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潛進別墅
一
“你知道他在哪?”楊鋒驚訝地問道。
“是的。”許鬆說道,“在離超市倉庫不遠的地方,那裡有一幢別墅,別墅下面有一個地下室。他吩咐過我,在那裡儲滿了水和食物,以備不時之需。”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陳華看着楊鋒說道,“我們的車就在巷子口子上。”他頓了頓,接着說:“是你的車。”
“剛纔我進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楊鋒說道,“但現在我們得先去接兩個人。”
“誰?”陳華不明就裡,問道。
“是葉子良和倪虹。”楊鋒說道。
“葉子良和倪虹?他倆還活着?”陳華驚喜地喊道,“沒跟你在一起,我還以爲他倆已經——”
“走吧,這裡不安全,我們上車再聊吧。”楊鋒伸手去扶許鬆。
許鬆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伸給了楊鋒。他感激地看了一下楊鋒,嘴巴囁嚅了兩下,輕聲地說了聲“謝謝”。他內心百感交集。一方面楊鋒兩次救了他的性命,而他卻三番兩次地對楊鋒落井下石,感到無比的羞愧。另一方面,他感激楊鋒對他既往不咎,將他老父親的消息告訴了他,使他可以去完成母親的遺願。
楊鋒點了點頭。
陳華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對楊鋒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原本他以爲楊鋒對許鬆會深惡痛絕、恨之入骨,他作爲他們倆的兄弟,夾在中間,不知怎麼勸說纔好。可沒想到楊鋒居然有如此寬廣的心襟和胸懷,對許鬆的怨恨,如過往雲煙,舉手之間便隨風飄散。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向車子,開車去接了葉子良和倪虹,一起前往許鬆所說的別墅。在車上,幾個人本來就認識,相聚之後,免不了相互寒喧,訴說着分別以後的一些事情,聊得不亦樂乎。在幾個人當中,只是許鬆略顯了一些尷尬,他只是靠在車窗邊上,靜靜地呆着,看倪虹和陳華等人不停地說笑着。
大邱鎮只是一個繁華的小鎮而已,佔地面積本來就不大。不一會兒,在許鬆的指引下,楊鋒開着車,到了李達藏身的地方。
這棟別墅,雖說是在超市倉庫邊上,但測算一下距離,其實也不算近。別墅座落一個相對偏僻的地方,如果沒有許鬆的指引,如果單憑楊鋒他們自己尋找,倒還不一定能找到。
別墅背靠着一座到處都是蔥蔥綠綠、花花豔豔的小山包。絢麗的蝴蝶、辛勤的蜜蜂在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叢中,翩翩起舞,爲自己幸福簡單的生活而不停地忙碌着。別墅前面就是一條清水漣漣的小溪,“咚咚”作響,像是鋼琴大師在彈奏着一首清脆悅耳的曲譜,使人心曠神怡,渾然忘卻世間的一切煩惱。一座全部由石頭做成的極具江南特色的小拱橋,連接着別墅和鄉間小路,成了進出別墅的唯一通道。清新自然的環境,與仿歐洲特色的別墅設計,渾成一體,彰顯了這棟別墅原先主人尊貴的身份象徵和優雅的生活品味。
這風景真美。楊鋒不禁感嘆着,這李達還真會享受,居然跑到這樣的地方躲起來。
楊鋒一想到李達,想到了他可怕的槍法,不禁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將車遠遠地停了下來,走下車,觀察着別墅地形。衆人也停止了嬉笑,跟着楊鋒下了車。
“進出別墅最方便的就是那座小橋。”許鬆向楊鋒介紹着說道,“但那座橋邊上有一道門,門口有攝像頭和警報器。只要從門口走過,就必定能從別墅裡的監視器裡看到。”
“沒電,那又有什麼用?”陳華不屑地說道。
“這棟別墅有自個用的發電機,柴油有的是,足可以用大半年時間。”許鬆接着解釋說道。
真是貧窮限制了想像。陳華吐了吐舌頭,縮了腦袋,不再作聲。
“還有其它地方可以進嗎?”楊鋒問道。
“沒有了。除非繞到山上去,從別墅的後門進。”許鬆說道,“但那樣太費時間了,而且後門也有攝像頭和警報器,沒什麼意義。”
“我們這麼多人,一擁而上,直接把他殺了不就得了?”倪虹說道。
“不可。你可知道李達的槍法有多準嗎?”許鬆正色說道,“你們知道李達的來頭嗎?”
