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天賜沒來府學讀書的這段時間裡,剛開始的十幾天,賈蘭和李陟都以爲宋天賜是因爲家中有事向學監請了假,直到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不見宋天賜之後,賈蘭和李陟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想着宋天賜一定是攤上什麼大事了。
這日,賈蘭和李陟急忙找到學監,問問宋天賜沒來上學究竟是什麼情況?是不是攤上什麼大事了?誰知,學監的一個回答令賈蘭和李陟都不禁大跌眼鏡,只聽學監一本正經地說道:“宋天賜?有這個人嗎?今歲進學的生員?沒有沒有!絕對不存在這麼一個人!”
“怎麼可能呢?我們一起參加的童生試,坐在同一個考場上,姓名還一起出現在了院試的長案上,一起進了府學,怎麼可能說不存在就不存在了呢?”賈蘭一時激動,差點兒說出了院試的考場上,宋天賜還悄悄幫他的八股文章續了一句承題。
學監頓時啞口無言,轉頭變了張臉,兇道:“別問了,別問了,趕緊回去讀書,以後別再來問了,否則你們就該攤上大事了。”
賈蘭和李陟只得放棄追問下去,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經過如此問了之後,他們可以更加保證,宋天賜肯定是攤上大事了,要不然就是他們見鬼了,宋天賜難道是隻鬼?
爲了證實宋天賜並非不存在,賈蘭和李陟並沒有放棄追尋他的蹤跡,學監不讓他們問,難道還管得了他們問其他同年的生員嗎?於是,賈蘭和李陟決定單獨行動,以免引起學監的注意。
在問過府學裡所有在今歲進學的生員後,賈蘭和李陟徹底絕望了,這些同年的生員在被問及是否知道宋天賜的情況時,只有兩種不一樣的迴應,其一是根本不知道宋天賜是誰,早已忘記了院試的長案名單有宋天賜這個人,其二是知道宋天賜這個人但壓根就不認識這個人,因此也就不想管他是否攤上什麼大事了。
忙活了一天,賈蘭和李陟意識到,宋天賜沒有來府學讀書,學監不僅自己都不聞不問,反而還不讓別人問,而宋天賜平日在府學裡也就和賈蘭和李陟來往,根本沒有認識其他的同年生員。
如此看來,在府學裡是不可能找到關於宋天賜的蛛絲馬跡了。至於府學外面,賈蘭和李陟只記得,宋天賜曾經說過,他的雙親都住在鄉下,他在都中府學讀書是一個人寄居在親戚家中。至於這個親戚家是哪戶人家,賈蘭和李陟就沒有問了,如今悔恨晚已!
府學下課後,賈蘭和李陟仍然毫無頭緒,只能各自回家。賈蘭讓李陟回家後,問問舅舅,畢竟此前宋天賜也去過他家,幫舅舅整理和謄寫了《幾何原本》的譯稿。
外祖父和舅舅都是禮部的,府學突然失蹤了一個人,學裡上上下下竟然無人問津,此等雖說不算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也不是綠豆芝麻的小事,跟外祖父和舅舅說說,想來於公於私都是很有必要的。
李陟答應着,且說自己早就想到了,就算沒有賈蘭的提醒,他回去後自然也會記得問問祖父和父親的。誰知,李陟轉頭一想,卻又拉扯着賈蘭,說道:“要不你先跟我一起回去,我們一起把此事好好跟他們說說。”
“怎麼?你一個人不敢說?”賈蘭嗅出了李陟的語氣中有一絲害怕的味道。
李陟笑道:“我不是不敢,就是怕說不清楚,萬一他們不相信我怎麼辦,何況學監都不讓我們問了,我是真怕宋天賜攤上了什麼大事,祖父和我的父親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告訴我,反而可能因此把我給狠狠地訓斥一頓,那我一個人如何對付?”
“我今日可沒辦法跟你回去,我還趕着回家去呢,你要是不敢一個人問,那就等明日吧,明日我才能跟你回去。”賈蘭說着,越發覺得李陟膽小了。
李陟又聽賈蘭說他不敢了,也不多做辯駁,只是問道:“你家今日又有什麼熱鬧的喜事了,非得這麼急急忙忙地趕回去?”
賈蘭說道:“今日九月初二,是我二嬸嬸的生日,老太太親自說了要好好熱鬧,我還能不趕緊回去嘛!”
“你的二嬸嬸?你家的寶玉叔叔什麼時候成家的,我怎麼沒聽說?”
“是璉二嬸嬸,不是親嬸嬸,是堂嬸嬸,大老爺那一房的。”
原來,因初二日是王熙鳳的生日,賈母想着替她做生日,大家好生樂一天。
此時,賈蘭已經上了馬車,急着要走了,回頭對李陟說道:
“我今兒就不跟你多說了,我這會兒真的得回去,你回家後要是不敢問就別逞能了,等我明日去了你家,一起找外祖父和舅舅好好說說,說不定還真能套出什麼內幕來。”
李陟第三次聽賈蘭說他不敢了,胸口頓時足足憋着一口氣,一路上儘想着回家後就立即將這口氣給出了,倒是讓賈蘭知道,他一個人究竟敢不敢問了,沒想回了家,那口氣早憋沒了,這會兒倒想着等明日賈蘭來了再問吧。
賈蘭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爲猜到今日會有一場宛如真人秀一樣的大戲在賈府上演,他這是急着回家看戲去了。
......
前幾日,爲了王熙鳳的生日,賈母特意打發人找了王夫人來還想出了一個過生日的新法子,也學那小家子,大家湊個分子,多少盡着這錢去辦,又不生分,又可以取樂兒。
隨後,又是遣人去請薛姨媽、邢夫人等,又叫請姑娘們並寶玉,和那東府裡的珍大奶奶尤氏,以及賴大家的等一些有頭有臉的管事媳婦也都叫了來。
當時那個場景,賈蘭雖然沒有在現場,但聽了素雲和碧月的談話,得知果然如原著中所寫那般,老的少的,上的下的,烏壓壓擠了一屋子,倒像是在開大會。
薛姨媽和賈母對坐,邢夫人、王夫人只坐在房門前兩張椅子上,寶釵、黛玉和自家府裡的三位姑娘等五個人坐在炕上,寶玉坐在賈母懷前,底下滿滿的站了一地。
只有賴大母親等幾個高年有體面的嬤嬤坐在幾張小杌子上,因年高伏侍過父母的家人比年輕的主子還有體面,所以李紈、尤氏和王熙鳳等也只能在地下站着。
那日,當場說好了湊多少份子錢之後,賈母便把此事交給了尤氏來辦。令賈蘭感到不踏實的是,李紈並沒有親自出這個份子錢,雖是賈母的意思,但最後卻讓王熙鳳給幫着出了。
那日,賈蘭悄悄從李紈和丫鬟們的談話中聽到,李紈似乎早就看出了其中的貓膩,於是老實聽了老太太的話,就是不出這個份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