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雲若欲走,趙青蓮忽然開口:“且慢!慕姐姐……”她頓了頓,微微一笑,對着夏侯靖道,“皇上,臣妾讓御膳房備了海味湯,當是馬上就好,臣妾也想讓慕姐姐一同品嚐。”
夏侯靖眉心輕擰,看向雲若。
而背對着二人的雲若,則是緩緩擡起了眸,清澈之中,劃過了一絲幽光。
殿中似乎變得有些沉寂,雲若久久沒有回了身。
孤傲的身影嵌着一縷靜默,半響,才緩緩回身看向夏侯靖與趙青蓮。
莞爾一笑,道:“以前從未吃過,當真想要嚐嚐呢。”
一句話,一個從容的微笑,使得趙青蓮眸子略微一動,側頭看向夏侯靖鐦。
夏侯靖依舊是沉默的,依舊是看不出任何情緒,可負後的右手,不經意的卻轉動了下扳指。
趙青蓮的脣角,悄然勾動了一下。是了,過去的皇上再是與慕雲若有夫妻之名,也相敬如賓,可並未愛意,後宮佳麗三千,又豈能注意到慕雲若是不可吃海味的,而且平日裡慕雲若喜好清淡,更是不會給皇上任何的機會知道慕雲若之所懼。
想着,趙青蓮便將視線漸漸落回到雲若身上。
不過既然慕雲若想吃,倒也是說明慕雲若或許真的不知道自己不能夠吃海味,那麼,只要她真的吃下那東西,她便會相信慕雲若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
只不過……她也再沒機會補償這個好姐妹了。
“既然慕姐姐也想嚐嚐,那麼待會兒就要多吃些,對身子很補。”趙青蓮笑道。“待會兒想必就能送來了。”
雲若含笑點頭,沒有再回答趙青蓮,可是脣角彎起的弧度,卻好像別有一番含義。
趙青蓮有些看不大懂,不過她也懶得再去看,只因過不了多久也就不用再胡想亂猜,遂站穩了身子準備張羅夏侯靖與雲若紛紛坐入正房桌席,也好最後來敘敘舊。
而當趙青蓮扶牆去門口一看安成是否歸來時,房中此時就只剩下了雲若與夏侯靖二人。
氣氛,好像一瞬間變得清冷許多,均是未說什麼,或者也不能說什麼,僅僅是就這麼站着,靜靜的,好若無人。
“玉璃。”就在這時,夏侯靖倏而開口,視線落在了雲若衣襟下掛着的那小球,黑眸蒙着一種看不清的情緒,或許是喜,或許是悲,也或許是一些不經意的回憶。
而在這時,雲若方纔想起還是小云若的時候,那被修復的玉璃,如此被夏侯靖問道,不由心中有一縷輕痛劃過,許是也想起了那過往的回憶,然她卻沒有更多的神情,依舊是無比淡漠,而後佯裝一怔,像是突然想起般將玉璃順着鏈子自脖頸托出,學着小云若的口氣,道:“皇上,前幾日在宮裡無意中看到的,覺得很好看,所以將它拼好,如此自作主張,實在不該,這個……還你。”
雲若說着,便低了眸,欲將玉璃從脖上摘下,卻在挪了一半的時候,忽被夏侯靖揚手壓住。
他也依舊是沉默的,冷靜的望着那玉璃,還有玉璃上哪怕粘好也無法消失的裂痕。
“如今,‘皇上’的稱謂,好像忽然變得嫺熟了許多。”夏侯靖莫名道出此言,而後緩緩將視線投在雲若那雙突然輕動的雙眸,冷不丁的哼笑一聲,道,“這個東西,朕已經不要了,所以才扔,你撿走了,便是你的了。”
雲若緩緩收回手,緩緩的鬆開玉璃,那不被看到的雙眸中,悄然閃過一縷淡漠,而後輕輕動脣,只道了一字:“好。”
她將玉璃掖回,而後不再看向夏侯靖,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開始的原點。
然就在這一片死寂之際,只聽外殿突然傳來了趙青蓮驚慌的聲音,“怎,怎麼回事!”
夏侯靖眼瞳驀然一縮,反射性的低喊了一句“蓮兒”便向着殿外跑去,雲若亦是擰了下眉,緊跟着去外殿看看情況。
且見外殿站着的趙青蓮一臉怔然的看着門外燈火聚集的地方,似乎整個皇宮的宮人們都在宮裡不停的跑動着,安成也是氣喘吁吁的跑入殿中,臉色亦泛着白,張保也緊跟着進了殿內,站在了安成的旁邊。
夏侯靖眯眼,上前一步先扶住有些驚慌的趙青蓮,然後冷聲問道:“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
張保回道:“回皇上的話,御膳房那邊跑水了,牆圍久未修繕。導致積水流不出來,且混了污水,將御膳房的一些食材泡了,現在怕裡面的水流去其他宮中,遂所有人都在排水補漏,吵擾了聖駕,奴才定會去責罰御膳房的。”
安成聞言,也跟着點頭,應道:“回皇上,奴才剛剛自御膳房回來,那裡的人都說這時候水淹,定是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所以已經處理了那些食材,避免增加晦氣。”
御膳房……食材?
趙青蓮身子驀然一僵,即刻看向安成,問道:“那,爲皇上準備的海味湯呢,不是已經吩咐下去了嗎?該是在這之前就做了的,是不是已經做好了?”
