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三個月是危險期,若稍有不慎,肚子裡面的孩子就會沒了。
蘇酒兒握着茶杯的手不住的顫動着,緊張地心都快要從口中跳出來。
上一世臘月十四,安澤清在她懷孕四個月的時候,親手逼迫她將那碗墮胎湯全部喝掉。
蘇酒兒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萬一匈奴人來襲,趙家村肯定亂成一團,在亂世之中,她怎麼樣才能保住這個孩子......
廚房的門依舊開着,刺骨的冷風夾雜着冰涼的雪花吹進廚房來,蘇酒兒身子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這纔回過神來。
鵝毛般的雪花落在廚房的青石板上,許是因爲屋內暖和,雪花一落地,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地水跡,隨即消失不見。
蘇酒兒輕嘆了口氣,起身將門關上。
前些日子蘇酒兒忙得團團轉,都把月事沒來的事情給忘記了,如果沒算錯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有兩個月了。
顧峰瞧着趙郎中慢慢悠悠的步子,蘇酒兒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在眼前閃過,連忙走到趙郎中身邊,焦急道,“趙郎中,我背您?”
郎中本就上了年紀,此時見顧峰那冒冒失失的模樣,忍不住地笑了笑,“不用,扶着我,咱們快些走。”
好不容易將的趙郎中請到家中,顧峰推開廚房門,扶着趙郎中先進屋,隨手關上門,心急如焚,“趙郎中,您快幫她瞧瞧,是不是病了?”
蘇酒兒在趙郎中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站起了身子,幫着顧峰一塊兒扶着郎中坐下,順手給郎中倒了杯水,“麻煩您了。”
“不礙事。”郎中喝了一口熱水,只覺得暖意從胸口擴散到了全身各處,身上的寒氣驅散了不少,此刻總算是舒服了些。
蘇酒兒又倒了一杯水遞到顧峰面前,星眸熠熠,聲音溫和,“相公,喝點水。”
“不用,我不冷。”顧峰現在有種着急上火的感覺,一點都感覺不到冷。
趙郎中瞧着顧峰那副擔憂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他以前一直以爲顧峰是個沉着冷靜的人。
“把手給我。”趙郎中認真地望着蘇酒兒,瞧着她神色雖疲憊,但卻不是像是生病的模樣。
蘇酒兒擡眼望着顧峰,對上那雙着急的眸子,遞給顧峰一個安慰的笑容,默默地伸出手。
竈膛內的柴火靜靜地燃燒着,噼裡啪啦的聲音在廚房內響起。
“恭喜!”
趙郎中的話將蘇酒兒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郎中,她都病成這樣了,您怎麼還......”顧峰焦慮不安地望着趙郎中,劍眉緊蹙着。
“這是好事,自然是要恭喜了,”趙郎中笑呵呵的看着顧峰,心知顧峰一時沒回過神,心情愉悅,“你要當爹了!”
“當,當爹?”
顧峰有種被雷砸中的感覺,整個人完全懵住了,他覺得腦子這一刻好像已經停止了運轉。
蘇酒兒瞧着顧峰神色有些不對勁,伸手扯了扯顧峰的衣袖,低聲喚道,“相公,相公?”
“怎麼了?”
顧峰迴過神,神色如常地望向蘇酒兒。
蘇酒兒見顧峰迴過神了,如釋負重地的鬆了口氣,只是笑了笑,偏頭望向趙郎中,一臉認真地問道,“趙郎中,我需要吃安胎藥嗎?”
“不用,平時稍微注意點就可以了。”趙郎中笑容滿面的說道,“是藥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趙郎中又將平日裡該注意的事情全都跟蘇酒兒說了。
蘇酒兒一一記下,正要給錢,她就瞧見顧峰已經從錢袋裡拿出幾個銅板塞到趙郎中的手中。
“我送您回去!”顧峰站起身,對着趙郎中說道。
“不用了不用。”趙郎中擺擺手,隨意的說道,“我自個回去就成,這又不遠。”
顧峰還是堅持將趙郎中送回去。
蘇酒兒見他們兩個人出去了,手忍不住地放在肚子上。
孩子還沒到三個月,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反應,可是蘇酒兒總覺得她好像能夠摸到孩子似的。
無意間想起顧峰嚴肅的神情,蘇酒兒眉頭不自覺的擰起來。
明明她懷孕是好事,可是顧峰看起來好像並不高興,蘇酒兒的心忐忑不安,生怕顧峰不喜歡。
蘇酒兒想着等顧峰的回來,再問問。
不能聞油煙味的容易讓她反胃,可她跟顧峰卻不能不吃飯。
思及此,蘇酒兒將廚房的門全都敞開,冷氣一下子全都鑽了進來,鑽進衣服裡,寒冷刺骨。
蘇酒兒開着門炒菜,等她炒完兩個菜,米飯也蒸好了,可顧峰還沒有回來。
廚房內的油煙味並不是那麼明顯,蘇酒兒將門關上,她現在要格外注意保暖,不能生病。
若是生病,肚子裡的孩子就麻煩了,蘇酒兒這麼想着,支着下巴坐在桌邊等着顧峰迴來。
外面忽然間傳來顧峰略急促的聲音,“酒兒!”
