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國國都扶桑城內,古秋雨和往常一樣,吃過早飯之後,拿着一本書在後花園涼廳中悠閒地讀着。
這時候匆匆跑過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少女梳了兩條小辮子,長相十分可愛。
“三哥,你又在這裡讀書,爹爹叫你呢。”少女衝着古秋雨俏皮的笑着。
“好了,雪兒妹妹,我知道了,你也是,都這麼大了,還梳小辮子。”古秋雨把臉一板,對着少女說道。
少女吐了吐舌頭,飛快的跑了出去 “我纔不聽三哥的話呢,呵呵呵……”雀兒般的聲音遠遠傳來。
古秋雨看着自己這個親妹妹,也是無奈的笑了一笑,起身向正庭走去。
古家很大,家內親戚外戚加上僕人一共一百多人,房子比屋連甍,一路上不斷有僕人和親戚向古秋雨施禮和打招呼,古秋雨也都是笑着迴應,家中的人對這位待人和善的三少爺也是非常喜歡。
古秋雨剛到正院,就看到兩個赤膊青年在那裡切磋武藝,正打的精彩。
“大哥二哥,我說你倆都這麼大了,別老光着上身在正院裡練武啊,被爹爹看到了又要罵你們了。”古秋雨上前對着二人道。
“哈哈哈哈,三弟現在就和大人一樣了,見誰都要說幾句,剛纔四妹跑過來說是你又把他訓了。”其中一人哈哈大笑,跑了過來伸手摟住了古秋雨。
“二弟,你這一身臭汗都沾三弟身上了,”古家老大站在原地,接着道“三弟,爹找你有事,你先過去吧,老二,還不鬆手。”
“噢”古家老二訕訕一笑,靠在一旁,古秋雨毫不在意,衝着兩位哥哥一笑,就向正廳走去。
古家老大披了件衣服走到老二旁邊,看着遠去的古秋雨,“咱們兄妹四人,三弟是最像爹的,頭腦靈活,對人和善,又不像爹那麼固執,以後前途無量啊。”
老二嘿嘿一笑,看着古秋雨的背影,什麼也沒說。
古秋雨來到正廳,發現門關着,裡面傳來古文斌的聲音“我手下眼線昨夜來報,說二皇子秘密召見虎嘯軍統領段古今,和神烏軍統領赤剛。”
這時,屋內另外一人道“段古今倒是正常,畢竟虎嘯軍是二皇子的勢力,可怎麼連赤剛也和二皇子走到一起,神烏軍可是皇城的主要守備力量。”
古文斌嘆了口氣“如今聖上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雖然對外面保密了,可是瞞不過內部的人,二皇子這是要生事啊。”
另外一人接着道“那我們怎麼辦?先下手?”
古文斌道“不急,只要聖上不嚥下這口氣,二皇子還不敢生事,咱們再等等。”
“雨兒啊,進來吧。”張長生的聲音突然在屋內傳來。
古秋雨尷尬的撓了撓頭,推開門走了進去,他剛進去,就發現兩個人從正廳的後門出去,看不見相貌,只能看到背影,古文斌坐正位,張長生坐在他旁邊,滿臉笑意的看着古秋雨。
“爹,你叫孩兒來,有什麼事?”古秋雨並沒有問那二人身份,因爲問了也白問,他爹根本不可能告訴他。
古文斌看着自己最小的兒子,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頭腦聰明,做事謹慎,對人親和,在三個兒子中最喜愛的就是古秋雨。
“爹,我身上有些髒東西麼?”古秋雨見父親盯着自己,環顧了一下衣裝。
被古秋雨這麼一問,古文斌回過神來,微笑的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古秋雨過來。
“前些日子我託越國巧匠打造了四塊護身符,你們兄妹四人正好一人一塊,他們三人我都給過了,現在就差你了。”說着將玉質的護身符掛着古秋雨脖子上。
護身符不大,成圓柱形,上面刻滿了精美的紋飾,古秋雨很是喜歡,不停的放在手中把玩。
“記住了,你要將它妥善保管,千萬別將它弄丟了。”古文斌看着古秋雨意味深長的道。
“放心吧,爹。”
忽然,天就變成黑夜,古文斌溺愛的摸了摸古秋雨的頭,說了些什麼,古秋雨沒有聽清。他神色一變,甩開了古秋雨衝着他喝道“我讓你走!”張長生上前扛起古秋雨,來到牆邊,伸手在花瓶內拉開機關,一條暗道就出現在眼前。
二人剛進入暗道,就聽見傳來各種喊叫的聲音,一股激流將古秋雨吞沒。
“不!不要!”被噩夢驚醒的古秋雨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等他清醒過來,發現身上的傷口被包紮過了,牀很大,四周掛着綢緞,屋中是青石鋪地,牀邊有一張木桌,牆上還有兩副字畫。他試着伸手去拿牀邊的水,可是劇烈的疼痛使他放棄了。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我記得我被張叔扔下河,張叔……張叔也死了……我認識的人都死了!”
