有及時救援,因此科爾沁部便向後金求援,並且將寨桑的妹妹哲哲送到了後金,與黃臺吉成婚,當時寨桑的父親莽古斯可是親自到場與後金結盟的。
科爾沁部的選擇不算是錯,莽古斯是個老狐狸,自然看得出後金當中那些蒙古人的狠勁和野勁,而在草原爭雄,靠得就是這股子野勁狠勁,但是卻沒想到這些狠毒野蠻的女真奇兵,在面對明軍的時候,卻接連兩次被打得全軍覆沒,科爾沁部與後金是姻親,對後金如今的局勢自然瞭如指掌。
形勢比人強,因此莽古斯特意將他的兒子和孫子派到了山海關,希望能夠見到朱由崧,而他們也聽說了額托克巴克跟朱由崧有些關係,因此才託額托克巴克來見朱由崧。
走在雄壯而繁華的山海關城當中,從未離開過草原的寨桑和吳克善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那種冒着白煙會發出鳴叫的巨大火車,穿着絲綿織物來來往往的商人,市面上的五花八門似乎什麼都不缺的貨物,都讓寨桑的口水都留下來了,難怪那麼多族人都念念不忘當年大元時期,當年大元還在的時候,這些東西可都是他們的,要知道,他們科爾沁部的首領也是黃金家族的後裔。
然而經過鐵路站的時候,剛剛飛馳過去的一班軍列,上面一門門的大炮,卻讓寨桑心頭一緊,這用火車運大炮,這長長的火車一輛可就能運幾十門,甚至幾百門大炮,想想上百門大炮,在攻打赫圖阿拉的時候,那低矮的土牆還真是想不出什麼能夠抵擋這種大殺器,看來自己這次是來對了,明朝人的力量已經不是那個“大金汗國”能夠相比的了。
在幾個高大的戰士帶領之下,寨桑和吳克善被請到了山海關臨時的行宮當中,朱由崧一看到額托克巴克,便笑道:“額托克巴克,可有些日子不見了,怎麼發了財,就不認賬了!”
額托克巴克則苦笑道:“殿下,你開的什麼玩笑,這可不是我不願意來看望老朋友,殿下如今是大明朝的監國,頂樑柱,我一個小小的扎魯特部首領,若是沒有層層的通報和驗身,哪有可能見到殿下,是殿下的架子大了,可不是我忘了老朋友!”
朱由崧嘆道:“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對了,你們扎魯特部最近過得還不錯吧!”
額托克巴克一說到這裡便笑道:“那可真是不錯了,有了殿下交給我們的能割下銀子來的羊,我們最近很多牧民可都是發了財,日子是好過多了!”
朱由崧不置可否,額托克巴克所說的牧民,其實也就是圍繞在他身邊的一批高級將領而已,真正底層的牧民可享受不到這種紅利。
二人的談話讓寨桑聽得直癢癢,額托克巴克所說的能割下銀子來的羊是什麼東西?他們科爾沁部緊挨着扎魯特,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難怪這些日子扎魯特部鼓起來了,原來是有這種發財的好東西。
能割下銀子來的羊,其實就是西班牙的美利奴羊,是世界上優秀的細毛羊品種,原本中國並沒有細毛羊,因此毛紡織業纔沒有發展起來,不過朱由崧很早就從美利奴羊從西班牙弄了過來,並且在北海經過一系列的馴養改良,讓它適應了當地的環境,如今這種羊的羊毛已經是明朝毛紡織業羊毛的主要來源。
二人閒聊之餘,朱由崧也將話頭引到了如今草原的巨石上面:“草原上如今的局勢混亂,扎魯特部沒什麼問題吧?”
額托克巴克哈哈一笑,說道:“當然沒問題,我們扎魯特部的勇士可是林丹汗旗下的,後金如今又如此潰不成軍,我們還怕什麼?”
朱由崧心裡不禁冷笑,就算是後金潰不成軍,也不是林丹汗那個豬頭能夠打敗的。爲了有一個穩定的羊毛和肉食來源,蒙古草原必須掌握在手裡,這也是國內衆多商人的共識,在他們眼中草原已經不是危險的來源,而是財富的來源,在中原南方養殖美利奴羊佔用農田,引得百官攻訐不說,品質也無法保證,因此他們必須得到一個在他們控制當中的蒙古草原,後金要消滅,林丹汗同樣也要消滅。正是因爲有了他們的支持,朱由崧才能夠大量的從國內向遼東運輸軍火編練新軍。
這跟朱由崧的意圖也相符合,後世有人說明朝也不過是打出了一南北朝而已,蒙元黃金家族的政權一直都在,那麼如今他就要做到真正的大一統。
寨桑見額托克巴克跟朱由崧談得正歡,連忙輕咳幾聲,提醒額托克巴克,此時額托克巴克纔算是想起來說道:“殿下,這位是科爾沁貝勒寨桑和他的兒子吳克善,這次特地來拜訪殿下,說是有要事!”
朱由崧看向寨桑,卻不說話,朱由崧自己不覺得如何,不過寨桑卻已經滿頭大汗,如今朱由崧居移氣養移體,已經頗具皇帝氣象,況且他又是真正掌控明朝百萬大軍的人,寨桑見到他也難免會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