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和素雲、碧月以及張嬤嬤繼續打着馬吊牌,這會兒輪到張嬤嬤坐莊。素雲和碧月說着平兒在園子裡吃烤鹿肉時丟了金鐲子的事。
賈蘭聽着,便假意試探地問道:“既是如此,幸好當下就發現了,立即在園子裡一找,索性也就找到了吧?”
“哪裡的事兒!”素雲搖了搖頭,說道:“當時,衆人都覺得詫異,二奶奶卻只笑,說知道這鐲子的去向,讓大家只管做詩去,也不用找,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
“這麼說,是已經找着了?”賈蘭問道。
素雲卻說道:“這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橫豎跟咱們又沒關係,又不是大奶奶丟了東西,也不是咱們稻香村的人拿了她的。”
李紈聽了素雲這話,不禁開口讚道:“素雲說得很對,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賈蘭不響,想着李紈太清閒了,得讓她攤上一些事情。賈蘭隨即出了大觀園,藉口來找賈大姐玩,到了王熙鳳院的屋裡。
賈蘭拉着賈大姐的手,在王熙鳳院的屋裡屋外轉悠着,終於等到了平兒的出現。見到平兒,賈蘭先是問了平兒的好,接着假裝突然想起那件事,問道:
“前日母親提及,說你丟失了一個金鐲子,如今可找着了沒有?”
平兒也不多心,只說道:“已經找到了,多謝大奶奶和蘭哥兒的關心了。”
賈蘭故作疑惑,繼續問道:“好端端地怎麼會丟了呢?不知究竟是怎麼找到的呢?”
平兒心下頓時遲疑了,轉而反問道:“蘭哥兒平日往府學讀書勤快,今日怎麼有閒心關心起這些來了?”
賈蘭靈機一動,隨口說道:“不是我想關心這事,是母親知道我來找大姐玩,就說若是見到了你,讓我順便問你一下,畢竟是在園子裡丟的,大奶奶怕是園子裡出了賊。”
平兒聽了,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有理,但仍然遲遲不說是怎麼找到的。
賈蘭趁熱打鐵,說道:“你也別怪我母親多管閒事,她呀就是閒着太無聊了,管不着外面的,只能管管園子裡面的事了。”
平兒一聽,想着也是。雖說是二奶奶協助太太管着這個家,但大奶奶畢竟是住在園子裡的,園子裡的事理應當只會一聲大奶奶的。
平兒想着這丟了鐲子的事情,她竟忘了告訴大奶奶一聲了,隨即對賈蘭說道:
“蘭哥兒,你回去了,跟大奶奶說一聲,平兒晚些時候,會自己去稻香村一趟,把金鐲子的事情,跟大奶奶說道說道。”
賈蘭點頭稱好。待平兒轉身離去後,賈蘭對賈大姐說道:“哥哥有事要走了,大姐兒自己進屋,去嬤嬤那裡,好不好?”
“我不叫大姐兒,我叫巧姐,是姥姥給我取的名字。”賈巧姐糾正道。
姥姥?賈蘭這纔想起,劉姥姥來賈府的時候,好像是給大姐兒取了個名字。因她的生日是七月初七,王熙鳳覺得日子不好,劉姥姥給她起名巧姐,說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說若遇上不遂心的事,這個“巧”字,能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劉姥姥進大觀園,賈蘭早有耳聞,這是一位風趣的農家姥姥。只是劉姥姥每次來賈府的日子,賈蘭都去府學讀書了,因此也沒打過照面。
這會兒,賈巧姐又問道:“蘭哥哥要去哪兒?是不是去園子裡,我也想去園子裡玩。”
“改天再來帶你去玩,今日哥哥有事。”賈蘭說着,把賈巧姐送回了屋裡,交給了照顧她的嬤嬤,隨即趕着腳步往大觀園回了。
賈蘭急着回來,自然是來找李紈說正事,且在心裡準備了一個“一石二鳥”之策。所謂的一石二鳥,一個是要確認墜兒是否真有偷竊行爲,另一個是讓李紈出面把墜兒要了給賈蘭當小丫鬟。
賈蘭想着,如果真是有人要陷害墜兒,那麼平兒得知此事,爲了寶玉的臉面,一定不會將此事公之於衆,而只是讓怡紅院的人找個藉口把墜兒給攆了。
平兒方纔說,等會兒會去找李紈說金鐲子的事情。賈蘭對此的判斷是,竟然平兒原本就不打算將此事公之於衆,那麼等會兒恐怕也只會在李紈面前敷衍一下,仍然是抱着息事寧人的心態。
且不管墜兒是否真有偷竊行爲,平兒肯定不會在李紈面前將此事抖露出來。到時候,李紈也只相信墜兒是因爲被寶玉嫌棄而被攆了。
因此,賈蘭急着回來,就是想請李紈幫忙,跟平兒提及要了墜兒的想法。若是墜兒沒有偷竊,李紈開口把墜兒要了,平兒恐怕也沒有理由拒絕。若是墜兒當真偷竊了,平兒恐怕也只能向李紈吐露實情了。
當賈蘭回到稻香村,卻見她們仍在打着馬吊牌,不過是茜雪上場,換下了張嬤嬤。
賈蘭坐到李紈的身旁,說道:“母親,我有事想跟你說。”
“說吧,我聽着呢!”李紈一遍摸牌,一遍應道。
賈蘭想着丫鬟們都在邊上,有點兒不好意思說,可是又不想打斷她們打牌,隨即豁出去了,開口說道:“我剛纔去找巧姐,見到了平兒......”
賈蘭正說着,李紈卻打斷道:“巧姐?誰是巧姐?”
賈蘭頓時無語,說道:“就是大姐兒,璉二嬸嬸的女兒。”
李紈笑道:“終於取上名字了,這個‘巧’字倒是取得不錯,不過爲何把‘姐’字留下了,你們知道是誰取的嗎?”
素雲和碧月都搖了搖頭。賈蘭見狀,隨即說道:“是劉姥姥。”
“劉姥姥?”李紈感到詫異,又說道:“沒想到莊稼人也會取名字,改日要着林姑娘好好說道說道,以後別管人家叫什麼母蝗蟲了,我看這個劉姥姥就很風趣。”
“先聽說我,你們等會兒再聊這個。”賈蘭不耐煩了,接着說道:“平兒說晚些時候過來,要找母親說說金鐲子丟失的事情。”
“平丫頭也真是的,她來跟我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在我們稻香村弄丟的,鳳丫頭不是說,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這會子怎麼又來找我?”李紈隨口說道。
賈蘭急忙解釋道:“平兒說金鐲子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怎麼不聲不響的,就找到了呢?”李紈疑惑道。
“等平兒來了,自然會告訴你。”賈蘭說着,緊接着道:“等平兒來了,孩兒想請母親幫一個忙?”
賈蘭問着,見李紈沒有迴應,便接着說道:“我想再要一個丫鬟,怡紅院的墜兒不是前日剛被攆了嘛,不如就咱們稻香村要了吧?”
李紈聽了,即刻放下了手裡的馬吊牌,歪着頭,盯住了賈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