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盛華延身邊從來都不缺女人,這麼多年我也清楚,虞雯跟他的關係會這麼不乾不淨,背後必然有點什麼,只是複合這兩個字還是多少把我嚇了一跳。
關於他的過去,我從不知情。
一片鬧哄哄裡,一個記者叫着問:“據可靠消息說盛先生是其實已婚身份,是這樣嗎?”
場面立即肅靜下來,坦白說,我沒想到盛華延會讓這段播出來,難道是因爲他的能量現在真的已經弱到了連幾家媒體都管不住的地步?
但我由於懷着孩子,心裡還是隱隱期待着他能說點什麼,然而他輕咳了一聲,妥帖地微笑,慢慢地,認真地問:“我有聽過,是說我和一位鋼琴家小姐秘密結婚?”
在一片安靜之中,他的聲音顯得特別清晰:“我和那位小姐的確有些私交,但絕不可能有婚姻。”
我拿起電話,撥通了徐霞衣的號碼,對她說:“來籤合約吧。”
這件事沒什麼好糾結的了,就按他說的辦吧。
結果徐霞衣是和莫姨一起來的,對我解釋說是在門口碰上,並沒有提起離婚的事。
但莫姨還是懷疑了,問徐霞衣:“徐小姐是來做什麼?”
徐霞衣道:“最近盛先生和allen先生都在m市,臨走前吩咐我要常來看望太太。”
今天徐霞衣沒有空手,帶着鮮花,莫姨也就沒再說什麼,聊了幾句,便放她走了。
正巧醫生來幫我換藥,莫姨坐在旁邊看着,問醫生:“傷口好些了嗎?”
“已經好多了。”這醫生年紀不大,但長得很溫柔恬靜,她最近一直照看我,好像也知道些內幕,替我說着好話:“寶寶的媽媽很堅強,之前一直痛,她也不肯打止痛,怕影響到寶寶。”
莫姨隨即讚許地看了我一眼,又問醫生:“寶寶也還好嗎?”
“很好的,前天剛檢查過,寶寶很健康。”
“那就好。”莫姨猶豫了一下,又問:“還有,那寶寶的性別……”
“這……”醫生笑着說:“先生吩咐過,這件事要暫時保密。”
莫姨便拉起了我的手,十分慈愛地笑了:“華延是怕你多心,其實是男是女我們家從來都不介意,反正寶寶以後還會有,女孩子一樣疼。我就是問問,別滿頭霧水,亂做準備。”
“沒事,我沒有多心。”這我還真是沒來得及想,因爲盛華延以前跟我提過幾次,說莫姨其實更喜歡女孩,我上次也沒聽他們家說過有關孩子性別的要求。
“那就問問吧,你肯定也想知道吧?”莫姨柔聲道:“其實女孩子更好的,更貼心,也跟媽媽親,又懂事又疼人,像你一樣漂亮就最好了。”
跟媽媽親?
哪有機會。
雖然我和莫姨關係如此,但孩子現在已經十七週,聽她這麼說,我多少還是有些開心。
我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醫生,問:“不能說性別嗎?”
“我還是先問問您先生吧,兩個人共同決定,好吧?”
“也好。”莫姨笑着說:“等華延回來,一家人在一起知道,那就更開心了。”
這種溫暖的好氣氛一直延續到醫生離開也沒有消失,儘管病房裡沒別人了,莫姨還是那一派慈愛的做派,拉着我的手,一副良善的做派:“自己有了孩子,怎麼還能去尋短見呢?”
我看着她,心想剛剛有人她這樣,現在沒人她還這樣,難道是孩子的力量?
不像啊。
“你這麼年輕,怎麼能做這種衝動的決定?”她看着我的眼神一片赤誠,柔聲說:“你媽媽如果知道,該有多傷心?”
我抽出手,沒有回答。
沒有她,我媽媽不會死。
我始終記得這件事,她不提還好,她一提,我就忍不住想起仇恨來。
莫姨又低下了頭,聲音低了一個分貝,做出了一番認錯的態度:“上次在維也納,我也是氣你讓華延受重傷纔會那麼說。我也是做母親的,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也跟親生的一樣親。我一向口快心直,華延爲了那個事情到現在也不回家,我也知道過分了。”
哦,原來她是要說這個。
沒關係的,盛華延是她的繼子,感情又這麼好,沒有隔夜仇的。
我依然沒有說話,看着她從善如流地說謊。在心裡不斷地猜想,是這個女人教得兩個兒子如此虛僞,還是他們家的本性就是如此多面?
