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朱由崧雖說是親征,他的儀仗不過是到了山海關,並不再向前,要知道前方不光有滿清人的力量,李如柏他們的遼東邊軍體系的人對朱由崧也很不滿意,君子不立危牆,朱由崧並不打算到前方去,給方世鴻添麻煩,自己在這裡剛剛好,這樣能夠提升前線將士的士氣,卻不用讓方世鴻分心來照顧他的安全。
與此同時朱由崧在山海關,也能夠督促着內地對前線的供應,很早之前,在京津鐵路網剛剛完成的時候,以此爲核心的北方鐵路網就已經開始向四面眼神,從京津鐵路線延伸出來的鐵路,已經穿過了山海關,正在向錦州方向延伸,預計今年六月份就能夠修到錦州,到那時內地的物資就能夠源源不斷地輸送到前線,對後金產生巨大的壓力,甚至直接推平他們。
當然最重要的任務,則是整軍,在朱由崧看來,此時以京營和北海老營的十幾個師的強大戰鬥力對付後金已經綽綽有餘,在這上面並不需要太過擔心,因此朱由崧打算借這個機會,整頓遼東軍務,如今遍觀大明軍隊,九邊當中最爲強勢的也就是遼東軍和宣大軍,宣大邊軍是一直與晉商關係密切,如今晉商已經成了朱由崧的盟友,因此要對付宣大邊軍並不成問題,不過遼東軍卻幾成尾大不掉之勢,如果能夠解決掉遼東邊軍,那麼樞密院的整軍計劃就不會大問題了。
朱由崧坐鎮山海關,方世鴻的兩個師三萬多人的兵力,也推進到了錦州,不是朱由崧不想多派士兵,而是如今大明朝局勢剛剛穩定,他必須要在南京北京都留下一定數量的精銳,不過這三萬士兵都是經歷過登州作戰和南洋作戰的神樞營舊部,三萬士兵所有人都身穿深綠色春秋裝,頭戴作訓軟帽,揹着鋼槍,顯得威武英氣。
“哼,連鎧甲都不穿,這樣的軍隊能有幾分戰力?”對於方世鴻三萬人進駐錦州,李如柏雖然嘴上不在意,心中卻仍然不滿惴惴,這三萬士兵可都是曾經在登州和南洋作戰過的神樞營舊部,雖然不知道西洋人和白蓮教義軍的戰鬥力,不過他們作戰損傷極少,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對方擊敗,這種戰績卻是令人不得不重視的。
徐鴻儒嘆道:“將軍,若是我沒有見過他們作戰的方式,我恐怕也會這樣想,不過在登州的時候,他們就是穿着這樣的作戰服,在炮火的掩護之下,將我精心訓練的義軍一舉擊潰的!他們的火炮似乎長了眼睛一樣,就是在他們前面橫掃過去,而他們在後面收拾那些被炮火犁過一遍的敵人,這種作戰方式想想都令人膽寒。”
李如柏搖搖頭,說道:“徐先生,你現在還在勸我跟後金聯合嗎?”
徐鴻儒說道:“如今將軍,似乎也別無選擇!”
李如柏擡起頭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半晌才說道:“再看看吧!”
李如柏猶豫不決,不過方世鴻剛剛到錦州,就開始對錦州原有的衛所進行改革了,他將錦州原本的衛所全部裁撤,裁撤衛所對那些底層的衛所兵戶是極爲有利的,他們可以藉着這個機會脫離兵戶戶籍,如今大明朝剛剛在南洋開闢出來大量的土地,到南洋去怎麼也比在衛所當中,被指揮使和下面各級軍官盤剝好,而且通過裁撤衛所,將原本衛所長官侵佔的兵戶土地也重新分給了原本的農戶。
然而這種改革卻不是皆大歡喜,原本遼東的大族李家祖家哪個不是靠着侵佔兵戶田產發展壯大起來的,現在把原本他們的田產重新分配出去,不但損害了他們的利益,而且還讓原本他們的親信家丁產生了這樣一種想法:“原來這些地就是我們的,這些年來卻一直被你們霸佔着,給我們那麼一點軍餉,還要我們繼續效忠於你們,這不是犯賤嗎?”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原本對待家丁,李如柏他們是下了本錢,但是跟現在樞密院的政策一比,那可就差遠了,樞密院給他們提供了兩條出路,第一條是繼續當兵,如今山海關那裡正在整編第十一到十五師,有九萬人的徵兵名額,而在遼東也需要三萬多人的衛戍部隊,這些人待遇與京營士兵相同,包吃包住,每年冬裝夏裝和春秋裝三件,第二則是務農,給你土地之後,還可以爲你提供農具,因爲可以與蒙古人交易,遼東的牛馬並不貴,只要幹一年,就能夠買得起一頭牛。