蘇酒兒心裡“咯噔”一下,以爲顧峰出了什麼事,忙跑到廚房門口,將門打開。
顧峰站在雪地裡,一襲青布棉衣,沒有了平日裡的嚴肅,剛硬的臉上濃眉舒展,墨瞳如夏夜的星辰一般,璀璨奪目。
蘇酒兒對上顧峰肆意的笑顏,周遭的寒冷似乎消失不見,有種如沐春風般地愜意。
“相公?”蘇酒兒原本微擰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不知不覺的也染上了笑意,莞爾微笑,“外面那麼冷,快些進來!”
顧峰在滿天大雪中,衝着蘇酒兒溫柔一笑。
蘇酒兒以前很少見顧峰這麼高興,她見到的顧峰大多是嚴肅的,就算是笑,也不過是嘴角動了動。
一時之間,蘇酒兒的心被那抹笑容迷得神魂顛倒。
“哎呀!”倏地,身子傾斜雙腳離地,蘇酒兒嚇得回過神,倉促間忙抓住身前的人。
“相公!”蘇酒兒雙手緊緊地抱住顧峰的脖子,驚慌失措的神色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心歡喜,“你這是做什麼呢,快放我下來呀!”
顧峰二話不說,將蘇酒兒打橫抱起,擡腳朝着廚房走去,順腳踢上了廚房的門。
“快放我下來!”蘇酒兒靦腆的一笑,嬌白細嫩的小手在顧峰的懷中輕輕地錘了一下。
顧峰走到桌邊,小心翼翼地將蘇酒兒放到板凳上,半蹲在蘇酒兒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蘇酒兒的肚子。
“你摸摸。”蘇酒兒拉過顧峰的右手,放到平潭的肚子上,羞澀的笑着,“大夫說,孩子纔剛兩個月,等到四個月的時候,他才能大起來,不過他現在肯定知道他爹爹在等着他長大。”
顧峰的右手被蘇酒兒按在肚子上,喜上眉梢,有些可惜的說道,“真想早點見到他。”
蘇酒兒淡然一笑,柔聲道,“這個急不來。”
顧峰自是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起身坐在桌邊,倒了一杯水,將水遞到了蘇酒兒手中,隨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相公?”蘇酒兒伸手握住顧峰的手,眉目舒展,柔聲說道,“孩子的名字還沒想好,這些日子我們可要好好的想想了,可不能等到孩子出生了,咱們還沒想好他的名字!”
“要起個好名字,”顧峰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蘇酒兒握着他的那隻手上,反手握住了蘇酒兒,擡眸看向蘇酒兒,“不急,還有七個多月呢!”
蘇酒兒笑靨如花。
她覺得,幸福有的時候很簡單,讓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幸福竟然這樣觸手可及。
顧峰垂首淺笑,心裡琢磨着,如果是男孩的話,一定要取個硬漢一點的名字,長得像他一點;如果是姑娘的話,一定要娶個好聽的名字,長得像蘇酒兒就更好了!
蘇酒兒覺得他們兩個也不能這樣傻笑下去,忙站起身,笑着看向顧峰,輕聲說道,“咱們現在吃飯,一會兒,你就去跟我爹孃說我懷孕的事情,我想他們聽了一定非常高興!”
上一世,蘇酒兒本想要跟蘇父趙氏說自個懷孕的事情,可惜安澤清將她懷孕的消息壓下來了。
直到她被逼着小產,安澤清這纔跟蘇父趙氏說她的事情。
“那成。”顧峰說着,忙將爐竈鍋裡的飯菜端到桌上,“我吃過飯就去說。”
蘇酒兒笑了笑,忍不住地感謝上天,讓她這一世遇到了顧峰,讓她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顧峰狼吞虎嚥只吃了一碗就說飽了,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說是要跟蘇家的人說這個好消息。
原本蘇酒兒擔心顧峰可能不大喜歡這個孩子,可仔細想想這會兒顧峰失常的模樣,隱隱約約的好像是明白了。
顧峰不是那種善於表達的人,在聽到好消息的時候整個人懵住了,隱忍着不願意表露高興的內心。
當心裡的喜悅逐漸擴大,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顧峰就像是個孩子一樣表達他心裡的喜悅。
蘇酒兒笑着坐在桌前,緩緩地撫摸着自己肚子,眉眼之間既高興又滿足。
沒一會兒,蘇酒兒就見廚房的門被人推開,蘇父趙氏和蘇牧三個人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爹孃!”蘇酒兒滿臉堆笑地望着他們,正要站起來,肩膀就被趙氏按在了原地。
“別亂動,你現在可不能再做這麼大的動作了。”趙氏見蘇酒兒坐回了原地,忍不住地舒了口氣,“懷孕的時候可不能隨便亂動。”
“哦。”蘇酒兒乖巧的應下了,打量着廚房內的衆人,秀眉微蹙,困惑地看向趙氏,“相公怎麼沒給你一塊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