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監推回絳雪軒的時候,天上恰好也零零星星的開始下了雪。
雲若踉蹌幾步,站穩,破舊衫衣之下單薄的身子因着先前的逃離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擡頭環顧這所謂的絳雪軒,清眸中很快便映出了一層晶透的色澤。
這裡,四處覆着冰霜,冷到透骨。雖不是冷宮,卻寒過真正的冷宮。
呵……腦中還殘存着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當是雲若曾居住的地方。
相較這絳雪軒,還真是天上地下,不禁讓人心中發寒。
許是聽見了院裡的響動,忽有一個素衣宮女自房內匆匆跑出。
宮女見了雲若,便一陣哽咽的向她跑去,“娘娘……啊……不,主子。您終於回來了!您突然衝出去,嚇死奴婢了!”
雲若腳上一滯,看向來人,沉默了半響,試探性的喚她的名字:“憐香……?”
憐香一怔,抽泣着吸了吸鼻子,問道:“主子不一直喚奴婢香兒嗎?”
雲若想了想,遂點點頭。
記憶裡,確實有香兒這個名字,似乎是一直跟着她的宮女,也是在她被廢之後唯一誓死陪伴着她的丫頭。
回憶起了這點,雲若輕舒口氣,這才卸下防備,道:“讓你擔心了。”
聞言,憐香鼻尖頓時一陣酸澀,眼上竟“啪嗒啪嗒”落了淚,委屈的說:“主子定是瘋症又犯,又去見皇上了,您這都跑了好幾次了,那些想要害主子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讓主子見皇上,再說了,若是皇上肯聽主子訴說的冤屈,主子早便不是這種待遇了。”
憐香說到傷心處,一下又開始止不住的哭了。
雲若望見她手臂上處處青痕,知道跟着一個地位連奴才都不如的廢后,當是受了許多委屈,於是疼惜的摸了摸憐香的發,隨即陷入沉思。
歷朝廢后大多處以死刑,且不說雲若乃是世人眼中的瘋子,光是當朝帝王容不得慕勢力這一點來看,也絕不會留下她的性命。
爲何慕雲若還能活着?爲何慕家沒被找藉口滿門抄斬?
世間之事皆有緣由,此事之由,定會決定她慕雲若的何去何從。
只不過,這段記憶似乎被原來的慕雲若緊緊鎖住,每每回憶都會一陣頭疼。
回憶起先前記憶涌入的片刻,她不禁猜測,或許雲若將心扉封閉的太緊,唯有在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纔會將記憶解開。
“看來,還是要再見一次。”她喃喃自語,卻嚇壞了一旁的憐香。
只見她驀地抓住雲若的雙臂道:“主子,咱可不能再瘋了。皇上不可能見主子的,若是再跑一次,主子十條命也不夠賠的了。好了好了主子,別再想着皇上了。今日皇上宴客,御膳房會有些剩下的珍品,和憐香一起取來嚐嚐,也算是壓壓驚。”
憐香似是務定了雲若已然成瘋,不停的耐心哄着。
然而相較憐香的緊張兮兮,雲若卻是沉靜不已,似是忽然想到什麼,她眸子一動,轉而對憐香說道:“香兒,既然有珍品,那我們就去一趟御膳房吧。”
憐香一聽,以爲雲若是聽了話,於是大鬆口氣,樂顛樂顛的去準備東西了。
而院中雲若,卻在憐香走後若有所思的捻捻指尖,彷彿在衡量一場賭注極大的開局。
半響,她指尖動作頓停,眸中劃過了一縷利刃般的幽光。
夏侯靖,天下人皆不讓我見你,如此,只能請君來見了!
她垂眸輕笑,邁步向門口走去。
初見太是狼狽,這次,她可要與這男人,好好地重新認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