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金鑾外登聞鼓響聲震九霄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昨天沒有更新。。。
尼瑪實在是和蘇州犯衝了。。回來以後各種上吐下瀉。。去了半條命OTZ
諸位見諒則個,涅羽拜謝哈~
昔日熱鬧已極的貢院門口一派寥落,林花謝了春紅,果然不過是一場匆匆。
對面的饕樓卻又往外擴了數十尺,日日的歌舞昇平、人流不絕,可謂京中一等一有名的好地方。
三樓雅座間兒,賈環百無聊賴地玩着手上一套子人物故事青花茶盞,對面的龔琳喝茶間眼神不住瞟他,一副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兒。
“怎的,吃個茶還生出那許多心眼子?你斜着眼竟不累,有甚麼話倒是問啊!”賈環撇了撇嘴,把茶盞放回檀木匣子裡,好整以暇道。
龔琳嘆口氣:“半月不見,我瞧着你倒是出落得更好了。哪方的水土這樣養人,我也替我妹子求些來。”
賈環啜了口上好的雨前龍井,似笑非笑地:“這你恐怕是夠不着兒,伸了爪子恐要連根地剁掉。今日是殿試,你家那位不是也入了榜,怎生不求着你父親帶你上朝去看看?”
龔琳那臉上分明是冷笑,神情淡淡的:“不過是個末等,也至多不過沒有名落孫山了。偏我那祖母當個寶,要宴請百家的,說出去也不嫌丟人,將軍府剮得下那層臉來?”
賈環搖了搖頭:“好賴也是有了名頭,日後放出去做個縣令也使得。你竟如此看他不起,未免日後是要吃了虧的,恐怕我使你問的事也沒有甚頭緒罷。”
龔琳笑道:“你是不知其中蹊蹺。我聽父親說了,他這個名額是祖母拿了私庫裡一副唐畫和三千兩白銀搏來的,生生擠掉了一個真才實學的,捧了個廢物上去,若是讓您後邊那位通曉了,恐整個將軍府都沒有好果子吃!”
賈環笑了笑,心裡卻暗道這位將軍府的大少爺果非表面上看着的爽直磊落,不過倒也不乏膽量和骨氣。他對自己和赫連扣的關係一清二白,卻事事都在他面前攤開了講,恐是要將那不識好賴的祖孫兩個硬生生擇出去了,如此陽謀,卻是很合賈環的口味。
“環兒,你使我查的東西卻有眉目,我那庶弟對你所交付我的幾句話半點反應都不曾有,還以爲我派去的小丫頭生了病,沒白的笑話了一場。雖不知你所謂其何,現下恐怕是能安心了的。”龔琳摸了摸後腦勺,又奇道,“唉,環兒,你且跟哥哥說說,那天王蓋地虎後半句是甚?我問遍了塾裡師長,卻也沒有半個知道的!還有那什麼自從我膝蓋中了一箭,我就成了一個鐵匠,鐵匠和膝蓋中了一箭有甚關係?”
“......”賈環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小少年無比苦惱地想到,我要怎麼和你一個古人解釋現世那些無厘頭的流行語句?
龔琳很是不甘,還要再問,忽聽樓下傳來一陣吵鬧,他不由從窗內探出頭去,街上人潮正向皇宮涌去,隱約能聽聞到“登聞鼓”“奚清流”“應天府”幾個詞。
龔琳大爲吃驚,慌忙轉頭看向賈環,小少年正待站起,一襲黑衣從房檐上落下,跪在他跟前的正是與龔琳又一面之緣的彭索驥彭千戶:“公子,宮裡生了大事,您在外恐有不測,聖上使您回宮,還請速速上轎,小人得了令,會以最快時間將您帶回。”
“發生了什麼事?”小少年狠狠拍桌,點漆長眸如同雪染,泠泠生寒。
彭索驥拱手道:“落選舉子奚清流對已判皇榜不服,要求參與殿試以證才學。此刻,他使了人從京中各大衙門處搬了登聞鼓到皇宮門口,鼓聲雄雄,如今盛京萬人空巷,周文清蠢蠢欲動,局勢將亂!”
“賊子好膽!”賈環玉脂般滑膩的臉頰浮起片片桃緋,狠狠看向龔琳,“去找你父親,若是這點小事都鎮不住,他這個鎮國將軍,也做到頭了!”
龔琳心中悚然一驚,脣上卻泛起苦笑,祖母啊祖母,我的好祖母,你這可是要拔了龔家的命根了!手上動作卻不敢怠慢,連忙拱手去了。
賈環負手看着樓下黑壓壓人頭攢動,面無表情,聲如碎玉泄地般森冷無情:“傳令給刑十五,龍鱗衛十四千戶所盡數出動,挾持住所有周系官員親眷,只要他首輔大人敢動,你們也不用留甚麼情面了。這赫連的江山,我看他倒是有幾個腦袋敢動得,不知死活的東西!”
彭索驥一貫只以爲這個小少年聰慧秀敏,是皇帝身側最深藏不露的軍師,如今纔算看明白,這竟真真兒的是個狠人!他不稀罕自己的名聲,皇帝不能做的便有他代勞,天下要辱罵的便有他擔着,怨不得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那般疼着愛着,換做是他、換做是他......