“他是什麼來頭?難道比鋒哥還要厲害?”倪虹畢竟沒怎麼接觸李達,對他的底細茫無所知。
楊鋒雖說與李達交過手,但對於他的身份,卻也是一無所知,對李達的背景也頗爲好奇,不禁看着許鬆,聽許鬆說下去。
許鬆見衆人看着他,於是他把所知道的一切,向衆人詳細地述說。
那李達原本是西部戰區雪鷹特戰隊,在新疆西藏多次參加過對恐怖份子的戰鬥。因太過於冷血兇殘而被部隊勸退,後來跑到了中東,入職美國黑水公司,以僱傭兵的身份,多次參加了敘利亞的戰鬥。後來不知怎的,回到上海,剛好遇上了狼人災變。於是組織了一批人,從公安特警手中搶了一批槍械,從上海逃了出來,來到大邱鎮,抓捕到包括邵文和葉富在內的一些人,日夜修築據點,準備固而守之。
難怪他們這麼厲害。楊鋒暗自思忖着。李達這幫人雖然是一羣烏合之衆,但裡頭卻也許多身手不凡的人。如在高樓樓頂差點將他一刀斃命的守衛,在地下防空設施會議室裡腿功了得的鬍子等人。這些人,能夠對李達俯首聽命,足以證明李達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別墅裡如果就只有李達一人,那倒還好辦一些。如果再有其它厲害的幫手,誰勝誰負,恐難預料。
“在地下防空設施的那些人是怎麼回事?”葉子良想起了那些被枉殺的人們,問道。
“那些人也是剛剛從附近的地方搜抓而來的。”許鬆說道,“因爲把邵文一批人殺了,據點裡的勞動力緊缺,他們不得不再去擄獲更多的人來維持據點裡的運轉。”
“這幫人實在是心狠手辣了,居然把自己人全都給殺了。”葉子良氣憤地說着。他忍不住爲之氣結,胸中一口氣吐不出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憋得面紅耳赤。
楊鋒看着眼前的這幾個人,陷入了沉思。現在,倪虹傷勢未愈,葉子良身體虛弱,許鬆傷了腿,行動不便,四肢健全的就剩下自己和陳華兩人,而別墅裡的李達,卻不知有多少人,再加上他們裝備精良,遠比他們手上拿的破槍要強得多。別墅易守難攻,單憑他們現在這樣的火力和人力,就這樣強攻進去,營救邵裳裳,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楊鋒臉色陰沉,眉頭緊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來。
葉子良在一旁,看着楊鋒灰暗的臉色,又掃了一下身邊的許鬆和陳華,略爲思索了一番,心中便有了主意,上前一步,對着衆人,說道:“那我們準備出發,直接衝進去?”
“可我們現在這幾人當中,傷的傷,弱的弱,就這樣衝進去嗎?”陳華有些不安,盯着楊鋒。他現在以楊鋒馬首是瞻,如果楊鋒一聲令下,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衝進去。
“這樣硬衝,肯定不行。”許鬆急忙搖了搖頭,說道:“萬一別墅裡守衛衆多,我們這樣一去,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非但救不了邵裳裳,還得把自己搭進去。”
“那怎麼辦?”葉子良對着許鬆長嘆一聲,說道:“那我們乾脆在這裡等着他們出來吧,裡面的物資消耗完了,他們總會出來了吧。”
“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啊,他們會不會出來還不知道呢。我們死耗在這裡,不是要把自己憋死?”陳華對葉子良的建議極爲不滿,懟着他說道:“如果你怕死,那你就在這等着他們出來。”
“你覺得我的建議怎麼樣?”葉子良故作懸念,問許鬆道。
許鬆搖了搖頭。
楊鋒不明白葉子良爲什麼緊盯着許鬆,不禁納悶地看着他。
“強攻不行,等着也不行,那怎麼辦?”葉子良裝模作樣,又嘆了一聲。
“想說什麼,你就說吧,藏着掖着像個婆娘一樣。”陳華心直口快,忍不住大聲說道。
葉子良盯着許鬆不言語。
許鬆被葉子良盯得頭皮發麻。他一向膽小,只不過楊鋒救他兩次性命,眼見楊鋒有難,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離開。
“行吧,你想要我做什麼,你就說吧,我照做就是了。”許鬆無奈,硬着頭皮說道。
楊鋒這才明白葉子良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微笑。
“好,果然是爽快之人。”葉子良見許鬆答應,向他伸出大拇指,恭維了許鬆一番,笑道:“既然硬攻不行,久等也不行。我有個建議,就是讓許鬆誘使李達開門,我們伺機進去。”
原來葉子良考慮到別墅裡的李達並不知許鬆反叛,讓許鬆帶着喬裝打扮的他們,便極有可能順利進入到別墅裡。只不過,這風險甚大。萬一被李達識破,按李達的性格和實力,第一個死的就應該是許鬆。
