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過了頭七,兩人都十分疲憊。
雖說雲大財的後事是兩個低低搶着辦的,不過那兩人畢竟能力有限,雲耀祖心煩不已,遇到麻煩事總是找雲朝陽商議。且越商議,越對這個長子另眼看待,頻頻要他回家,惹的其他兩個兒子嫉妒惱恨不已。額外添了不少亂子,弄得雲朝陽焦頭爛額,李棗兒也被“牽連”,勞心費神。
這日好容易得了空閒在家休息,哪想午覺還沒睡醒,便有人報說雲家派人來請大少爺回去。
起初以爲還是因爲祖父的後事,哪知問過之後恍若霹靂——雲披霞上吊自殺了。
雲朝陽當場就紅了眼,悶不吭聲就往外衝。
李棗兒抓過他的外袍緊緊跟在後面,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竟是醒着的。
正渾渾噩噩之時,“砰”的一聲,雲朝陽跟正往裡衝的李廉撞了個滿懷。
各自穩了穩,雲朝陽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要繼續往前跑。李棗兒匆匆叫了聲三哥,就要追過去,卻一把被李廉扯住。
“三哥,我有急事要出門。”眼見雲朝陽扯了匹馬騎上就走,李棗兒着急地甩手。
李廉卻將她抓得死緊,毫不放鬆,嘶聲道:“棗兒,你爲什麼要騙我!”
李棗兒一愣,回頭看去,見李廉也紅着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擔心起來,“三哥,你怎麼啦?我哪裡騙你了?”
“你說巧玉過妒恨好!你騙我!”李廉狠狠的瞪着李棗兒,“她不好,很不好!”
李棗兒糊塗極了,巧玉明明遠嫁他鄉,好不好李廉又怎麼知道?
“三哥,你先別急,你看見巧玉了嗎?她怎麼樣了?”李棗兒滿心疑惑、焦急,問道。
下意識的使勁抓着李棗兒的胳膊,李廉道:“她嫁的是哪個獨眼龍是不是?”
“雖然是這樣,但……”李棗兒被抓的有些真疼,可見這李廉這般歇斯底里的樣子,便人着沒動。
“要是這樣也就罷了!”李康大吼着,道:“可那男人死了!巧玉守寡你知道嗎?而且,那男人留給巧玉一個孩子!一個同樣只長了一隻眼睛的孩子!巧玉因此被趕出來了,她不得已纔回了鄉。
可是她的娘已經過世,她們孤兒寡母的,該怎麼活!這些,爲什麼要瞞着我?”
原來是這秋展萍不知這巧玉與李家的關節,沒和她說。李德則是正因爲這個關節,故意不和她說。
李棗兒被李康這頓搶白弄得頭暈不已,好半天才疏離明白,心裡同樣震驚非常。想說什麼,但一連遭逢兩件驚變,饒是伶俐如她,也覺得嘴巴有些幹。她是需哦那個小被寵的,別人倒罷了,哪曾被自家人說過幾句重話,又原本一腔好意,此時不免覺得有幾分委屈,因此抿緊了脣不說話。
“三弟,你快放開棗兒!”香鳳和秋展萍匆匆趕來,見狀讓人將李康拉開,把李棗兒護在懷裡,皺眉對李康說道:“事情我聽說了,你有情緒也不是不該。可這事本不是棗兒瞞你,她在外那麼多年,這邊的事根本就不知道。”
“大嫂,但她和我說過巧玉過的很好。”李康喃喃道。
“出去這麼多年,你這衝動的性子怎麼還是一樣!”六年來,香鳳和秋展萍一同打理家事,雖還比不上秋展萍,但已經養出些主母風範了,罵道:“她這麼說不也是爲了你好?就算她和你說巧玉過的不好,你又能怎樣?”
歇了口氣,她緩了緩,道:“巧玉如今是過的苦,可她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你有錯在先,有一半也是她自個兒走出來的。你當初一走了之不知道,家裡爲你做只事犯了多少難?爲了補償巧玉又做了多少事?”看一眼秋展萍,香風將當年有意要李德代娶巧玉的事隱去不說。“可那丫頭脾氣倔強,無論我們做什麼偏偏不受,一賭氣就嫁了出去。她如今這樣,你可憐內疚都罷了,幹什麼向棗兒出氣!有你這麼做兄長的嗎?”
見李康低着頭不吭聲,香鳳對李棗兒道:“我聽說雲家出了事,你快過去吧,這邊我和他說。”
“謝謝大嫂。”這邊有香鳳和秋展萍,李棗兒也就不擔心,看了李康一眼,也是有幾分賭氣,掉頭衝出門去,駕車直奔雲家。
雲家才辦了雲大財的喪事,緊接着又死了一位主子,整個家裡愁雲慘霧,當然有幾個不長心的除外。
李棗兒因晚到一步,還不知道事情究竟怎麼回事,一進去未見哭聲,卻聽見雲朝陽和秦婉貞的吵架聲。
秦婉貞滿臉淚痕,雲朝陽眼眶也是潮溼的,然而兩人卻鬥雞似的相互瞪着,只聽秦婉貞哭着道:“我狠心?我還不是爲她好?那個孽種,不打了它,難道還真生了它丟人現眼嗎?她一個姑娘家,沒成親就有了孩子,這日子以後要怎麼過?”
雲朝陽臉色青黑,又痛心又失望地看着母親,“可披霞把這孩子當命根子一樣,她到底是您的女兒,那孩子好歹是您的外孫,您怎麼忍心!”
“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她就得遭罪!她年紀小不懂事,我做孃的不能跟着犯糊塗!”秦婉貞哭道:“誰知道她爲了不知哪個野男人的孽種竟這般想不開!可憐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張楠是傻丫頭啊……”
秦婉貞哀泣不止,雲耀祖在旁低低地勸慰,此情此景,方令人覺得兩人是真的攜手到老的患難夫妻。
李棗兒不明就裡,扯了一個丫頭偷偷去問,原來是秦婉貞在雲披霞見孩子沒了,痛苦絕望之下,上吊自殺了。
李棗兒痛心不已,心裡對秦婉貞也有幾分責怪,但見她那樣悲慟欲絕的樣子,又怎麼能忍心多說什麼。
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雲朝陽,卻實在找不到適宜的話,嗓子澀澀的,最後默默走過去,緊緊地抱住她。
感覺那平日挺拔結實的身體放鬆似的軟着,似難以支撐般將頭垂在她的家那邊給你。那重量壓在她的肩上,好似壓在她的心上。
沉甸甸的,又憐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