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此時如鯁在喉,抓着錢袋的手背青筋突起,心中亂糟糟的。
原本以爲能夠救得了寧月兒,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寧月兒竟然還會出賣了她的身體。
“我以前不是說過,你不用着急還我錢?”蘇酒兒低垂着眼簾,聲音冰冷似水,抓着錢袋的手不自覺地顫抖。
“爺爺說,早點還清早了事。”寧月兒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泛紅,聲音哽咽着,“欠條呢?”
蘇酒兒起身朝着裡屋走去,從木盒裡面取出寧月兒的欠條,交到了她的手中,“給你。”
寧月兒看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地手指印,好像就是她的,生硬地跟蘇酒兒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
蘇酒兒只是站在廚房門口,瞧着寧月兒垂首離開,胸口好像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顧峰關上院門往回走,瞧着蘇酒兒神色有些不對勁,擔心地問道。
“沒事。”蘇酒兒輕輕搖頭,心想着怕是以後她跟寧月兒再也沒有關係了。
顧峰鷹眸閃過一絲冷漠,黯了黯,洗乾淨了手,扶着蘇酒兒在桌邊坐下。
“別人的事情跟咱們無關。”顧峰神色平靜如常,“她以後會變成什麼樣,跟你更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也看出來了?”蘇酒兒擡眼看向顧峰,撇了撇脣,有些感慨的說道,“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那個痕跡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
剩下的話蘇酒兒無法說出來,她本就是一個比較傳統的人,完全接受不了一個小姑娘未出閣就跟別的男人有親密關係。
她未嫁給顧峰之前,跟顧江城也從未有任何逾越的舉動,兩個人恪守禮教。
顧峰的嘴角在蘇酒兒看不到的地方冷冷的勾起,等她看過來的時候,手輕輕地握住蘇酒兒的手,低聲說道,“想那麼多做甚,她做什麼,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跟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蘇酒兒知道顧峰說的很對,可是一想到一個清白姑娘家就這樣墮·落了,心裡有些不好受。
“趕緊將銀子收起來,”顧峰擡眼看向蘇酒兒,湊到她額前親吻了一下,“你這麼傷心的話,孩子也會跟着傷心。”
一提到孩子,蘇酒兒忙伸手摸了摸肚子,滿帶歉意的說道,“聽話。”
顧峰瞧着蘇酒兒這副小女人的模樣,忍不住地笑出聲,伸手摸了摸的蘇酒兒的肚子。
蘇酒兒拿着錢袋朝着裡屋走去,廚房裡面就剩下顧峰一個人了。
東邊的竈膛內木柴靜靜地燃燒着,顧峰坐在靠在西牆的木桌旁邊,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桌面。
黑色的瞳孔一片冷漠,顧峰薄脣緊抿着。
臘月初十那晚,顧峰帶着村裡的人返回山洞,當時蘇酒兒都見紅了,他急得團團轉。
可是要等到天亮才能下山,顧峰將自個身上的衣服也脫了下來,將蘇酒兒包裹得嚴嚴實實,想着蘇酒兒只要暖和了,孩子就會沒事。
俗話說得好,男兒有淚不輕彈。
在他看到蘇酒兒身上的溫度漸漸消失的時候,顧峰難以想象,如果蘇酒兒不在了,他一個人該怎麼的活下去。
周圍的人都默默地蹲在一旁,小聲地跟着自己的家人說着劫後餘生的感慨。
就在這時,顧峰眼尖的瞧見寧月兒走了過來。
趙氏這一路上累的要命,此時困得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手卻依舊死死抓着蘇酒兒的手。
顧峰本以爲寧月兒過來是擔心蘇酒兒,卻不想,她蹲在他身邊,擡手握住他的手。
在他猝不及防之時,寧月兒直接親了他的臉頰,還跟他說,她會好好照顧他的。
顧峰從來不打女人,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有被女人偷親的一天。
臉色愈發的難看,他不喜歡別的女人碰他,更不喜歡那些主動的女人。
那個時候,顧峰早就將蘇酒兒排除在外了。
是他先喜歡上蘇酒兒,蘇酒兒對他動手動腳,那就像是一直在蠱惑着他遵從最原始的欲·望。
可是寧月兒這樣對他,顧峰有種吃了蒼蠅那樣噁心的感覺。
一把將寧月兒推到在地,顧峰拿着蘇酒兒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臉,這才覺得臉上乾淨了。
顧峰知道,村裡有很多姑娘家對他心存幻想,他全都不着痕跡地避開了。
那日上山撿柴,顧峰有撞見了寧月兒,寧月兒又不要臉的貼上來,還說蘇酒兒沒法伺候他,她會好好伺候他的。
顧峰覺得有些人無恥到家了,他是一個男人,沒有辦法對一個女人爆粗口,只是冷冷的拒絕了。
顧峰最擔心的是,萬一蘇酒兒知道寧月兒的想法,萬一一氣之下孩子沒了......