於是莫姨又似乎緩過來了,問我:“有什麼想吃的嗎?華延說你有點忌口了?”
“沒有。”我回答:“沒什麼太大反應。”
“我把家裡的廚師帶來了,當初華延他媽媽懷他時就是他做飯最對口。後來我生華銘時,也是喜歡他的手藝,上次你懷孕我是高興得忘了,這次專程想着帶來,猜你也肯定也喜歡。”她說着說着就拐過去了:“對了,華銘知道吧?華延的弟弟,我的小兒子,我聽說……前些日子還發生了點小誤會。”
我終於忍不了了,再聽她說下去我非要得了抑鬱症,便直截了當地要求:“莫姨,您今天來有什麼話就直接對我說吧,不用這樣繞彎。”
她一愣,隨即嘆了口氣:“剛我不是對你講了,華延這段日子都不回家,後來華銘又跟他哥哥彆扭了。我今天來倒不是爲了爲難你,而是想勸你,聽說你又在鬧離婚。不要離婚,這次如果是個男孩,我替你跟他爸爸說,把婚禮辦了,也讓你安心,離了婚,女人的價值就低了。”
“那陳美琳小姐那邊怎麼辦?”
她顯然很驚愕:“你知道陳美琳小姐的事情了?”
“盛華銘對我說的。”
“他可真嘴快。”她笑道:“那個不用急,還有時間的,再說德音小姐喜歡的是華銘,我早就清楚。他們如果能走到一起,也算一件好事。你朋友少,能和德音小姐做親人,不是喜事一樁?”
“盛華銘會答應這個?”
“那是當然。”她溫柔而和善得說:“他愛玩,公司的事一點也不搭理,這次這麼大的事,總不能讓他哥哥一個人處理,當然要大家一起幫忙。”
我對莫姨始終提不起好感,維也納之後更是水火不容,我想她對我也是同樣的。不過這次談話直到結束她也沒有提任何條件,一直維持着關心我,疼愛我的長輩形象,我真是非常想不通。
但我現在已經學會不去折磨自己,折磨肚子裡的孩子,想不通就不去想了,四個半月,肚子隆起來,我已經開始期待他是聰明健康的。
我割腕時用的那把刀片是雙面刀片,脆弱又不易着力,這樣一來也算是一種幸運,傷口還算不那麼深,到今天已經好了一些。
莫姨走前說幫我找中醫開店止痛的藥,又對我說要不要去準備月嫂乳母。我相信她會安排得很到位,畢竟孩子是盛華延的。
這幾天我也能下地了,就請那女醫生陪着出去轉了轉。
其實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私立醫院,基本不對外開放,只針對各界名流,環境很不錯,也會給予最好的服務,上次盛華延就住這間。坦白說,在這裡養病,要比在海灣別墅裡舒服得多。
馬上就是中元節,這幾天我有點按耐不住,想來想去只好打給allen,要求:“我能回家鄉一趟嗎?”
allen想了一下,問:“是要回去祭拜父母嗎?”
“是。”我解釋:“忌日那天我沒有去看我媽媽,我想去看看,不會很累的,只是掃墓燒紙。”
allen有點猶豫:“可是太太你的身體這樣,回家鄉又要坐幾個小時飛機,太辛苦了。”
“真的沒關係,兩天就回來了。”
“我得問問盛先生。”allen無奈地說:“還得問問盛夫人,不過我覺得他們不會答應的,太遠了。”
最後果然被allen說中,還不等他回話,下午莫姨已經來了醫院,急匆匆地問我:“阿清,聽說你要回家鄉去祭拜父母?”
“嗯。”
“這可千萬不可以。”她急忙說:“你不懂,中元節鬼門關大開,你現在懷着孕,又受着傷,身體不比平時,太陽落山以後出門都不好。祭拜要去墓地吧?萬一惹上什麼東西可就太壞了,邀請風水先生來都不一定能化解。”
我覺得有點可笑,沒想到這種家庭,那種一線城市的闊太太也是如此迷信:“這世上哪有鬼,沒事的。”
“你可不要亂講。”她拉着我的手臂,在我手背上親熱地拍着,此時此刻講話的樣子比她平時的高貴順眼了不少:“那天華延能那麼恰好地回去救你的命,其實還不是天意?冥冥之中什麼都是註定的,我的寶貝孫子在讓他爸爸留媽媽呢。”
我一愣,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