安成神色凝重,緩緩搖了頭,“御……膳房夜裡人手不足,還未上鍋,便傳了水淹,遂那海味雖沒受波及,卻也因謹慎與其他食材一同被處理了。”
“那,可是還有其他海味?”趙青蓮又問,語氣中略顯了急躁。
“回娘娘……近來沿海那邊因爲上回鬧疾,宮裡就沒采買海味,宮裡留下的還未,大多都是進貢進來的,損失了這批,也就沒有了。”
“什麼,你——!”趙青蓮臉色一白,剛要再行追問,夏侯靖卻驀然揚手止住了趙青蓮的話,道:“蓮兒,朕也並非喜好海物,也並非一定要吃,如今還是先將跑水之事解決纔好。”
趙青蓮欲言又止,突然一怔,回頭看向雲若,可此時的雲若卻也是一臉擔憂,沒有任何多餘的神情。
趙青蓮眉心越擰越緊,終於閉了眸,沉沉吸口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改日再品嚐了。”
夏侯靖輕輕攬過趙青蓮的腰際,似是下意識的在安撫着她,而後低頭言道:“看來,今日並非是個吉祥的日子,朕也要去再看看國事,不能多留了。關於慕雲若……”說到這裡,夏侯靖用冷眸掃過雲若,雲若也是自覺的迴應他看了一眼,秀白的小臉上有着被提到名的下意識迴應。
夏侯靖凝了神,終是冷冷丟下一句:“慕雲若,還是讓她該去哪兒去哪兒的好。慕家之事沒有查清,朕又不在身邊,不想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夏侯靖說着這句話,在雲若臉上多停了片刻,而後將視線落回了趙青蓮的臉上,黑眸中盡是疼惜,“蓮兒,讓朕安心,好嗎?”
夏侯靖冷傲的眉宇間,不經意耀過一縷淡漠的哀愁。趙青蓮似乎被那一瞬的眼神吸引,竟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片刻之後,只能點點頭,“一切,都聽皇上的。”
那愛暱炙熱的隻字片語,在雲若耳畔迴盪着,雲若落回了視線,臉上平靜到幾乎毫無波瀾。
“雲若,便是不打擾皇上與青蓮姐了。”雲若有些惋惜的言道,不捨的看向趙青蓮,“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好像我是在被查,那……就等一切都查清了,雲若再來陪青蓮姐一同促膝長談,敘敘姐妹之情。”
雲若暖暖一笑,不露任何瑕疵,而後對着夏侯靖也恭謹的行了禮,便轉身在張保的引領下離開了偏殿。
望着那正漸行漸遠的纖細身影,趙青蓮若有似無的看着,夏侯靖也是不經意的留下了視線,各自似乎都有着各自的思緒。
踏出殿,張保讓人差了王永承來接應。王永承腳程倒是很快,沒一會兒就看見他溜溜自不遠處迎面而來,看到雲若後,那乾瘦的臉上立馬堆了笑,道:“慕娘娘。”
張保和王永承交代了幾句,而後就因要去服侍皇上先行離開。直到看見張保人影消失在了皇宮深處,雲若的慈眉善目終於隨着月光的消散而漸漸收斂,換上了一層透着冷漠的冷靜,而那先前毫無波瀾的眼中,還是有了一閃而過的痛楚。
“慕娘娘……”王永承似被慕雲若眸間的冰冷赫道,小心翼翼窺探着。
雲若這時才恍然,斂了神情,淡淡一笑道:“走了,別讓客人等太急。”
王永承一怔,慌忙點點頭前行帶路,再次向着若貞宮而去,只是一路上,雲若都始終沉默着,再是沒說一句話。
若貞宮,很快也就到了。似乎已經對這條路很是熟悉,竟是有些親切的。
只是還沒等跨入這大門,就能感覺到一種極其不僅冰冷,而去壓迫的氣息。
這種氣息雲若很是熟悉,也通着若貞宮一樣讓她感到親切,脣角輕輕一揚,已然來到了正房門口。
雲若靜靜而立,感受着裡面陣陣散出的一種幾近敵對的氣氛,笑容更甚,先王永承一步將手貼在了門框上。
指尖所觸之處冰冰涼涼,長長吁了口氣,彷彿是知道即將面對什麼一樣,雲若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複雜,等更多的是抱着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於是,她用力,終是覺得就這樣進去,然還沒等她將門縫真的推開的時候,忽而便感覺到大門自己從裡面被拉開,力道很猛,很大,足見開門之人定是怒髮衝冠。
只聽“砰”的一聲,左右兩扇門被徹底拉開,一抹華貴豔麗的身影頓時出現在了門的正中央,也遮住了雲若一切的視線。
“慕雲若!”一個咬牙切齒的喊聲響徹房中。
雲若微微動脣,鬆開手,平靜擡眸看向眼前之人,而後似小云若那般,暖暖一笑,道:“瑛姐姐,好久不見。”
額上突然鼓起青筋,且見徐夙瑛滿身怒意的站在原地,手裡還捏着一張紙條,而在徐夙瑛身後,則站着滿身溼透的高旬。
雲若側頭看看,脣上一揚,“果然不愧是皇貴妃的人,一點就通。”
“不僅是裝瘋賣傻,把本宮當傻子騙,竟還讓本宮的人,去給你刨地灌水,慕雲若,你最好給本宮一個很好的理由,否則,本宮不會就此罷休。”徐夙瑛儘可能壓低語氣,卻也壓不住怒意。
雲若莞爾一笑,點頭,自顧自的向着房內走去,而後站住,回眸從容指了下門。
“關門。”
雖是在慕雲若手下敗過,但卻沒想到竟落得如此地位。徐夙瑛緊抿脣,卻是下意識應了雲若的話,狠狠關上了房間的門。
當一切凝重的氣氛都籠罩在這間房裡的時候,若貞宮裡似乎也被圍得密不透風。
似乎,有什麼,即將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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