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佑琛不懂她爲什麼還在這裡, 當時不是讓她該入輪迴的入輪迴,怎麼還在這裡晃盪着,對她完全不聽自己勸告相當的生氣, “你怎麼還在這裡?”
女學生一臉抑鬱, “我也想走啊, 我是枉死的你忘記啦, 我時間沒到, 現在都入不了輪迴,又不能再去學校,怕遇上那個魔鬼, 我就只能暫住在枉死城裡了。”
莫佑琛大驚,“你也未免太慘了!不過你放心, 那個媚, 我幫你報仇了。”
“多謝。”
“客氣。”
孔梓在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你兩敘舊完了麼,莫先生, 我們還是趕緊趕路回去吧。”
莫佑琛點點頭,“成,那就這樣吧,我們這就再見了。”沒走幾步,莫佑琛不報希望地一問, “話說你也在枉死城呆了好多時候了, 你知道有關無盡之門的事嗎?”
“不知道。”
意料之中。
莫佑琛繼續往前走, 身後的聲音又傳來, “或許那家書鋪裡會有相關信息, 那家書鋪的書可全了,我多數都在那裡消磨時間。”
女學生帶路, 他們去了次枉死城,其實和酆都城差別並不大,商鋪長街一應俱全,除了隱隱傳出腐敗破損的味道,其他都沒什麼大問題。
這裡是所有還沒到壽終的橫死之人最後的停留之地,或許是留戀凡事的一切,又或者是因爲想在最後的時間裡活得像個人,他們儘可能地把一切都變得和人間一樣。
女學生帶着他們山路十八彎地拐,熟門熟路地帶着去了間骯髒不堪的書屋,門口掛着個木牌子上,上面寫了個含糊不清的“書”字,莫佑琛想起了自家那個店鋪的招牌,也是模糊得連名字都看不見了。
沉重厚實的木門被打開了,迎面一股好大的黴味和潮溼味,窸窸窣窣的灰塵蓋了他們滿臉。
孔梓一臉懵逼,灰塵像給她上了層粉底似的,她冷哼一聲,“真會有人喜歡來這裡看書?”
那女學生完全沒聽明白她話中之意,還答道:“我就很喜歡啊,這裡的書可多了,你多讀幾天,比學校圖書館的有趣多了。”
“。。。。。。”
書屋裡不僅到處髒兮兮,還晦暗無比,靠着一盞只剩一半的煤油燈勉強照明,落眼之處的書籍皆是一片灰塵,似乎許久未有人翻動過了。
女學生說道:“老闆似乎不在,你們可以隨意翻翻,也許會有你們要的信息,這裡的書有些年代很久了,會記載着些我們聽也沒聽過的東西,可有意思了。”
莫佑琛和孔梓對望一眼,似乎誰也沒有翻書這個打算。
莫佑琛想起兜裡還揣着那本巴掌大小被鹹魚打開的書,他拿在手裡晃了晃,“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我看這本都可以放在這裡賣了。”
“這本書你從哪裡弄來的?”蒼老又質樸的聲音傳來,像是那種老式的收音機,幾年未用,突然重啓發出的聲音。
莫佑琛真的被嚇了一大跳,手裡的書掉落在地上。
一個白髮老者撿起了這本書,他看上去年紀相當大了,頭髮花白,皮膚佈滿了褶皺,眼神倒是帶着銳利。
女學生喊道:“老闆,他們是我的朋友。”
書屋的老闆鼻子動了動,說道:“陰靈?總感覺有些不太像。”
莫佑琛不想和他糾結這個話題,於是說道:“這書是朋友送的,我一直帶着。”
書屋老闆摩挲着書,說道:“這本書有些年頭了,還是手跡,裡面是通靈族的記載。”
莫佑琛心下叫好,看來有戲。
“老闆知道通靈族?”
“知道是知道,所知不多罷了,年輕人,你如要去輪迴,帶着這書不方便,不如給我吧。”
莫佑琛笑道:“的確是帶着不方便,可是光送你,我也是虧大了。”
“你想要什麼?”
“想要一本能記錄上古時代詳盡的書籍,能有關於無盡之門和通靈族更詳細的事。”
老闆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那審視般的目光讓莫佑琛非常的不舒服,莫佑琛往門口那裡挪了挪,生怕有個什麼萬一,能快速逃走。
不料那老闆轉身在身後的櫃子裡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本沒有名字的古書遞給了莫佑琛,“拿去,交換。”
孔梓碰了下莫佑琛的手肘,輕聲道:“頭兒,這不是。。。”
莫佑琛想也不想,“成交!”
芸生昔日爲了寧生曾編寫過兩本書,記錄了很多上古神獸,仙器,地圖等等,這兩本書一直放在招搖山的書齋裡,寒瀟去過之後帶走了它,之後其中一本輾轉落入了殷執手中,而另一本出現在了這裡。
與殷執手中的那本不同,第二本顯然是在寧生死後,芸生繼續編寫的,開篇便是時間退回,回到過去的記載。莫佑琛匆匆翻過,定格在了後幾頁上,紙上畫着一把弓箭,紅色的弓身,白色的箭羽,看着頗爲熟悉。
孔梓眼神都直了,緊緊握住了手鏈上的墜子,“頭兒,我記得嘉措說這是她父親留給她的,叫什麼落日射月箭。”
莫佑琛翻到了下一頁,是一把鐮刀,形如彎月,刀鋒鋒利,上面寫着,焓天刃。
孔梓嚥了咽口水,“這不就是杜府那把。。。”
莫佑琛又往後翻了一頁,他看到了槊,上面寫着炎陽二字,他確定黃雀裡沒有人有這個,可是這支槊依舊如此眼熟。
是在那幅畫中!
