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算盤出現在李棗兒眼前。
木質的,不是什麼好木料,也沒有上漆,每一個算珠都削得不精細,大小不一的樣子。一看就不是買的,也不是手工匠人做的。不過,卻能清楚地看出算盤的每一處都被細細地打磨過,雖然做工粗糙,卻處處光潔細緻,接在手裡,一點也不磨手。
只不過,尚在興奮中的李棗兒有點忘乎所以,撫mo了半天才注意到這個細節,馬上體會到是李富怕木刺會傷了她的手指,已經細細地打磨過了。
於是,李棗兒再一次爲他的細心和疼愛妹子的心情深深地感動起來,又爲自己前一陣子的懷疑和記恨羞愧不止。當下抱着算盤撲到李富懷裡,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喜歡麼?”李富還沒發現她的異樣,以爲她只是開心。
“喜、歡。”李棗兒埋在李富肩頭,拼命地點着頭。
“喜歡就好好收了,可別弄丟了。弄丟了,哥要生氣的。”李富抱着李棗兒,不知爲什麼最後一句的語氣變得尤爲嚴肅,又因帶了一絲緊張顯得有些兇狠。
不過他也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低頭去看,立刻就發現李棗兒的眼眶溼漉漉的,還以爲她是被自己的語氣嚇着了,連忙又哄又賠不是。
李棗兒不是真正的小孩,狠話聽得多了,這種程度的哪會放在心裡,只以爲李富是心疼東西,於是爲了感謝,也爲了讓李富安心,她索性在李富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逗得他搖頭直笑。
“什麼事兒這麼開心?”周氏收拾了東西出來,就見兒子女兒笑做一團,也不知是什麼事,隨口問道。
李富抱着李棗兒笑着解釋道:“上次棗兒見我帶了一個,好像喜歡得很。我許了給送她一個。不過又沒的什麼錢,只得撿了廢木頭,折騰了這許多日子才做出來。”
“難爲你有心了,”周氏笑道,過來細看了:“不過棗兒還小,做這個她也不懂,我們也教不了她。可惜了。”
這時李平安在旁笑着道:“還不是你生的那些個娃娃,一個個的也不知搞什麼名堂。小小的送什麼不好?送個算盤!不能吃又不能玩,偏你那丫頭就是喜歡的什麼似的,真怪事了。”
“倒真是!”周氏過來細看了,笑道:“你忘了?那日買布,棗兒還想要算錢呢,現在又這麼喜歡這算盤,莫不是文曲星投胎?”
“女人家的,就是見識短!那文曲星君可是個男人,咋就投胎投了個女娃娃?”李平安笑道。
“投錯胎了唄!”周氏呵呵一笑,也不將這事當事,只囑咐李棗兒玩時仔細寫,別弄壞了云云。
李棗兒咧着嘴傻笑聽着,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笑周氏那句“投錯胎了”,暗道自己可不就相當於投錯胎了嗎?周氏倒真猜對了一半。
倒是李富好奇問了周氏,聽周氏細細說了之後,不自禁奇怪地看了李棗兒一眼。
李棗兒雖篤定他看不出眉目,卻也被那一眼唬得一身冷汗。好在這時李壽他們得空圍了過來,將李富扯到一邊去說話了。
李棗兒清閒起來,便轉到炕角擺弄起手裡的算盤,“六去四進一”,“八退一還二”地想了半天,拼拼湊湊,總算想起來八成,但是另二成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又想起古代的算法興許與現代的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手裡掌握的八成還不知道含了幾成水分,李棗兒又犯難起來。
下意識地一下又一下地撫mo着算盤,李棗兒開動腦筋開始思考。只不過,還沒等想出個辦法,她小小的手偶然滑進算盤珠子和木框內的木頭上,一種怪怪的手感冷不丁地傳到大腦。
這是?
李棗兒連忙扔下正在思考的問題,一邊摸着一邊去看手下的算盤。半晌之後,她驚訝地發現,那狹小的縫隙裡,竟然歪歪扭扭地刻滿了字!
莫不是傳說中的密寶?
李棗兒忍不住想。她這才覺得,只要是人,就不能避免會異想天開。雖然她也知道那不可能,但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
強按捺住心裡的激動,李棗兒眯了眼,開始仔細地辨認那些字。她發現那些字並不難認,好歹是大學生,繁體字雖大多不會寫,但連猜帶蒙也能認得七七八八。何況到了古代,又和李康偷學了一陣子字,這算盤上的字倒還難不倒她。反而,她還在上面發現幾個錯別字。
暗暗將那字默唸句,李棗兒的心跳得更快了,因爲她震驚地發現,那上面的字,竟然是珠算口訣!
目瞪口呆地看了那“神奇”的算盤一會兒,李棗兒回過神兒後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驗證一下那口訣的準確性。
現在心裡給自己出了題,再用算盤算。雖然她打得慢,但是反覆幾次之後,她也能看出,這上面記錄的口訣是正確的。
這是怎麼回事呢?
沉吟片刻,李棗兒的眼珠轉了幾轉,目光最後定在李富身上。這木頭是他找的,算盤是他做的,自然,上面的字也該是他刻的。
李棗兒猜來想去,後來想到,應該是李富在米行學得了打算盤的本事,有心想要教幾個兄弟知道。但而他剛剛在米行站住腳跟,萬事不能行差踏錯。雖說打算盤不是什麼秘技,但掌櫃的也不是誰人都傳。萬一他將口訣說了出來,再傳到掌櫃耳朵裡,事大事小便由不得他了。
於是李富便想了這麼個主意,藉着送算盤的機會,將口訣刻在上面。希望着兄弟們哪天看見了,都能學會,長點本事。
李棗兒看透了這一層,心裡想的卻是另外的事。她想,李富的心是好的,辦法也想的巧妙。可是,總歸還是有點嫩,沒經驗。
說來,現在兄弟幾個都小,小孩子就是再乖巧,嘴巴也不牢靠,說不準就將這事說了出去。再說,打算盤這在當時可算作是一門技藝,一家幾個兄弟突然都會了打算盤,那還不和貪官手裡的贓款一樣燙手麼?
用了,惹人懷疑;不用,豈不是白學了?
因此李棗兒盤算了半天,決定死死“壟斷”這副算盤,誰人也不給,等她自己先學會了,往後日長着,再慢慢教大家不遲。
只是,她是如何學會打算盤這事,還需要詳細擬定一個說法。
想到這兒,李棗兒又頭疼起來,再一次肯定,穿越,不止不像小說裡寫的那麼美好,甚至可以說是處處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