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趙氏,臉色難看的緊,陳少斌這話說的實在是太粗俗了。
在趙氏的印象中,雖說那些富家子弟吊兒郎當,但是他們卻很少說這種粗話。
這種難聽的粗話,也就一些糙老爺們會說。
安澤清疲憊的靠坐在枕頭邊上,擡眼望向陳少斌,有氣無力地開口,“我沒事的。”
“你現在全憑一口氣吊着,不然你以爲你還會......”陳少斌望着安澤清那雙溫柔的眸子,心瞬間軟成一灘水,對他無法繼續兇下去。
“蘇酒兒!”陳少斌偏頭望向站在趙氏身邊的蘇酒兒,咬牙切齒道,“你是故意的!”
屋裡的人除了陳少斌自己,就只有蘇酒兒明白陳少斌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蘇酒兒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望着陳少斌,紅·脣輕啓,“不知道陳公子想說什麼?”
“你明知道他不能吃杧果,你還故意讓他吃,你安的什麼心!”陳少斌噼裡啪啦的說話,氣得胸膛起伏不定。
安澤清望着陳少斌氣得通紅的側臉,眉頭微微擰了下,猶豫地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吃杧果?”
他也是在昨天的時候,才知道他吃杧果渾身會起疙瘩,陳少斌是怎麼知道的,安澤清的眉頭越擰越緊,疑惑地看着陳少斌。
“陳公子這說的好笑了。”蘇酒兒望着掉在地上已經被弄髒的杧果,覺得有幾分可惜,嘖嘖兩聲,這纔開口,“安大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不能吃杧果,我怎麼可能知道他不能吃杧果?”
“你別裝瘋賣傻,你明明的就是重......”陳少斌口不擇言得說着,話還沒說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立即噤了聲。
蘇酒兒眉頭緊擰着,歪頭不解的望着陳少斌,“陳公子,你想說什麼?”
果然,陳少斌就是重生之人。
以前蘇酒兒只是隱約猜測到,現在纔是真的確定。
趙氏也被陳少斌說的話弄糊塗了,不過她現在要趕緊爲自個姑娘說好話,笑着看向陳少斌,“陳公子,我家酒兒根本不知道澤清不能碰杧果,再說了,澤清以前沒有吃過杧果,你可能是誤會了。”
陳少斌煩躁的看了一眼趙氏,隨即叫了一個丫鬟進來,直接將趙氏帶走。
室內只剩下蘇酒兒、陳少斌和安澤清三個人了。
蘇酒兒從容不迫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垂着眼簾,絞着手中的巾帕。
“澤清,你不是一直都不理解蘇酒兒爲什麼沒嫁給你嗎,我現在就告訴你原因。”陳少斌冷眼瞪着蘇酒兒,咬牙切齒地說道。
安澤清吃驚地望着陳少斌,此時有些呆呆的,“酒兒跟顧大哥有婚書,所以......”
“不是!”
陳少斌生硬的朝着安澤清吼了兩個字,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一次次的逼着安澤清去死,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不是因爲婚書。”蘇酒兒緩緩地擡眼,衝着安澤清莞爾一笑,那笑容就像是冬日裡的陽光,美好又溫暖,“因爲我愛我相公。”
蘇酒兒見安澤清臉上的神情凝固了,抿了抿脣角,擡眼看向陳少斌,深情得意,一字一句,“就是這麼簡單。”
陳少斌嘴角冷笑了一下,鄙夷道,“你當然愛他了,因爲上一世你們兩個人就私奔了!”
蘇酒兒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眉頭緊蹙着,“陳公子,我不明白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上一世?”
安澤清聽得雲裡霧裡,掙扎着坐直身子,拉着陳少斌的衣袖,“你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
陳少斌氣急敗壞地對着安澤清說道,“她上一世嫁給你了,最後背叛你跟顧峰跑了!”
陳少斌的話落下,他並沒有看到安澤清眼中的憤怒。
安澤清掙扎着坐直身子,伸手摸了摸陳少斌的額頭,眉頭微擰着,“你是不是燒糊塗了。”
蘇酒兒心裡冷笑了聲,卻沒有表現出來,站起身子,整了整衣衫,“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只可惜,安澤清沒死。
陳少斌還想追出去找蘇酒兒算賬,手被安澤清拉的緊緊的,“你鬆開我,我有話想要跟她說。”
“少斌,我也是前幾天吃了點杧果才知道自己不能吃杧果。”安澤清擡眼看向陳少斌,低聲道,“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不能吃杧果,今天只是爲了探望我,你不能將她吼出去。”
“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哪裡值得你喜歡了?”陳少斌氣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他一直欽佩安澤清的爲人,他不顧門第之見,非要跟安澤清結拜爲兄弟,“你曾經爲了她嫁給別人絕食,我能理解,可是你現在明明知道你不能吃杧果,你爲什麼還要吃?”