彭千戶深深低下頭去:“遵公子令,請公子上轎。”
賈環眼眸裡閃動着妖冶混亂的光影,周文清,你且看着,昔有甘羅十二官拜丞相,今日便有他賈環十歲清了君側!
在整個燕京局面近乎失控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注意到一頂尖頂黑緞小轎從饕樓後門出來,並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朝着皇宮而去,自然也不會有人想到城北賈家特地撥給庶子賈環暫居的四合院里根本是一座空城。他們的目光都聚集在宮門前瘋狂震響的五架登聞鼓上,諸多貴族世家的少爺小姐們也坐在馬車上遠遠地觀望着。
奚清流站在青石臺階上,神色淒涼地看着面前這座白玉爲基、金琉鋪頂的雄闊宮殿,身軀顫抖地握緊了手中蒙着紅布軟頭的鼓槌,淒涼嗓音在天地間迴盪:“我奚清流,山東膠縣人氏,年二十有一,三歲識千字,五歲辯詩文,十六參加童試,十八與會鄉試得第七,二十一上京趕考會試,本以爲十年磨一劍,必有金榜時。誰料應天府遭逢貪官,會試考賣官鬻爵,如今天子腳下,學生奚清流欲求公道二字!但以此身祭泱泱正義,雖死無憾!”
言畢,他舉起鼓槌,狠狠地撾在了齊人高的登聞鼓。
另四個紅巾矇頭的壯漢相視一眼,手臂擡起,鏗鏘而落,鼓點如雷,金石錚錚,直如萬馬奔騰而來,竟是一曲將軍令!
登高處兩駕馬車駢行而停,一面簾子後的青年語聲低緩:“這人,倒有些骨氣,可惜了......”
另一面簾子被風輕輕撩動,露出一張柔媚萬千的臉孔來,卻少有女孩子的天真嬌憨,反透着骨子英氣:“骨氣?真真兒愚不可及,憑白的被人當了槍使也不自知。若非滿天下百姓都在看着,恐我那皇叔早將他剁碎了喂狗去!”
簾後的青年低低而笑:“郡主果然快人快語,黃某佩服。可惜、可惜......”
端陽垂下臻首,脣起冷笑,撫了撫鬢邊一支三股墜珠的有鳳朝凰釵,只覺無趣。她原以爲這黃博文的兄長是個聰明的,卻沒想到也不過是個金玉其外的朽木枯枝,沒白的廢了她的一番功夫,當真兒可恨!
此時大錦的皇帝正端端兒地坐在乾清宮裡,面孔深刻俊美,漠然無情,細微天光落在他的盤領窄袖金龍袍上,浮光躍金,滿目軒麗。
殿裡一片沉默,刑十五直直地貼在朱漆盤龍柱上,眼角低垂,神色安慰,竟像是睡着了的。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黃門躡手躡腳地收拾着先前被帝王攪得一塌糊塗的殿宇,額頭上滲出的層層冷汗連稍加拂拭也不怎麼敢的。
殿外忽地匆匆走進一個寶藍撒花綾袍的中年太監在御座前雙膝跪地:“回聖上,那叛逆奚清流此刻正在宮門前撾登聞鼓,又有妖言惑衆,引起百姓譁然,周首輔在殿前直言,請皇上下旨立斬不饒。”
赫連扣刷地抄起一方硯臺狠狠砸在他額角上,眼眉冷厲:“夏秉忠,你要想和周文清那老東西穿一條褲子便直說,朕許你今兒就裹了鋪蓋滾出宮去!”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中年太監嚇得面如土色,連連叩頭求饒。
“滾出去,通通滾出去,淨在這兒髒了朕的眼!”
夏秉忠連忙快手快腳地滾了,連那個收拾的小黃門也不敢多留,大殿裡一時間只剩下帝王粗粗的喘氣聲。
“你氣什麼?分明是周文清惹得你煩了,你偏要牽連。”兩隻溫暖的手臂從後方環住了赫連扣的頸子,溫熱的氣息輕輕灑落在他的頸間,帶着一股子清甜,使人心靜。
帝王轉頭將小少年抱進了懷裡,親暱地蹭蹭他烏黑的鬢髮:“宮外好玩兒嗎?非得我使彭索驥去接了才肯回的。”
賈環沒好氣道:“你竟賴我,總共才走了兩個時辰,今兒是殿試之日,我倒以爲你要入了夜纔回,沒白的出了這等事!”
赫連扣捏了捏小少年瓷白的臉孔,抿了抿脣角:“周文清手底下的使人頂了那個舉子的名額,其中齷齪不說也罷,無非權錢二字。奈何天下百姓如今皆看着我,看他們的帝王懦弱不堪、昏庸無度,白白把這江山拱手讓人!”
賈環伸手摸了摸男人彷彿悲傷的臉孔,低柔道:“赫連,你是這天下之主,我冷眼瞧着,絕無懦弱昏庸之類。今日,便是剪去他周文清一雙羽翼的時候,你我同行,可願否?”
赫連扣俯身親吻少年蓄滿光亮的雙眼:“君所願,安敢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