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范文程從裡間走了出來,朱由崧問道:“范文程,你剛剛聽我跟阿敏的話,有什麼想法沒有?”
范文程拱手道:“殿下是想將努爾哈赤的八旗分裂,另外則是讓他們按照殿下的意思來走,甚至是馴服他們?”
朱由崧將手裡的紅旗扔到一邊,笑道:“范文程不愧是范文程,你看這一策略當中的關鍵是什麼?”
對朱由崧的話,范文程心中不禁奇怪,這位監國殿下言下之意似乎在之前聽說過我的名字,不過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怎麼入得了監國的法眼?
雖然奇怪,對朱由崧的話,范文程仍然恭敬答道:“殿下這三面圍堵,只留北上一條活路,關鍵自然是這次和談,如果和談通過了,那麼這個體系自然就成立了,不過殿下的條件苛刻無比,我想後金人未必那麼輕易就會同意!甚至可能會做最後一搏!”
朱由崧笑道:“我倒是希望他們做最後一搏,這樣的話,我會讓他們連跟我講條件的資格都沒有,憲鬥,和談的這件事情還要靠你,代善此時雖說在後金韜光養晦,不過他也未必就是毫無野心之人,如果說代善是韜光養晦,那麼莽古爾泰從來就不曾屈服於黃臺吉,相比他……”
范文程心中不禁苦笑,按照朱由崧這麼做下去,一個好好的大金國,就非得四分五裂了,而且朱由崧的想法還完全可能,如今阿敏已經率先走出了這麼一步,那麼其他人也就不會太難了。
此時與代善談判的是樞密院的總參謀長張風府,因爲明朝一向不承認所謂大金國是國家性質的,因此禮部不便派出人員與他們進行交涉,所以只能由樞密院的人代勞,然而在談判桌上,明軍的張風府與代善進行談判得卻不怎麼順利。
面對着朱由崧提出來的審判努爾哈赤,建州女真的地方收爲大明國土,駐紮軍隊,這種條件,簡直就是將他們大金國拆成零碎都交給明朝,代善在來之前,黃臺吉曾經叮囑過他,無論怎麼樣的條件,只要不剝奪他們的自主權,一切都能談判,但是看到這種亡國的條件,代善仍然憤怒地將那份文件扔在張風府面前。
“這根本就是要讓我們大金亡國,這種毫無誠意的條件,你們提出來有何意義?”
張風府冷笑道:“努爾哈赤曾爲大明建州衛的,他此舉不過是叛亂,談什麼國家,我們這也只是招撫,只誅首惡餘者不論,已經是夠寬宏大量了!”
代善怒道:“你們別以爲已經佔據了優勢……”
張風府冷笑道:“難道還要我們發兵赫圖阿拉,你們才肯臣服?”
代善正要發作,卻被范文程攔了下來,范文程一邊按着代善,一邊對張風府說道:“張大人,這次是談不下去了,我希望明天再談!”
張風府冷笑道:“自便!”
范文程將代善拉出了會議室,代善仍然憤憤不平說道:“他們簡直欺人太甚,我們八旗鐵騎還有數萬,他們把我們當成隨意他們拿捏的東西了嗎?”
范文程苦笑道:“貝勒爺,您是有所不知啊,那個總參謀長他是巴不得你翻臉呢,現在軍方的樞密院並不打算和談,他們都是剛剛上來的軍人,都希望能夠通過軍功上位,因此他纔會在和談當中咄咄逼人,要是貝勒爺你要是先翻臉了,他們恐怕馬上就會準備進軍赫圖阿拉,赫圖阿拉距離瀋陽也不過是幾十裡的路程,在他們無數炮火當中,我們怎麼可能堅持得住?”
“可是,他們要老汗受審,還要那些在撫順的大金將士……”
范文程搖搖頭,說道:“貝勒爺,在你離開之前,四貝勒是怎麼對你說的?無論什麼樣的條件都要談下去,老汗自然不能交出來……爲了不傷體面,可以讓老汗無疾而終。”
“你說什麼!”代善瞪大了眼睛看着范文程,范文程連忙說道:“貝勒爺,您先別瞪我,老汗在撫順城裡早了那麼大的殺孽,而偏偏明廷又自詡愛民如子,他們不可能不給大明臣民一個交代,我說的讓大汗無疾而終,只是讓大汗先藏起來,不與外人見面,這樣明朝人就沒辦法跟我們糾纏了,至於其他人還有李永芳之流,不過都是些外人,把他們交出來,那也沒什麼!只要把這一關糊弄過去了,其他一切都好說。”
此時後金已經算是危在旦夕了,他們還沒有發展到那種講究顏面的地步,就先被朱由崧給遏制住了,因此後金高層對於這種傷面子的事情,也並沒有什麼抵制,代善說道:“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只是父汗這麼一退位……”
范文程連忙說道:“貝勒爺,老汗這麼一退位,那麼接下來如果立誰爲新汗,那麼等老汗百年之後,誰就會是老汗的接班人了,貝勒爺,您可是要抓緊了!”
