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靖聞言,竟一時沉默,俊臉上透着一絲捉摸不透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驀然鬆開了手,一切的情感似乎都被收斂殆盡。
雲若幾個踉蹌向後退步,終於穩穩站好,清眸微擡,多了些不解和狐疑。
可轉瞬間,卻見夏侯靖已靜默的向殿外走去,捲起一片冰冷。
她微微有些失神,忽而多了些明瞭。
若非夏侯靖被她氣得已經沒了脾氣,便是他,開始考慮相信她一下。
雲若眉間微動,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眸子微微一亮,遂在夏侯靖欲出大殿的那刻,忍不住用清凜的聲音自後問道:“皇上不需要罪妾再褪衣出去晃盪一圈了嗎?”
她似在確認,又好似只是出言小小回報下這將她呼來喝去的男人。
只見夏侯靖驀然停住腳,深吸口氣,回過眸子看向她,壓低聲道了一句:“你敢。”
雲若看向他處,脣角不經意動了動。
如此神情,雖動作極小,卻還是落入了夏侯靖的眼中。
他眉角輕挑,知道是被這女人戲弄了,遂冷哼一聲離開了大殿。
只是出門的那一瞬,那冷峻的臉上,似乎也多了些淡淡的柔和。
彷彿心頭的某一處,竟被那女人不經意的一笑輕而易舉的撩開了一角,散出了淡淡的波瀾。
殿中雲若轉頭望向一身凜然離開的夏侯靖,輕輕舒了口氣,走了幾步撿起被自己扔開的衣衫。
捏着那衣裳,她不由的想起方纔那一幕,而後下意識撫過身上披着的那嵌了雲圖的絨雪披風上。
餘溫殘留,龍涎香繾綣。
滴滴敲入心中,竟有些想不透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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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極殿,夏侯靖一路向南書房走去,心情很複雜,非好非壞。
然而才走到南書房必經的白石小橋,夏侯靖的心情倏然降到谷底,因爲那彎彎的橋上,此時正有一抹五顏六色的身影倚靠在橋邊,笑容滿面的望着自己。
寧北凡。
夏侯靖眼瞳漸深,遂輕低聲說道:“有事?”
寧北凡搖搖頭,“只是看看皇上消氣沒。不過,看來是不需微臣來講笑話解悶兒了。”
他說着,又是一笑。
夏侯靖不明所以,於是準備擡步繼續前行。
然而纔剛一挪步,他便聽寧北凡在那邊驚訝一聲道:“東衛又下了雪了。”
今年,連着下了好幾場了。
夏侯靖倒是被這句話引了注意,看向四周,果見皇宮又開始星星點點的落着雪,悄無聲息的覆滿了他的重檐廡殿,五脊六獸。
望着望着,夏侯靖下意識揚起修長的指。
接住落雪,然後輕握,很快便見一抹溼潤染在掌心,攤開再看,白色早已不見。
一時間,心中撩了輕波,彷彿想起一抹清傲的身影,於是有了些許的出神。
寧北凡亦看向那雪,低聲說道:“皇上從來沒像今日這般焦躁,微臣在猜,皇上究竟是因爲慕雲若不甘臣服而惱怒,還是因皇上不想她再想起與那個人的羈絆,所以醋意大發,單純的發了脾氣。”
夏侯靖指尖忽然一頓,神情有些發沉,卻是沒回答寧北凡的話,而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走了。”
言罷,他便收了手,徑自向着南書房走去。
只是冷峻的臉上,此刻正透着一抹複雜的情緒。
寧北凡無奈輕笑,知道對着這沉默寡言的主,真是什麼都套不出來。遂搖搖頭,跟了他去。
只是在離開之際,他下意識的望了眼橋樹的後面,長眸中掠過一絲凜光,然而若有所思的笑了一聲,揚步離去。
待人都走後,樹後漸漸邁出一個人,散發着一股滲着寒的森冷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