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蘇酒兒打開簾子,瞧着羅念瘦的皮包骨頭的,慌忙拉住羅唸的手,面色十分擔憂,“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羅念被蘇酒兒抓着手,眸底閃過一絲不自在,偏頭看向一旁,裝作一副垂眸落淚地模樣。
“瞧着你瘦多了。”蘇酒兒儼然一副溫柔善良的女人,十分心疼現在的羅念。
蘇酒兒估摸着,羅念在安澤清家中做了這麼久的活,肯定有存下不少銀子,怎的她現在變成這副模樣?
“酒兒姐。”羅念眼淚從臉上緩緩滑落,心裡委屈難受,可憐巴巴地望着蘇酒兒,“我沒事。”
你有事也不關我的事。蘇酒兒默默地想着,不過這種話她肯定不會說出來,“瞧你瘦的,怎麼可能沒事?”
許是裝虛僞裝的習慣了,她擡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掉羅念臉上的淚水,輕聲開口,“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快進來坐。”
顧峰一早就去叫朱嬤嬤開門。
朱嬤嬤將門打開,笑着叫道,“爺、夫人!”
羅念在瞧見朱嬤嬤的時候,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慌忙垂下眼眸,“酒兒姐,我就不進去了,我來這,就是想買點糧食。”
蘇酒兒錯愕地望着羅念,疑惑的問道,“這段時間你住在哪兒?”
“我剛剛陪老夫人和爺一塊從京城回來。”羅念想起一路上的風吹雨淋,心中難受地要命,“爺被罷官了,回來的路上又染了風寒,老夫人就讓我過來買些糧食回去。”
安澤清染上了風寒?
蘇酒兒面上擔憂,心中早就樂開了花,想着安澤清現在死了更好,省的有更多的麻煩。
“我家糧食也不多。”蘇酒兒開口拒絕,搖了搖頭,“要不你去鎮上瞧瞧?”
羅念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瞧着朱嬤嬤身上的新棉衣,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打着補丁的棉衣,頭埋得更低了,聲音堪比蟲蚊,“哦,那打擾了,我先走了。”
蘇酒兒也沒挽留,跟羅念說了聲“再見”便進家門了,幫着顧峰一塊將馬車裡的東西取出來。
羅念看着顧家緊閉的房門,眉頭緊擰着,她早就聽人說顧家去年買了好多地,肯定存下不少糧食,怎麼可能沒糧食賣,她就是故意不賣!
狠狠地踩着腳下的樹枝,羅念憤恨的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碗筷這些東西,蘇酒兒一年換一次,舊的就擱起來,萬一碗筷不夠用,可以再取出舊的用。
將近過年,家家戶戶也開始走動起來了。
以前蘇酒兒每年只往蘇家、村長和周大刀家中送些東西,其他人家根本就不問。
可是讓蘇酒兒覺得奇怪是,今年村裡不少人家也開始給他們送東西。
鄉下人互送的年禮並非多貴重,有的送半籃子雞蛋,有的送一直些麻布。
蘇酒兒雖然覺得納悶,但還是笑着將那些東西收下來,事後誰家送的什麼東西全都記下來。
難不成是因爲顧峰當了官,所以這些人想着跟他們家套近乎?
蘇酒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十分慶幸一開始買了豬,等到年關的時候,殺了豬,正好給他們還禮。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你來我往,一起維繫雙方的關係。
臘月二十五,蘇酒兒瞧着她的賬本上全都是村子裡的人送過來的禮,那些吃的堆在一塊,能夠他們家吃小半個月的。
今天是殺豬的日子,前一天顧峰跟蘇酒兒還商量殺豬的事情,原本蘇酒兒還想請人殺豬,卻被顧峰給拒絕了。
在顧峰眼中,殺豬不過是一件小事,他自己就能將這件事情做好,根本不需要殺豬的人專門過來忙活。
蘇酒兒倒是想看殺豬的,也不是爲了啥,大過年的覺得熱鬧喜慶。
顧峰生怕蘇酒兒看見血,直接將蘇酒兒留在家中,自己一個人去了蘇家。
顧峰本想自己動手,可瞧着有五頭豬,還是請了殺豬的。
殺豬的是老手,動作乾脆利落。
忙活到了中午,他們兩個人總算是將豬處理好了。
顧峰取出五斤肉給了那屠戶,那屠戶本來不願意要的,前些日子他也跟着顧峰一塊去挖水庫,掙了不少錢,他家婆娘今年過年對他百依百順,全然沒了以前的潑辣樣。
不過屠戶耐不住趙氏跟蘇父的說勸,只的拎着那些肉離開了。
五頭豬放在院子裡的板子上,顧峰開始切肉,全都分成五斤五斤的,就想着下午讓蘇酒兒將這些肉全都送給那些人家。
蘇家的院子全都是血,蘇父跟趙氏也不介意,一塊幫着顧峰做活。
等着收拾好了一切,顧峰又將蘇家的院子打掃乾淨,請蘇父趙氏還有蘇牧一塊去顧家吃飯。
雖然現在時候不早了,但是趙氏想着家中還有這麼肉要幫着顧峰看着,便推辭了。
“岳母,你們隨便吃這些沒動過的肉,那些已經稱好的肉要給村裡人送去。”顧峰洗乾淨了手,指着一旁的肉說道。
“不用,家裡還買了不少肉呢!”趙氏說的是實話,昨天她就去屠戶家買的一些豬下水,炒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沒炒。
“那岳父岳母,我就先回去了。”顧峰想着蘇酒兒在家可能要等着急了,說後,迫不及待地朝着家裡走去。
回到家中,顧峰瞧着桌上的飯菜還未動筷,偏頭看向蘇酒兒,“下次我回來晚了,你們先吃就是了。”
“早上吃的不早,現在也不是很餓。”蘇酒兒笑顏盈盈地望着顧峰,仔細的詢問道,“殺好豬了?”
