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搖搖頭說道:“一千噸級的大船,暫時沒有什麼大用場,只作爲研究之用,不過這種六百噸級鋼肋木殼船要大造,暫時停止一切大型船隻的建造,專心建造這種蒸汽船,我需要在明年夏天的時候,拿到五十艘這樣的船隻,能不能做到?”
江神峰不禁苦笑道:“這恐怕不能,建造船隻的木材都需要經過薰幹防腐處理,以前甚至要經過一年的時間,好讓木材幹透,現在雖然使用窯來烘乾,也需要消耗兩三個月,要造五十艘恐怕很難!”
朱由崧笑道:“沒有足夠的木材就用鋼材代替,而且若是可以的話,我們也可以造一艘全鋼輪船!”
江神峰想了想,說道:“全鋼輪船是可以造出來的,而且有了蒸汽機也不怕帶不動,不過比起木客船來說,鋼船可就要沉重得多,速度的話也會慢得多了!”
朱由崧說道:“速度慢的話,可以使用更強大的蒸汽機,總之無論你使用什麼法子,明年夏天你得把船交給我!”
江神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用全鋼的話,材料倒是不是問題了!”
朱由崧說道:“這個運輸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移民的安置問題,一百萬的話,田地不是問題,不過北海寒冷,絕不是用木頭搭幾個棚子就能夠對付過去的,所以必須要大量的建造樓房,一棟樓就能夠容納一百戶,一戶五六個人,我們就需要建造兩千棟樓房!”
“兩千棟?”高邦佐說道:“會不會勞動力不太夠啊!”
朱由崧也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是不太夠,不過我可以放開日本人移民北海的限制,如今北海興旺發達,賺的錢遠比在日本務農要強,而且我們的大移民馬上就要開始,也不怕他們沖淡我們的民族性!”
從北海到天津的航線,一直都沒有停止,北海的優質鋼鐵、便宜毛呢和棉布等等貨物都可以通過這條航線運輸到天津,這也造就了天津如今的繁華,來來往往的商人絡繹不絕,他們從天津批發到足夠的貨物之後,便可以趕往四方,進行售賣,賺取差價。
一個身材高大,有着紫棠色臉龐的年輕人走在這繁華的天津港上,不禁嘆道:“不過幾年未見,天津港已經天翻地覆了!”
另外一箇中年人也笑道:“貿易的盛行,自然導致城市港口的變化!”
二人正說着,一個趕着馬車的人走到跟前,笑道:“兩位要到哪裡去,我們縱馬車行講究的就是送客送到家,價格童叟無欺!”
這二人是剛剛從北海回到天津的方世鴻和高邦佐,他們要在今年夏天之下,促成北海獻地的事情。方世鴻見那車伕熱忱,笑道:“我們要去京城,你拉不拉?”
“喲,去京城吶,這要去找長途客運,我們這裡是天津城裡的短途客運,您除了碼頭,右拐就到車站了,那裡是福王殿下的聯合車馬行,現在聯合採礦鋼鐵公司雖然衰敗,不過這個其他公司還是很興旺的!”
等二人按照車伕說的來到車站,只見數百輛雙駕甚至是四駕馬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車站上,車站不同的地域都寫着“天津——XX”的字樣,其中想要乘車的,趁機做生意的,人流涌動,熱鬧非凡。
方世鴻不禁笑道:“我們這位小王爺,做起生意來還真是天馬行空,一個車馬行居然也做得井井有條!”
高邦佐點了點頭說道:“說到底,實際上就是一個細緻認真的問題,那些儒生大多不願意做一些基礎的事情,只知道好高騖遠,提出什麼決策什麼計劃,若是學不會實事求是,細緻做事,一點一滴嚴格要求,什麼都是虛的!”
方世鴻笑道:“高先生的話,倒有些徐老先生的意思!”
高邦佐笑道:“徐老,那也算是我的老師了!”
二人乘上回京城的馬車,因爲有水泥路,也未覺得顛簸,便來到了京城,敲開方府的大門。
“誰啊?”門房一邊不耐煩地叫着,一邊打開大門,他們方府已經貴爲首輔宅邸, 宰相門房七品官,他自然也自覺不凡,不過看到來人的時候,不禁呆住了,過了幾分鐘才叫道:“大少爺回來了!”
方世鴻跪在大堂中,恭恭敬敬地向父母磕頭,道:“父親、母親,兒子回來了!”
方母已經泣不成聲了,方從哲看了方世鴻堅毅滄桑的面孔,雙手顫抖着將他扶起來,道:“好兒子,你要比之前成熟多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方世鴻此時才明白,自己父親對自己的寬容是多麼的可貴,在這個世界,允許自己兒子獨自到北方宣大邊關,之後又出海行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任?若是在別的家族,恐怕早就被斥爲胡鬧逆子了。
方從哲說道:“世鴻,你這次回來是不是不再出門了?”
