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幾下,蘇酒兒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心情,低頭盛好了麪條,端到顧峰面前。
順勢坐在顧峰旁邊的長凳上,蘇酒兒桌下的雙手不自覺地抓緊,面上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爲什麼,不是說有他通敵叛國的證據嗎?”
“聽說魏王出面,說是安澤清只是受了他的指使,跟匈奴人合作,不過是爲了弄清楚匈奴那邊的情形。”顧峰低頭吃了口面,熱乎乎的麪條一進肚子,身子跟着暖和起來了,擡眼看向蘇酒兒,“所以他,被無罪釋放。”
蘇酒兒嘴角牽強的勾了勾,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他還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即便蘇酒兒再怎麼不甘,但是安澤清已經出來了。
“不是說,他不是還的殺了什麼丞相?”蘇酒兒擡眼望向顧峰,不死心地詢問道。
“那都是二皇子死前派細作殺害的。”顧峰心不在焉地說道,眸底的怒火熊熊燃燒着,似乎能夠燒燬所觸及的一切東西。
雖然生氣,但是顧峰卻沒有說什麼,吃過飯,簡單的洗漱,便跟着蘇酒兒一塊上·牀歇息。
翌日,蘇酒兒跟顧峰說了聲,想去蘇家,將給蘇牧做好的披風帽子送過去。
“我跟你一塊去。”顧峰說着,放下手中的竹簍。
平日裡,他們家用的竹簍全都是顧峰編出來的。
“好!”蘇酒兒爽快地應道。
在蘇酒兒看來,顧峰只要有身份有地位,趙氏就不會在難爲顧峰,也不會給他臉色看。
既然顧峰跟她一塊回去,那她就不能只拿着給蘇牧的披風帽子,那樣送的東西太少,顯得不大好看。
蘇酒兒從庫房裡選了一匹布,又從家裡拎了五斤肉,二十個雞蛋。
顧峰一向捨不得蘇酒兒提重物,那些東西都是自己拿着的,全都放在籃子裡面。
蘇酒兒挽着顧峰的胳膊,跟着顧峰一塊朝着蘇家走去。
路上有村民瞧見蘇酒兒跟顧峰,笑着打招呼,“顧大人,酒兒,回孃家?”
顧大人?
蘇酒兒那雙眼睛微笑着眯起來,仰頭看着身邊的顧峰,脣角勾起一抹燦爛的弧度。
她的相公現在可是官爺了。
“是,大叔。”顧峰點了點頭,瞧着那人吃力地扛着一塊木頭,琢磨着他家跟蘇家挨着,“我來幫你扛。”
蘇酒兒抱着手中的布,忙從顧峰手中接過籃子。
楊大叔差不多有五十多歲了,以前好喝酒,上了年紀身子愈來愈瘦,他就一個閨女,早就出嫁了,他媳婦身體也不好,老兩口子趁着天暖和去鎮上賣小零嘴,家裡的地也全靠着女兒女婿忙活,日子倒也過得去。
顧峰瞧着他那瘦弱的身子,生怕那塊大木頭把他壓死了。
顧峰力氣大,不費摧毀之力就將木頭扛起來了,大步流星地朝着前面走去。
楊大叔疲憊地站直身子,笑着看向顧峰,“顧大人,你們什麼時候擺喜宴啊?”
一般他們村裡的人,只要家中有好事,都會擺宴席請村裡的人過來吃飯,大家樂呵樂呵。
這個問題顧峰跟蘇酒兒商討過,他兩覺得他們兩個人更要跟村裡的人搞好關係,日後做什麼也方便。
“現在只是聖旨官印到了。”顧峰不疾不徐的說道,“等着官服到了,那日便會請村裡人來吃酒,楊大叔可要記得來!”
楊大叔瞧着顧峰沒有擺官架子,對顧峰的印象又好了一分,想着回頭跟村裡人都說道說道。
等到了蘇家門口,蘇酒兒想着等顧峰過來了再敲門。
“吱嘎。”
聽到門開的聲音,蘇酒兒偏頭看向打開門呆愣的蘇牧,微微一笑。
“姐!”蘇牧聲音愉快,忙將大門全都打開,“快進來。”
不等蘇酒兒說話,蘇牧衝着屋裡大聲喊道,“爹孃,姐姐來了!”
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聲,蘇酒兒衝着那邊看去,就瞧見蘇父跟趙氏兩個人從屋裡出來了。
“站在門口乾什麼?”趙氏走到蘇酒兒身邊,笑着說道,“不冷嘛?”
“相公幫楊大叔送木頭,我想着等他呢。”蘇酒兒說着,將手中的布匹塞到趙氏手中,“今年也沒來得及給您和爹做衣服,這些布您們留着自己做衣服。”
“我跟你爹有衣服!”趙氏一臉認真地開口,“去年你們還送了好多新棉呢!”
蘇酒兒只是笑笑不說話,眼角的餘光瞧見顧峰從那邊回來了,衝着顧峰莞爾一笑。
“岳父、岳母。”顧峰走到蘇酒兒身邊,擁着她的腰身,開口叫道。
趙氏一見到顧峰,笑容滿面的,忙偏了身子,讓顧峰和蘇酒兒進家門。
蘇牧看向蘇酒兒,笑着說道,“姐、姐夫,我去同窗那兒取書,馬上回來!”