樞密院爲了整軍給他們準備了大量的物資,這些物資也立馬都動搖了底層士兵對遼東邊軍高層軍官的忠心,在朱由崧看來這都是值得的,反正這些士兵無論是從軍還是務農,都會對他感恩戴德。
遼東的確是民風彪悍,畢竟長期跟後金與蒙古兩個惡鄰相處,這些人如果不變得彪悍一點,恐怕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因此招兵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很快就招募了十二萬人,其中三萬在遼東進行衛戍部隊的基本訓練,而其他人則被分批次輸送到了山海關,這些人將會編成五個師,日後他們究竟是駐守東北的正規軍。
這些人剛剛到來就領到了兩套春秋裝和兩套夏裝作爲訓練服,接下來他們便會接受綜合了戚家軍和北海軍兩軍長處的嚴格訓練。而這些人的訓練,朱由崧則交給了戚金和總參謀部外派的一些參謀負責。
處於對軍隊戰鬥力的絕對信心,朱由崧將這些士兵的營房建在了山海關郊外,每天凌晨城裡的百姓就能夠聽到那高亢的訓練口號。
塵土飛揚的作訓場,最大的一處土坡上,一個士兵親自向下打着旗語,而另外一個人則拿着揚聲器,向下面的軍陣下達命令,他們練習的很簡單就是一個射擊陣,因爲北海生產的萬曆四十二年式步槍的先進特性,並不需要三段射擊就能夠保證火力的連續性,因此他們的排槍是隻有兩隊。
而此時一個士兵突然操作失誤,在齊射的時候,並沒有跟上旗語和口號,馬上就有憲兵隊將那人從軍陣當中拉了出來,因爲朱由崧廢除了傷害身體的體罰措施,因此他並領受軍棍,而是需要在今天上午的時間之內,圍繞着操場跑三十圈,如果完不成就不許吃飯,整個操場極大,跑上三十圈,這種訓練要比他們幾天的訓練量都要大,現在上午已經過半,根本不可能完成,不能完成就不能吃飯,恐怕此人的中飯甚至是晚飯都要被取消了。
朱由崧都不進感嘆道:“戚金,當年戚帥就是這樣治軍的嗎?”
戚金是個中年人,典型的山東大漢,身高膀闊,一把絡腮鬍子被他梳理得整整齊齊,給人一種極其嚴格方正的感覺。聽到朱由崧的話,戚金搖了搖頭,說道:“當年伯父可不是這樣治軍的,若是有人沒有完成他的指令,馬上就會拉下去打十軍棍,而且當年我們可不用這種大喇叭,只有旗語和金鼓,一個士兵掌握金鼓、號炮和旗語的命令,那是最基礎的要求,在伯父的軍中,就算是隊長陣亡了,一隊軍士仍然必須完成軍令!”
朱由崧點了點頭,這種法子雖說沒人性了點,不過軍中本來就不應該講人性,軍隊是國家機器,那麼就應該絕對服從,沒有任何討價還價,他說道:“軍隊的戰鬥力取決於每個士兵的戰術素質和整體命令的執行能力,戚帥的治軍之法即使是在幾百年後,也也不會落後!”
“殿下,其實光靠伯父的那套治軍之法也已經不夠了,伯父當年雖然很重視火器的建設,不過那不過是些火繩槍或是燧發槍,根本沒辦法與現在新的火槍新的火炮相比,若沒有總參派來的那些作訓參謀,我們還真不知道如何發揮這些大傢伙的威力!”戚金嘆道:“現在的訓練方法,已經與以前很不同了,之前我們每十日考覈一次武藝,然而現在卻變成了每十天考覈一次槍法、刺殺和炮擊。”
“新的武器,必然催生新的戰術,不過總體說起來,重視軍紀,嚴格命令,無論何時都不會落後。戚金,這五萬軍隊什麼時候能夠訓練出來,現在關外只有三萬京營士兵,光後金八旗就有三萬正規軍,而且他們全民皆兵,若是擴充,數量很快就能夠達到五六萬人,而且李如柏他們的態度並不明朗,方世鴻現在的兵力也是捉襟見肘,今年我並不指望他們能夠跟後金野戰,只要能夠在城防上做好就行了!”
戚金拍了拍胸脯,說道:“殿下放心,按照那些參謀跟末將制定出來的訓練計劃,只需要三個月就能夠訓練成軍,如果事情緊急,一個半月讓他們學會基本的射擊和陣型,就能夠出戰了!”
朱由崧搖搖頭,說道:“時間還很充裕,今年夏天並不是一個出戰的好時機,所以真正用到你們還是在明年,不過今年仍然要儘快形成戰鬥能力,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