方世鴻搖搖頭說道:“不是,父親我們這次出海爲大明拓疆百萬頃,如今回來是想將我們獲得的土地交給朝廷的!”
“拓疆百萬頃?”方從哲不禁愣住了,整個直隸也不到兩百多萬頃土地,自己兒子這幾年一出海,就弄回了小半個直隸啊!
方從哲連忙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方世鴻詭異一笑,從自己的藤箱當中取出一些奇怪的裝置組裝起來。
乾清宮當中,萬曆皇帝、方從哲、趙南星等國家重臣齊聚一堂,不過此時乾清宮窗門緊閉,連一點光都透不進來,在乾清宮正殿的兩根柱子上掛着一塊白色布幕,布幕上正放映着一幕幕的活動畫面。
大片大片整齊的良田,顆粒飽滿的冬小麥已經到了收割的季節,微風一吹,麥翻金浪,馬匹拉動的收割機從麥田當中走過,所有的麥子便被割倒。
萬曆帝不禁奇道:“這等農具倒也稀奇!”
方從哲笑道:“北海那裡農田萬頃,卻只有幾萬人負責耕種,若是人力收割,還不知道要割到什麼時候呢!也只有用這種收割機才能將這些麥田收割完畢!而且北海不但有馬拉收割機,還有小麥播種機、脫粒機和割草機。”
萬曆帝笑道:“這些人倒也心思通透,居然想得出這樣奇妙的法子,好好!”
方世鴻在方府組裝起來的奇怪裝置,其實就是放映機,北海有了消化纖維,在朱由崧的提醒之下,也製造出了賽璐璐,鹵化銀也不算太難搞,既然這樣何不開始電影工業,豐富一下北海無聊的冬季生活?
於是放映機就製造出來了,不過誰也沒想到,還沒等電影工業開張,放映機的第一次應用就用在了政治上面,在方府方世鴻給他父親播放了這麼一段畫面,現在方從哲又將放映機搬到了乾清宮,給萬曆帝播放北海的一些畫面。
隨着畫面一轉,又來到了一望不到邊的綠油油牧場上,無數的牛羊馬匹正牧場悠閒地吃草嬉戲,從山上流下來的溪水,被引到蓄水池裡,供牛羊飲用,那些白色的綿羊,彷彿雲朵一般,佈滿了草場。
整個畫面並沒有經過處理,卻美得不可思議,萬曆帝也不禁嘆道:“真是一片好地方啊,若是能到那裡走一趟,朕這一輩子也不算是白活了!”
方從哲說道:“那是北海那裡的牧場,他們現在一共擁有十萬匹馬,數十萬的牛羊,而且他們還研究出了一種挽力特別強的重挽馬,現在已經被用到了耕田上!”
在牧場上邊上,一列列裝滿羊毛牛奶或是活牛活羊的車廂,隨着火車噴出的蒸汽慢慢開始行駛,而且越來越快。
這讓萬曆帝驚奇道:“這又是什麼事物,這樣神奇?”
方從哲笑道:“聽北海的人說,這叫做火車,能夠運載數百萬斤,日行千里,的確是一種了不起的神物!”
萬曆帝奇道:“如此厲害?若是在江南和北京之間通上火車,是不是就能免除漕運的巨大開銷了!”
方從哲不禁苦笑,話雖然如此,不過在漕運上有利益的不光是東林黨,他們齊楚浙黨在這上面也有着很大的利益,京滬鐵路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之下,是很難通行的。
萬曆帝看了看爲難的方從哲,也說道:“好了,方愛卿,不必如此,我也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畫面的最後則是整個的大明地圖與北海地圖的對比,跟大明地圖相比,北海也是一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了,而且剛剛看起來那片土地還是一片相當富庶的土地。
萬曆帝說道:“高邦佐高卿家,能夠爲君父分憂,主動帶領流民出海開墾,可以說是人臣之楷模,對於是否接受人家的獻土,你們看如何?”
下面的臣子不禁腹誹,你都說高邦佐是人臣楷模了,我們要是反對,那不成了奸佞了!
實際上萬歷帝會這樣說,那是因爲在這些畫面上他發現了朱由崧的影子,那箱館城中高大的高爐平爐和棉紡機械可都是帶有朱由崧的意味,再加上朱由崧開發北海的過程當中,並沒有迴避馬如蛟,因爲萬曆帝從錦衣衛的彙報當中,他也知道了北海的一些情況,因此他纔會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