代善嘆道:“憲鬥,你也不是不知道,父汗他派我來,就是讓我承擔這個罵名,好給八弟讓路,我是不可能了,莽古爾泰……一介莽夫,豈是八弟的對手!”
范文程冷笑道:“貝勒爺,難道您就沒想過別的嗎?”
“什麼?”代善怒道:“范文程,如今大金風雨飄搖,你休得挑撥我們父子兄弟的關係!”
“貝勒爺心懷大金,可是別人就是因爲看準了這一點,纔會肆無忌憚,你認爲這次是大汗派你過來的嗎,根本不是,在這之前四貝勒曾經在大汗金帳當中交談了許久,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什麼,不過第二天大汗就決定與明朝和談,並且將貝勒爺您派到了山海關……”
范文程華像是毒草一樣在代善心裡紮下根來嗎,並且迅速蔓延,即使盡量剷除也拿他沒辦法,代善的手上青筋暴起,說道:“你是說是八弟讓父汗派我來的?”
范文程搖搖頭,說道:“此時豈是學生能夠知道的,不過四貝勒的所作所爲的確是可疑!”
在范文程的調節之下,這次的和談很快就達成了協議,被掠奪而去的百姓都被他們還了回來,重新在撫順一帶安家落戶,不過對於駐軍後金仍然堅持,最後朱由崧也鬆口只是象徵性地在赫圖阿拉駐紮了一個營的部隊,至於名義上的問題,女真人倒是非常痛快,他們去掉了自己的汗號(實際上內部仍然有“汗位”),並且接收了明朝給他們重新賦予的建州衛指揮使的頭銜。
雙方也開始了互市,後金人將他們的金銀財寶都拿出來換取糧食,在加上大量的漢人被送回了遼東,這讓他們總算是擺脫了糧食危機。
當然范文程的建議也被後金的高層採納,努爾哈赤開始隱退,並且將汗位交給了黃臺吉,因爲有努爾哈赤在背後坐鎮,莽古爾泰和代善都有些不忿,卻也沒人敢亂蹦,但是阿敏卻蹦了出來,不但蹦了出來,而且還把鑲藍旗三十牛錄連同濟爾哈朗一起帶了出來,成立了皇協軍滿洲部,暫時只有一個師的兵力,並且接受了明軍的裝備和教官,在鐵嶺南部駐紮,算是在後金和明朝遼東之間建立了一個緩衝帶。
這當然是讓努爾哈赤怒火沖天,叫囂着要親自去征討阿敏,不過努爾哈赤卻知道這次建州女真雖然沒有遭受太大的損失,但是在整個民族心氣上面的打擊,卻要比打一場大戰還要大,他們居然接受了這麼恥辱的條件,老汗都被逼得不敢見人,現在他們也根本沒有那個力量卻征討阿敏了。
在黃臺吉的勸說之下,努爾哈赤不得不平息下了怒火,開始讓黃臺吉從遼東和遵化等地延請工匠,開始試製火槍和火炮,然而他能夠請到的工匠又能有什麼本事?製造的火槍火炮,也不過就是使用黑**的銅炮而已,射程威力方面都沒辦法令人滿意,沒有優質的鋼材,沒有成型的化工業,更沒有各種鑄造鍛造加工設備,根本沒辦法鑄造出威力強大的火炮。
而科爾沁部和扎魯特部的人也從瀋陽領走了屬於他們的武器裝備,並且馬上付了現銀,而嶽鳳秋的104團與第三師的一個團合編爲駐**立旅,嶽鳳秋被任命爲旅長,下轄兩個騎兵團兩個旅直屬炮營,使用的都是那種75騎兵炮。
這倒是讓方世鴻和童仲揆都羨慕不已,在他們看來對付蒙古人,可要比對付女真人更有成就感,雖說努爾哈赤做了點天怒人怨的事情,不過相比明朝的百年大敵蒙元來說,還是有些不夠看,特別是朱由崧在他蹦躂起來之前,就把他摁在那裡了。
科爾沁所在地實際上是遼東與蒙古的一個屏障,有了科爾沁部扎魯特部以及嶽鳳秋的駐**立旅的屏障,那麼遼東就算是安全的,那麼接下來的遼東的開發也就提上了日程,因爲戰事的順利,已經李家的沒落,讓遼東出現了大批無主土地,朱由崧原本打算是拍賣這些土地,不過趙南星卻提出了另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