古秋雨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滿眼的淚水。
剛纔的那個夢,使他想家了,想自己的爹孃和哥哥妹妹,如今這些都已經不在了,一路上古秋雨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認清現實,可是最後就連張長生也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你醒了?師父說只要醒了就沒什麼大事了。”
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位二十左右歲的青年,只見那青年濃眉大眼,挺鼻如峰,他走上前來,摸了摸古秋雨的頭,點了點頭又來到窗邊,將窗戶推開,溫柔的陽光射入屋內,還有那溼潤的空氣,古秋雨深深的吸了一口,頓時感覺頭腦清明瞭許多。
青年將水遞給古秋雨喝了一口,待了一會就走了。期間並什麼都沒有說,古秋雨也什麼都沒問,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古秋雨腦子很亂,他不知道將他救起的究竟是什麼人。
剛纔那青年說了“師父”,難道這是一宗門派?或者只是傳授生活技藝的師傅,古秋雨可以肯定一點,他現在是安全的,身子受的傷很重,至少不下七處骨折,四肢都被綁上了繃帶和夾板,他同樣應該慶幸,能在斷劍河那種激流中活下來實屬命大。
就這樣過了七天,古秋雨的身體漸漸的恢復了過來,精神也變得飽滿。
在這七天裡,青年每天都會送水和吃的過來,照顧一下古秋雨的起居,然後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晚上的時候再將窗戶放下,期間還給古秋雨換過兩次藥膏,黑色的藥膏散發清香,塗在骨折的地方有一種清涼的感覺。
古秋雨這幾天也在打量着這個話並不多的青年,青年的模樣大概二十歲,個子很高,相貌端正,身體結實有力,應該是個習武之人,最主要的是在青年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氣息,這種氣息古秋雨並不陌生,因爲自己以前在張長生身上感受過這種氣息。
“難道這裡是青玄派?”古秋雨思索着,“不可能,我被張叔扔下的地方河水是流向寒州的,不可能回到陽國。”
那爲什麼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張叔的那種氣息,記得張叔以前和我說過,這應該就是“氣”了,只有武藝高強之人才能在不經意間散發出這種氣息”
這天,青年和往常一樣來到這間屋子,送水和食物,古秋雨看着依在窗邊的青年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是哪裡?是誰救了我?”
依在窗邊的青年詫異的盯着古秋雨“我還以爲你是個啞巴,師父說再換一次藥,你的傷就好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你自己去問吧。”說完拿起水盆就走了。
古秋雨嘆了口氣,躺在牀上,神色落寞的看着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
又過了七天,那青年和往常一樣,送食物和水,還有照顧一下古秋雨的日常問題,這期間又換了一次藥。古秋雨發現在最後一次藥換過兩天之後,自己的傷勢居然神奇般的痊癒了,雖然不如以往,但是可以簡單的活動身體和行走了,多虧了那神奇的藥膏,如果沒有這藥膏的話,古秋雨估計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下地行走。
“走吧,我帶你去見師父。”一日,青年看着已經能正常行走的古秋雨說道。
推開房門,這是古秋雨來這半個月後第一次見到此處的樣貌。此地坐落在兩山腳下,有十七八間青磚房,房前有青石塊鋪的路,相互聯通。房旁多有幾丈高的大樹。濃密如蓋。周圍有用緊密的小樹圍成的院牆,那小樹上還有着紅紅的小花。院的對面則是片花田,裡面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谷內充斥着花的香氣,和草藥的清香,房屋屋和花田的中央是條石路,直通向山谷內。
青年帶着古秋雨走過石路,來到一處庭院內,庭院不大,卻有着一股清泉從一塊巨石中涌出,又有幾塊奇石與一個小亭子,幾枝奇花正在開發,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並不像故意擺放一樣。古秋雨縱是見識過大場面,也只覺的自己到了神仙住的地方。