爲了一勞永逸,顧峰直接找了師兄幫忙,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只要讓寧月兒遠離他就好了。
手指不疾不徐地輕叩着桌面,一下一下,非常有節奏,顧峰心裡琢磨着,看起來,師兄的法子應該是奏效了。
蘇酒兒頭上插着銀簪從屋裡走出來,微微歪頭衝着顧峰靦腆一笑,“相公,你看我好看嗎?”
平日裡蘇酒兒頭上都帶着木簪,顧峰不知道她今個怎麼想起來帶上銀簪了。
銀簪上的墜子隨着蘇酒兒走動微微晃動着,映襯着蘇酒兒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白皙。
“好看。”顧峰眸中的冷漠嘲諷消失不見,望着蘇酒兒的視線如夏日陽光一般熾熱。
蘇酒兒擡起右手,有些不放心的將銀簪往髮髻裡插了插,宛然一笑,“人家都說,打扮的好看些,自個也會高興些。”
伸手拉着蘇酒兒的手,顧峰扶着蘇酒兒坐在他的腿上。
蘇酒兒有些不自在的移動了一下屁·股,不敢全部坐下,生怕壓得顧峰不舒服,可是一直半蹲着輕坐在顧峰的腿上,她的腿承受不住,忙認慫道,“我坐在凳子上就好了。”
“你不重。”
“我跟孩子一塊就重了。”
“三百多斤的野豬我都不會覺得重。”
眉眼一彎,蘇酒兒一琢磨,也是這個理,放心的坐在了顧峰的腿上,雙手圈着顧峰脖子。
“你鬍子好像出來了。”蘇酒兒盯着顧峰脣邊新長出來的鬍子,伸手摸了摸。
硬硬地扎着她的手有些疼,雖然有些疼,可蘇酒兒忍不住的又摸了摸。
“我幫你刮鬍子。”蘇酒兒琢磨着現在時辰不早了,幫他刮完鬍子差不多又要做飯了。
“行。”顧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覺得扎手。
蘇酒兒正要起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手緊緊地捂着肚子。
“怎麼了?”顧峰慌忙抱住蘇酒兒的腰身,生怕她滑下去。
“相、相公!”蘇酒兒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凝固了一樣,頭一寸寸地轉向顧峰,對上他那雙的擔憂深不見底的眸子,眉眼彎起,“寶寶好像踢我了。”
顧峰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明白之後忍不住地笑出聲,“恩。”
“你快來摸摸。”蘇酒兒笑着握住顧峰的一隻手,覆上自己的肚子上。
顧峰沒來由的緊張,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感覺到手下蘇酒兒的肚子有任何反應。
“他是不是睡着了?”顧峰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應該不會吧,他剛剛踢了我,也不可能踢完的就睡了。”蘇酒兒心裡也納悶,肚子裡孩子怎麼還沒有動靜。
蘇酒兒只覺得肚皮一疼,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顧峰,“我就說他沒睡着。”
顧峰難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右手。
剛剛寶寶好像隔着蘇酒兒的肚皮碰到了他的右手。
從小,除了師父,顧峰就再也沒有跟任何人親近過,他也沒有想象過自己會爲了一個女人瘋狂,也沒有想過他也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他以後肯定好動。”顧峰努力的壓抑着嘴角的笑容,一臉嚴肅地說道。
“如果是男孩,你就教他用弓箭好了。”蘇酒兒眉眼之間地笑意更加的燦爛,手覆在顧峰的手上,“如果是姑娘的話,我就教她做女紅,省得她出去調皮搗蛋。”
說道這,蘇酒兒漸漸斂去臉上的笑意,眉頭緊擰着,不悅地問道,“咱們孩子的名字,你有沒有想好?”
“還沒。”
“孩子都五個多月了,都快出生了!”蘇酒兒眉頭不自覺的蹙起,伸手推開了顧峰的手,立即站起身,聲音也變得嚴肅,“今個就要想好孩子的名字,回頭我們去鎮上找算命先生幫忙瞧瞧看。”
顧峰在軍營那會,聽那些人說女人懷孕情緒起伏比較大,當時他聽着也沒在意,覺得蘇酒兒好像跟平時一樣溫柔,是一隻倔強的小白兔。
“知道了。”顧峰緩緩地站起身,擡手摸了摸後腦勺,心裡想着,懷孕的女人竟然真的都一樣。
顧峰找到筆墨紙硯,端出來放到桌上,就瞧着蘇酒兒正襟危坐地看着他。
顧峰鋪平紙張,拿起毛筆,看了一眼蘇酒兒,這纔將原來想好的幾個名字寫了下來。
這是蘇酒兒第一次見顧峰寫字,筆畫連綿蒼勁有力,別有一番風味。
越看越覺得顧峰的字有些熟悉,蘇酒兒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來,倏地背後冷汗直冒。
“相公?”蘇酒兒手心裡冷汗直冒,擡眸望着顧峰,微抿了一下脣,聽着自個聲音有些顫抖,“你會寫、隸書嗎?”
“隸書?”顧峰眉頭輕擰着,視線落在蘇酒兒臉上,想了想,提筆寫下了“蘇酒兒”三個字。
“這是隸書!”蘇酒兒捧起桌上的紙張,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三個字,欣喜若狂的望向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