“因爲她親自遞給我了呀。”安澤清臉上掛着單純的笑容,雙眸有些溼漉漉的。
陳少斌被安澤清氣得想要大跳罵人,一把甩開安澤清。
安澤清此時因爲生病,本就沒什麼力氣,此時一個不慎被陳少斌甩開了。
蘇酒兒嫁人,他想要絕食輕生。
蘇酒兒差點被強,她要他死,他甘願赴黃泉。
蘇酒兒現在對他和顏悅色,就算是遞給他的是砒霜,他也甘之如飴。
陳少斌一直不理解他爲什麼會這麼愛蘇酒兒,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安澤清的記憶裡,他就應該保護蘇酒兒,爲她遮風擋雨,爲她掃清障礙,爲她付出一切,也是值得的。
“蘇酒兒!”
陳少斌急衝衝的跑到蘇酒兒面前,擋住了蘇酒兒的去路,怒目而視。
蘇酒兒眉頭蹙了蹙,微垂着眼簾,“陳公子,爲何這般生氣?”
“你就不好奇安澤清上一世,爲什麼沒讓你留下一個孩子?”陳少斌倒沒了在屋裡的慌張,他知道,一個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她的孩子。
墨瞳緊縮,蘇酒兒微垂着眼簾,面上平靜如水,內心波濤洶涌。
蘇酒兒緊抿着脣,一言不發,她不想讓陳少斌發現她的不對勁。
過去的一切,只要安澤清死了,她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蘇酒兒脣角勾了勾,笑着擡眼望向陳少斌,“陳公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我說的你當真聽不懂?”陳少斌冷着臉看向蘇酒兒,淡淡開口,“我聽說,你怕見血。”
蘇酒兒神色一慌,戒備地後退一步。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看到血。”陳少斌雙手背在身後,死死的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猙獰的突起,強壓着怒火,“我詢問過大夫,爲什麼一個人害怕看見血,大夫說,應該是發生了可怕的事情,那個事情跟血有關係。”
蘇酒兒沒有說話,她倒是想聽聽陳少斌會說什麼。
“我記得,在顧峰死後,你再也不願意見紅色的東西,安澤清將所有的紅色東西全都收起來。”陳少斌走到蘇酒兒面前,盯着那張精緻的臉,越來越厭惡,“怕是從那個時候,你就不能見血了。”
“陳公子,”蘇酒兒不滿的叫道,完全不懼陳少斌的威脅,“我相公現在好好的,你這是再咒我相公?”
“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就出去跟人說,你到處詛咒別人死。”蘇酒兒脣內的牙齒顫抖着,憤怒不已。
“蘇酒兒,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陳少斌冷冷地說道,“你想做什麼,我都不管,如果你再做傷害安澤清的事情,休怪我不客氣!”
“陳公子這話真是莫名其妙,”蘇酒兒滿心困惑地看向陳少斌,“安大人怎麼樣,跟我沒有什麼關係,我爲什麼找他的事情呢?”
“你難道不恨他?”陳少斌就想着這一次逼蘇酒兒說實話,低頭對上蘇酒兒那雙滿是怒氣的眸子,“你的第一個孩子,是他逼你喝墮胎藥,後面的孩子,生下來,也是被他摔死了!”
一直以來,蘇酒兒都覺得自己能僞裝的很好,她也信她能騙過任何人。
可是過往的傷疤,被陳少斌這樣猛然撕開,血粼粼的傷口展露出來,蘇酒兒疼得命都快沒了。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蘇酒兒微垂着眼簾,墨瞳惶恐不安地轉動着,臉上的肌肉在蠕動着。
“不。”
這聲音是從腹部嘶吼出來的,蘇酒兒猛然推開陳少斌,怨恨地看着陳少斌,怒氣騰騰,“你是不是有病,爲什麼要編造這麼嚇人的事情跟我說,我告訴你,我現在就陽陽一個親生的,還領養了一個,我的孩子好好的,我的丈夫也好好的,我爹孃弟弟都好好的!”
“你的孩子......”
“你讓安澤清死了這條心,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他養陽陽的。”蘇酒兒生怕陳少斌再說出上一世的事情,迫不及待的開口,“他想要孩子,他自己娶娘子自己生,何必偷偷摸摸的抱走我的孩子,你們文人都是這麼下流無恥不講道理,若真的都是這樣,我寧願我的孩子不去走仕途,也不會讓他們變成你們這樣。”
陳少斌望着蘇酒兒激動的神情,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爲上一世耳激動,還是因爲這一世的事情......
“撲通!”
蘇酒兒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旁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她偏頭看去,就瞧見安澤清手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掙扎着。
心中正得意,蘇酒兒想要看清安澤清臉上的痛苦,上前一步,目光無意間落在他手心的血跡上,整張臉瞬間嚇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