一位老人正在院內打掃。老人擡頭看了一眼二人,對着青年道“這個就是你前些日子在河邊撿來的孩子?”邊說,邊上下打量着古秋雨,看的古秋雨好不自在。
青年上前對着老人施了一禮“是的,師父說過等他痊癒之後讓我帶他過來。”
“去吧,去吧,老頭子我就是隨便問問。”老人衝着古秋雨一笑,便繼續打掃庭院。
青年帶着古秋雨來到院子內部一處房子前,站在門口對着屋內道“師父,我把他帶過來了。”
“進來吧”裡面傳來了蒼老的聲音。
推開房門,古秋雨見到房間坐有兩個人,左邊椅子上一名老者,滿頭白髮,皮膚紅潤,眉毛很長,一雙眼睛中全是慈祥,古秋雨看到這個老者,只覺得有千萬個委曲要與他訴說,不覺落下淚來。另外一人頭髮斑白,五官筆挺,臉龐峻挺,頜下一叢黑鬍鬚,身材高大,大概五十歲左右的樣子。
屋內的二人同時也在打量着古秋雨,青年進屋之後就退到一旁,留下古秋雨自己站在屋內的中央。
古秋雨上前一步對着在座的二人施禮道“感謝二位先生的救命之恩,晚輩無以爲報,還請二位受晚輩一拜。”說罷就要跪下磕頭。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古秋雨怎麼跪也跪不下去,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拖着他。古秋雨吃驚的擡起頭,只見那白髮老者正滿臉笑容的看着自己。
“罷了,禮數就免了吧。”那老者淡淡的道。
接着,屋內的另外一名老者對着古秋雨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爲何會在斷劍河中,這個玉佩是你的麼?”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佩,正是古文斌交給古秋雨的那塊。
“還好沒有掉落在斷劍河裡。”古秋雨心中長舒一口氣,醒來的時候就發現玉佩不在了,還以爲被河水衝丟了。
古秋雨本想編造一個身份,來應付過去,可是當他到白髮老者那雙慈祥的眼睛時,他打算實話實說。
古秋雨將自己的身份和一路上被追殺的經歷如實的告訴了二人,兩位老者聽過之後都保持了沉默,進屋之後一直沒說話的青年也把目光放在古秋雨身上。
“老夫不問世事多年,沒想到在陽國居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你就暫且在這裡住下吧。”白髮老者搖了搖頭。
古秋雨心中一驚,沒想到老人居然會讓他留在這裡,正不知說何爲好。
白髮老人看着古秋雨平靜的道“老夫名叫玄道天,這位是我的小師弟,蕭鼎。”老者將手指向屋內另外一名老者,接着又指向一直照顧古秋雨的那名青年“他是我徒弟,斷劍生,也算是大弟子吧。”斷劍生衝着古秋雨點了點頭。
“好了,生兒你帶着古秋雨先回去吧,我和你師叔有事商量,這塊玉佩還給你,你要好生看管”說着,旁邊蕭鼎就將玉佩扔了過來,古秋雨連忙伸手接住,掛在脖子上。
等古秋雨和斷劍生走了之後,蕭鼎對着玄道天道“沒錯,應該是那個東西,可是並不完整,殘缺的根本沒有用處。”
“青玄派找了大半輩子的東西居然會在陽國境內,居然還是在陽國丞相的手裡,真是匹夫無罪,懷璧有罪。”
玄道天揹着手,看着牆上掛着的一副畫。畫中兩座山峰高聳入雲,山峰上下滿是樓閣,殿宇,一座峰頂長着一顆高大的青松,另外一座彷彿有着仙氣繚繞,給人感覺特別的不真實。
玄道天默默的看着畫,彷彿自言自語的道“張長生也算是你半個徒弟了……”
“咔嚓”正在喝茶的蕭鼎將手中的茶杯生生掐碎。“黃昆小兒,他日我必親手斃你!”
玄道天看了看蕭鼎,又看了看被他掐碎的茶杯,鄒了一下眉頭。“看來以後得讓小姚出去買點廉價的杯子了。”
“你看古秋雨這孩子怎麼樣?”還在那裡看畫的玄道天突然對着蕭鼎說了這麼一句。
蕭鼎愣了一下“根骨不錯,萬里挑一,頭腦精明,悟性應該不低,可惜就是年紀太大了,師兄難道你要……”
玄道天笑了笑,什麼也沒說,蕭鼎一見他這個樣子,連忙勸阻道“此子怨氣太重,若收他爲徒以後定不安生,古家被滅,裡面肯定有青玄的指使,如果日後被他調查清楚了定會危害到青玄啊”
“小師弟,咱們離開青玄來此隱世這麼些年了,這紅塵之中你割捨不下的太多,這樣的話會擾你道心的。”
玄道天看着蕭鼎,那雙眼睛突然變得清冷,一股飄然世外的感覺由然而生。
蕭鼎看着師兄又變成這樣的眼神,憤憤的甩了下衣袖,摔門而去。
玄道天搖了搖頭,轉身繼續看着牆上的那幅畫,畫中的景色宛如仙境,兩座大山高聳入雲,玄道天就這麼默默的看着畫,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