蘇酒兒想着他們也要晚些走,衝着蘇牧擺擺手。
蘇父跟趙氏將廚房生的格外暖和,顧峰瞧着院子裡還有沒有劈的柴火,起身過去劈柴火了。
蘇父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院子裡,一邊剝着花生一邊跟着顧峰說話。
趙氏跟蘇酒兒兩個人進了廚房,趙氏順手將門關上,笑着看向蘇酒兒,“今個比前兩天暖和點了!”
“是。”蘇酒兒笑着應道,將手裡的籃子放到桌上,從裡面取出一塊被油紙抱着的肉,遞到趙氏手中,“前兩天家裡買了些肉,我就想着給您和爹送過來。”
趙氏臉上有些尷尬,猶豫地從蘇酒兒手中接過肉,苦笑着,“其實這些東西我們自己買就好了,你以前給家裡的銀子,還有不少呢!”
“怕你們捨不得買肉,”蘇酒兒莞爾一笑,有將一個油紙布包着的包袱拿出來,“這是我給小牧用兔皮做的披風跟帽子,一會等他回來,讓他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小孩子家家,穿着好的東西作甚?”趙氏嘴上這麼說着,卻愛不釋手地摸着兔皮,感慨道,“這東西要是賣出去,肯定很值錢。”
“哪能賣出去呢?”蘇酒兒微蹙了一下眉頭,想着趙氏平日裡也愛摳門,便釋然了,“我給兩個孩子一人做了一件,給蘇牧做了一件,家裡這種純色的兔皮不多了,也沒法再個披風了。”
說給陽陽做披風,趙氏到沒有什麼意見。
顧思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幹嘛還穿那麼好的東西?
趙氏心裡有些不舒服,湊到蘇酒兒身邊,壓低聲音,“酒兒啊,不是娘說你,你給陽陽做披風,他是你兒子,可是顧思,雖然姓顧,可他不是你跟顧峰的孩子!”
“娘,怎麼能這麼想?”蘇酒兒不贊同的搖搖頭,“既然我跟相公說讓小思進了顧家的門,我一定會一視同仁,怎麼可能厚此薄彼?”
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
趙氏對於蘇酒兒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倔、死倔,認準了一個道理,十幾匹牛都拉不回來。
蘇酒兒這性子,跟貴妃娘娘真是一模一樣,趙氏瞧着蘇酒兒的臉,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貴妃娘娘還在人世的樣子。
“不是說讓你不給顧思衣服穿,”趙氏眉頭微擰着,繼續開口,“兔皮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能給他穿呢,這多浪費!”
蘇酒兒無奈的笑了笑,很多時候,趙氏說的話她一點都不贊同,但是卻又不能否認,她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娘,我自有主意。”蘇酒兒也懶得跟趙氏解釋,以前沒出閣的時候,趙氏這些小毛病也沒顯露出來。
蘇酒兒生怕趙氏再說別的,就開始詢問蘇牧唸書的情況。
一聽到蘇酒兒說蘇牧唸書,趙氏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嘴就停不下來了,將夫子誇蘇牧的事情全都說了一個遍。
蘇酒兒笑着看向趙氏,心中想着,等蘇牧回來,然後趕緊走,省的趙氏訓她。
沒一會,蘇牧滿臉通紅的從外面跑了進來,笑着湊到蘇酒兒面前,“姐。”
說話的空隙,蘇牧將懷中的書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放到桌上。
“快來試試這個披風。”蘇酒兒笑着望向蘇牧,聲音愉悅着,“萬一不合適,我也好幫你改改。”
蘇牧聽聞蘇酒兒那麼說,乖巧的走到蘇酒兒面前,任由着蘇酒兒幫他將披風穿上。
蘇牧站直了身子,蘇酒兒這才意識到,他不矮了,都比她還高了,男孩子長得可真快。
蘇牧瞧着這個合身的披風,小臉興奮通紅,滿懷期待的望向蘇酒兒,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蘇牧眉頭微擰着,猶豫的開口,“姐,我以後萬一長高了,這披風就小了,我可能就穿不上了。”
蘇酒兒有些哭笑不得,幫着蘇牧將帽子戴上,“等你長大了,你拿着披風找我,我在下面給你補長一點,這樣行了吧!”
聽聞蘇酒這麼說,蘇牧高興地垂首打量着自己身的衣服。
趙氏瞧着蘇牧那副喜愛的模樣,忙開口說道,“還不快謝過你姐姐,趕緊把衣服脫了放起來,過年再穿!”
“謝謝姐!”蘇牧說着,穿着衣服朝着外面走去,想着給蘇父和顧峰顯擺一下。
望着蘇牧高興的背影,蘇酒兒笑着看向趙氏,“小牧穿這種衣服真是好看。”
“要好看沒用,能考中狀元纔有用!”趙氏嘆了口氣,沉重地說道,“原本希望澤清能好好的,沒想到,現在只能指望自己兒子!”
蘇酒兒遲疑地看向趙氏,模糊中好像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