莫府失火的那天,秦珎號稱要給莫佑琛看的寶貝,就是這支槊,說是上古的神器。
隨後還有兩頁紙上分別畫着兩把劍,他們表示絕對的眼生,從來沒有見過,記載的名字分別是凝冰和融焰。
孔梓問道:“頭兒,上古十大神器兇器什麼的我們也看過不少記錄,可這本里畫的幾樣東西別說模樣了,連名字也沒聽過,這都是什麼啊。”
“通靈族的聖物。”老闆蒼老沉悶的聲音再度傳來,他瞥了眼他們,說道:“傳說中通靈族的聖物,這五樣神器合在一起,便是一個靈字。”
莫佑琛問道:”敢問老闆對通靈族很熟悉?”
老闆佈滿褶皺的老臉褶得更厲害了,“我怎麼會熟悉,這不知道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只是凡事存在過的東西必定會有人記錄,一代代傳下來,再加上過來看書買書的人總會和我嘮嗑幾句,有些事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莫佑琛心說這間書屋還能有人光顧?看着灰塵滿滿的樣子,還以爲一百年都不會有一個客人,又問道:“那老闆可知道這些聖物在哪裡?又或者說既然是通靈族的聖物,能起到什麼作用?”
老闆有些發怒了,“我怎麼會知道!聖物要是能隨便找到豈不是貽笑大方。”
那可真是滑稽了,這五樣聖物,他們手裡就已經有兩樣了。莫佑琛有個預感,另外三樣必定也和他們有關。
他們聽到了打更聲,知道離天亮不遠了,打算就此告辭,女學生反正無事可做,自告奮勇地要送他們到幽冥入口。
孔梓一路上都低頭不語,莫佑琛纔不會放過懟她的機會,好笑道:“孔小姐,搞了半天你手上帶着的一直是通靈族的聖物,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孔梓卻答道:“那支槊,我見過,我就是奇怪爲什麼會在她手上。”
“秦珎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唄。。。”莫佑琛一愣,不對,孔梓怎麼會知道,當時只有自己和李柏走進了這畫裡而已。
“等下,你說的是誰?”
孔梓翻了個白眼,佩服莫佑琛的答非所問,“那隻水鬼,就是我們頭一次去無盡之門時,我被一隻蒼白的手拉到了鬼河裡,我被水藻給纏住了,那隻水鬼是想救我的,拿着個尖尖的東西捅那水藻,可惜她失敗了,說起來當時還是卓警官救的我,我說你這人記性怎麼這麼差。”
莫佑琛大吃一驚,奮力地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他其實只記得水裡的魳把卓堯的小腿給咬傷了,無關人員的事那會記得這麼清楚,“我記得你說那水鬼只是跟你鬧着玩,其實沒想傷害你,還救你來着。。。臥槽,在她手裡?你確定?”
“我確定,況且她救我失敗,又讓我喝了不少那噁心死人的水,我就記得更清楚了。”
莫佑琛問向那女學生,沒報任何希望,“你認不認識一隻喜歡惡作劇的陰靈?長頭髮,蒼白的手,模樣我也沒看清,喜歡捉弄人的就對了。”
女學生對於能幫助他們感到非常的感謝,“我知道,她總是在鬼河邊呆着,你們怎麼會到鬼河那裡去的?最近那裡又要不太平了。”
孔梓一挑眉:“此話怎麼說?”
“我也是聽那些陰差說的,說一個什麼門又要打開了,我是新人,老實說對很多事還不熟悉,可我從大家的神情上感覺到了事情很嚴重,前幾日那些叔叔伯伯大嬸阿姨的都一窩蜂往奈何橋上擠呢,都指望着儘快入輪迴,一分鐘也不想在幽冥呆了,上次那門開啓的時候,簡直沒把幽冥給掩了,忘川的水潑得到處都是,鬼門關那裡的城牆都塌了,大家好些都受了傷,枉死城裡不少店鋪都給風掛跑了,可慘烈了。最麻煩的是沒隔多久,到處一片鬼哭狼嚎的,這絕對不是自己人發出的聲音,聽陰差說混進來不少小妖小怪,這些個東西混在陰靈裡裝神弄鬼的,還各種搗蛋,今天偷了鋪子裡的吃食,明天又掀了房子的磚瓦,還有的索性裝作陰差給那些剛來這裡的陰靈亂指路,我還記得有一隻最可惡的把孟婆的藥鍋都掀翻了。”
莫佑琛聽完這浩浩蕩蕩的長篇大論,無語應對。
倒是孔梓立馬抓到了重點,“什麼叫做無盡之門又打開了,我去,這什麼情況?”
女學生說道:“我不知道,我只曉得大家都在這麼傳,總之連我們鬼都要活不下去了。”
孔梓一臉懵逼,“頭兒,你聽到沒有,那破門又要打開了。”
莫佑琛做了個“噓“的手勢,他們已經走回了鬼河那裡,殷執和他三叔有幾十年的話要說,現在還坐在那孤舟上嘮嗑着。
岸邊長成半人高的草叢裡忽閃着一個影子,一個鬼鬼祟祟的陰靈貓手貓腳地往岸邊走去,打算來個跳水的動作。
女學生:“我說的就是她,鬼河上的兩位可慘了,船一定會被她偷偷掀翻。”
就在她跳水的最後一秒,莫佑琛站了出來,大喊道:“芳馨,惡作劇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