“肉也分好了,下午我跟着你一塊,去將那些肉送出去。”顧峰覺得這種事情早點解決的好。
蘇酒兒笑着應了聲,忙讓朱嬤嬤盛湯開始吃飯。
吃過午飯,蘇酒兒穿着新棉衣,外面又披了一個黑色斗篷,整個人全都被包了起來,這才感覺暖和。
顧峰將家裡的油紙翻出來,這才拎着一個大籃子跟着蘇酒兒一塊朝着蘇家走去。
蘇父跟趙氏剛好吃完飯,見顧峰跟蘇酒兒兩個人來了,又開始拿着油紙幫着蘇酒兒包肉,一個油紙裡面放上五斤豬肉。
“酒兒,你是不知道,今個早上,可多人來看熱鬧了,一見咱們殺了五頭豬,嘴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趙氏忍不住地將早上殺豬的情形跟蘇酒兒添油加醋的說了說。
“今年咱們村沒有殺豬的嘛!”蘇酒兒看着菜板上的那些肉,臉上的笑意更加的燦爛,過年殺豬,明年肯定能過個好年。
“是有人家殺豬。”趙氏想着上午那些人羨慕的神情,幹活都來勁,“可是哪有人家一次殺那麼多豬?”
蘇酒兒點點頭,倒覺得也是那麼一回事。
人家送禮拎着一個小籃子就夠了,可是到顧峰和蘇酒兒送禮,那就不一樣了。
蘇父幫着顧峰將家中的手推車收拾出來,在手推車上面放上幾個盆,裡面裝上已經被包好的豬肉。
顧峰推着手推車,蘇酒兒笑着跟在顧峰身邊,挨家挨戶送肉。
除了關係交惡的人家沒給送豬肉,其他的送了五斤,周大刀家和村長家送了十斤。
蘇酒兒第一次覺得送禮也是一件麻煩事,這都忙活了一下午。
村裡那些人前些日子跟着顧峰挖水庫賺錢,現在見顧峰他們過來送肉,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
蘇家還剩下一百多斤的豬肉,蘇酒兒跟顧峰商量好了,給蘇家留五十斤,剩下全都帶走。
蘇父知道蘇酒兒要給他們家這麼多肉,忙推辭不願意接受,“我跟你娘有錢的,想吃就去買了。”
“爹。”蘇酒兒無奈的笑了笑,開口道,“我們家就三個大人,這麼多豬肉怎麼可能吃完,您就幫幫我們吃肉了,行不?”
蘇父聽蘇酒兒那麼一說,竟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顧家人確實不多,也吃不了那麼多。
“你這孩子......”蘇父笑着看向蘇酒兒,慈眉善目。
“我拿走一點豬下水,怪想吃這個的。”蘇酒兒挑出一些豬下水。
趙氏忙找出一個乾淨的竹籃,在上面鋪上了一層油紙,蹲下身子幫着蘇酒兒撈豬下水。
“娘,太多了,你拿出來一些。”蘇酒兒見籃子裡有很多豬下水了,可趙氏還往裡面添豬下水,忙伸手捂着籃子,“這些夠了。”
那五十斤肉蘇父幫着顧峰用布袋裝進去,這才用身子紮緊袋口。
“爹、娘,我們回去了。”蘇酒兒笑着看向蘇父趙氏,高興地說道。
“對了,我前幾天醃了點鹹菜疙瘩,你以前最愛吃了。”趙氏說着,飛快地跑進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裡端着一個大碗,碗裡放着兩大團鹹菜疙瘩。
“謝謝娘,我一直很想吃這個。”蘇酒兒高興地說道。
以前蘇家沒錢,趙氏也沒時間折騰這些,直接醃白菜,後來她嫁給了顧峰,也曾經試着醃鹹菜疙瘩,可是每次做的都難吃,她後來也懶得折騰這些了。
每次來蘇家,來的時候蘇酒兒想着一定要娘醃幾個鹹菜疙瘩,結果每次都忘記了。
“趙大娘。”羅念嬌滴滴的聲音從門口那邊響起。
蘇酒兒偏頭望去,就瞧見羅念梨花帶雨地站在蘇家的大門口,捏着帕子擦着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