“好辦法。”陳華腦子這才轉過彎來,猛地一拍葉子良的肩膀,由衷地讚道。
“真是個好辦法。”許鬆苦笑道,沒想到葉子良挖了這麼一個大坑讓他跳。他本想拒絕葉子良,可當他瞄了一下楊鋒,見楊鋒也用殷切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實在是找不出一個拒絕的理由,只得應承了下來。
“好,那就這麼幹吧。”楊鋒見許鬆答應,心中大喜,怕許鬆反悔,馬上接着說。
衆人點頭應允,開始緊張地準備着出發前的一些裝具。
楊鋒走到正低頭準備行裝的倪虹身邊,對她說道:“你留在這裡,隨時接應我們。”
“爲什麼?”倪虹擡起頭,問道。
“你身上的傷還未完全好,行動不便。”楊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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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身體也很虛弱啊。”倪虹指了指不遠處的葉子良,不滿地說道。
“你跟他不一樣。他對李達有血海深仇,而且他聰明絕頂,就算遇上緊急事情,也會自行處理。”楊鋒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夠聰明、不夠冷靜唄。”倪虹小嘴嘟了起來,滿臉不悅地說道。
“不是這個意思,真不是這個意思——”楊鋒連連擺手,被倪虹反嗆了一句,臉一紅,支吾了半天。
“好了好了,瞧你緊張的。”倪虹看着楊鋒手足無措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倪虹自己也覺得她的傷勢會影響到其它人,同時這裡也的確需要有人接應,便不再堅持。
楊鋒見倪虹應了下來,不敢再與她單獨相伴,趕緊逃也似地離開。
二
天氣還是陰沉沉的,雲層越積越厚,越厚越黑,不停地翻卷着。空氣有些潮溼,沉悶壓抑又燥熱,隨便伸手抓把空氣,似乎就可以擰出水來。
許鬆和陳華走在前,楊鋒和葉子良走在後,不一會就走到了別墅前的小拱橋邊。橋的那頭便是一道門,門上有攝像頭和警報器。
許鬆停下腳步,猶豫着,看了看身邊的陳華,又回頭望了望身後的楊鋒。
楊鋒和葉子良頭上各戴了一頂帽子,臉上胡亂用泥巴水抹了一下,身上髒亂不堪,喬裝成守衛的樣子。楊鋒見許鬆回頭看他,知他有些心虛,便向橋那邊的攝像頭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再回頭了。
“走吧。”陳華在一邊催促着許鬆說道。
許鬆乾笑了兩下,一步當作三步,小心翼翼挪動着。終於,他還是走過了小橋,來到門邊。他站在門口,遲疑了半天,最終還是伸出手指,按了門邊上的通話器。
“滴、滴、滴——”視頻通話器的揚聲器不停地響着。許鬆眼神左顧右盼,雙手一會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會捋着自己的頭髮,祈盼着通話器裡永遠也不要傳出接通的聲音來,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身後的楊鋒提議離開。
“是你?”通話器的屏幕上顯示出了李達的頭像。
“是——是我——”許鬆緊張不安,說話竟有些語無倫次。陳華見狀,趕緊拉了拉他的衣服。許鬆感激地朝着陳華看了一眼,心想着大不了豁出去一條命了,有這麼多人在他身邊,還怕他個球。他緊張的心情這才慢慢地平復下來。
“你怎麼逃出來的?”李達冷冰冰地問道。
“我躲在一輛廢棄的裝甲車裡,僥倖逃了出來。”許鬆戰戰兢兢地答道,“我還看到你的車子從南門駛出來的。”這些情況倒是不假,他從葉子良口中得知,這時被他用來搪塞李達。
李達在視頻通話器那頭,盯着許鬆看了一會,似乎想從許鬆的眼神中找出一些破綻出來。可他在逃離據點時,確實見到了路邊那些翻倒的裝甲車,一時也不能確定許鬆的真假。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李達的語氣明顯緩了許多。
“老大,是你讓我在這裡備足了物資的呀。”聽到李達的語氣有些緩和,許鬆的心情又放鬆了不少。他一向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吹起牛幾乎不打草稿。
“你身後的人是誰?”李達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
“都是跟我一個組的兄弟。放心,老大,沒別的意思,我們到這裡來,就是想爲你效力。如果你不願意,我們隨時掉頭走人。”許鬆堆起了滿臉笑容,甚至還和李達開起了玩笑。
“行了行了。”說到人手,李達終於完全打消了疑慮,掛了通話鍵。
精緻的鐵門,“滴”的一聲,磁鎖打開了。
許鬆長吁了一口氣,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向身後的楊鋒使了個眼色,便推開門,緩緩地走了進去。
進了大門,沿着一條小石梯,走到了別墅的正大門。
這大門相當的闊氣豪華。大門足有三四米高,門上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鳥,顯得金碧輝煌。
楊鋒邊走邊仔細地察看着。表面上這棟別墅,並沒有人活動。但從別墅各個樓層房間的玻璃裡,可以時不時看到晃動的黑影。
還好他們沒有硬闖,這裡守衛衆多,形勢相當嚴峻。楊鋒心裡思忖着。他現在手裡只有一把小刀,根本沒有其它武器,葉子良手中有一把手槍,陳華和許鬆根本就沒有武器。車上那把老班長送給他的獵槍,給了倪虹,作爲她防身之用。
葉子良向楊鋒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陳華見許鬆又在猶豫,便着急地越過許鬆,搶先一步,伸手去敲了敲門。
緩緩的“吱——嗄——”一長聲,大門打開了。
許鬆被身後的葉子良推了推,他們四個便一前一後地邁進了別墅裡。
只見別墅寬闊的大廳裡,戴着鴨舌帽的李達坐在正中的一張淺白色的沙發上,腰間別着一把碩大的金光閃閃的手槍,悠閒地抽着雪茄。在他身邊立着兩個身材魁梧、體形彪悍的大漢。
楊鋒一見那金黃色外殼的手槍,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把手槍英文名叫DESERT EAGLE,中文名就是大名鼎鼎的****。這款手槍精準度高,威力大,有效射程遠,絕對是手槍之王。尤其是金色的****,全世界僅有100把,更是身份、地位和實力的象徵。前兩次交手,楊鋒都沒怎麼注意到李達手中握的是什麼武器,現在總算是見識了。
“老大。”許鬆一見李達,滿臉堆起笑容,點頭哈腰地走上前去,跟李達打招呼。
李達端起前面茶几上的紅酒杯,小啜了一口,便沒有答理許鬆。
“老大,你對這些紅酒和雪茄還滿意不?”李達絲毫不以爲然,承歡獻媚地說道,“這些東西,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從超市的倉庫裡找出來放在這裡的。”
“嗯。”李達這才瞄了許鬆一眼,點了點頭,冷冷地說道:“你們幾個,到樓上找個房間先住下。呆會兒,你們到外面去給我找找附近還有什麼人?現在人手太少了,得趕緊找人把這裡重新修築加固。”
一聽到李達又要到外面找人修築工事,葉子良想起了慘死的父親,想起了慘死在據點的那麼多無辜的人們,滿腔的怒火像熊熊烈焰一般,從心底燃燒了起來。他暗暗地握緊了拳頭,牙關緊咬,全身緊繃,向李達射出了仇恨的目光。
“你是誰?”坐在沙發上的李達,似乎感受到了葉子良仇恨的目光,皺着眉頭,盯着葉子良問道。
葉子良臉上抹了泥巴,身上又有些髒亂。李達一時之間,也沒辯認出來。
楊鋒見狀大驚,趕緊向葉子良使了使眼色,叫他不要意氣用事。
葉子良心智極高,知道此刻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勉強壓住了內心的怒火,逐漸冷靜了下來,低下頭,嗡聲嗡氣地說道:“老大,我是許組長的手下。”
李達“嚯”地站了起來,右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腰間的手槍上,用雷達一般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葉子良一番,心中雖是有些疑惑,但也沒找出破綻,重新又坐了下來。
楊鋒、許鬆等四人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
李達不再說些什麼,向身後的一名大漢使個眼色,讓他帶着許鬆等幾人到樓上。
“跟我走。”那大漢向他們招了招手。
“老大,那我們先去啦。”許鬆媚笑着說道。
楊鋒故意低着頭,跟在陳華後面,經過李達的身邊。
“楊鋒?”李達遲疑一下,輕聲叫出了名字。在楊鋒經過時,他一眼瞥到了楊鋒腰間別的那把特別的小刀,一瞬間想起了小刀的主人。
楊鋒身上這把雙龍小刀實在是太特別、太精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