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力挫秋實
葉子良在邊上,見秋實挑釁着楊鋒,吵嚷着要比射箭。他心知不妙,知楊鋒並不擅長射箭,如硬着頭皮而上,必敗無疑。他略爲思索了一下,便計上心來。
“什麼條件?”秋實盯着瘦弱的葉子良,說道。
“你會用槍嗎?”葉子良反問道。
秋實搖了搖頭。他連槍是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何談用槍?
葉子良轉過身,問正在身邊的楊鋒道:“你用弓箭嗎?”
楊鋒不知葉子良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也搖了搖頭。
“比賽,講究的就是‘公平’。一個不會用槍,一個不會用箭。如果比賽單純用槍,或者是弓箭,你們覺得會公平嗎?能比得出高下來嗎?”葉子良問在場的衆人道,
衆人也覺得葉子良有理,紛紛地點了點頭。
“既然大家都覺得不公平。要不這樣,我們來個三局兩勝,雙方的武器互相換一下進行比賽,你們覺得又如何呢?”葉子良頓了頓,接着說道。
“那不行。”秋實搖了搖頭,說道,“槍支是給懦夫用的。我只用弓,不用槍。”
“哦,那怎麼辦呢?”葉子良見秋實已然進了他預設的圈套,笑道:“所以我的條件,就是各人用各自的武器。每個人都熟悉自己手中的武器,才能發揮出自己最佳的水平。你看可以嗎?”
秋實自恃舞刀射箭多年,功力自然不差,當然不能當衆佔楊鋒的便宜,仔細考慮了下葉子良的建議,驕橫地說道:“這個由你決定,我沒關係,只要公平就可以。”
葉子良微微一笑,說道:“這話可是你說的。那就這樣定下來,你們倆各自用自己的武器,瞄準同一個目標。不過,爲了公平起見,我還是建議槍支的射擊距離在100米,弓箭的距離在75米,你們覺得如何呢?”
“不行。”秋實一聽,大聲說道:“這不公平!”
“不行?什麼不行?”葉子良以爲秋實要將槍支和弓箭之間的距離拉得再大一些,可沒想到秋實搖着頭,說道:“既然是比賽,必須要公平。槍支和弓箭的射擊距離應該一樣纔是。”
這下輪到葉子良和楊鋒楞住了。讓楊鋒拿槍支參加比賽,已經是讓他佔盡了便宜,可沒想到秋實居然還提出槍支和弓箭要一樣的射擊距離。
倪虹聽了,“撲嗤”一聲笑了出聲來,心裡想道,這個傻小子,連我都知道槍支比弓箭厲害多了,可他居然還要跟用槍如神一樣的楊鋒比賽,簡直是螳螂擋車,不知量力。這樣的話,連我都可以隨隨便便贏了他。
在場一個似乎見過世面,有些資歷的中年人見秋實此言一出,察覺不妙,趕緊湊到秋實耳邊,嘀嘀咕咕地跟他了幾句。
秋實聽了,臉色大變,瞪着葉子良,勃然大怒,一口吐了嘴中叼着的草根,一步衝到葉子良面前,揪着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居然把我當猴耍。”
“我哪把你當猴耍了?”葉子良不慌不忙地說道。
“你當我不知槍支的威力,好讓我當場出醜,是嗎?”秋實喊道。
“我問過你了呀,讓你選擇用槍支還是弓箭,是你自己答應的呀。”葉子良毫不驚慌,接着說道:“而且,爲了公平起見,我還提議適當增加槍支射擊距離。是你自己要求一樣的射擊距離呀。”
“你——”秋實氣得說不出話來,額頭青筋暴突。這些的確都是他自己親口答應的,可是說出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怎能反悔呢。
“秋實,不得無禮,怎麼如此對待客人?”一直在邊上站着的秋歌,見秋實一把拎起孱弱的葉子良,就像拎起了一隻瘦小的小雞一樣,怕他傷害到葉子良,下不了臺,趕緊制止。
“姐,你看他耍我,你還護着他。”秋實有些委屈地說道。
“秋實,聽你姐說,你射箭百步穿楊,百發百中,百無一失。”楊鋒說道。他搜腸刮肚,好不容易拼湊了幾個“百”字開頭的成語,來恭維秋實。在學校裡學的那些成語,在社會上打滾了這麼多年,老早就還給老師了。
“那是當然。”秋實眉頭一揚,聽着楊鋒誇獎他,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那可以讓我們瞧瞧嗎?”楊鋒看到秋實的左手的虎口滿是厚厚的繭,兩隻手臂粗壯有力,知他可能在射箭方面確實下了一番功夫,便想想看看他的功夫到底如何。
這時,早已有村民將放在一邊的弓和箭筒送了過來。秋實拿過弓箭,大喊一聲“看我的。”話還沒說完,他乾淨利落地拉滿弓,搭上箭,“嗖”的一聲,將一支箭射出去。他眼不紅、心不跳、氣不喘,沒等第一支箭射中目標,又眼疾手快地將二支箭射了出去。三支箭如同連在一根繩上,連成一線,朝着約50米開外的一棵樹飛去。
在場的衆人一見秋實三連發,連連射中遠處的目標,而且箭點分佈在一個點之上,不禁大聲叫起好來。
秋實得意萬分,將手中的弓往旁邊一扔,拍了拍手,輕蔑地斜着眼,看着楊鋒。
果然是射箭的好手。楊鋒不由得暗暗叫好。秋實這一手弓箭使得,的確可以說是出類拔萃,一般人不敢輕言與之相比,如果參加奧運會,說不定就可以秒殺其它選手,爲祖國爭光了。可是,這畢竟不是運動場。冷兵器使得再好,其威力又怎麼可能跟***相比呢?
楊鋒一言不發,從秋歌手中接過他的***,卸下彈匣,略爲檢查了一下,坦然地走到離樹約100米的位置,站定,然後一個瀟灑的轉身,瞄也不瞄,擡起手,“砰、砰、砰”接連三槍。
衆人只聽得三聲如放鞭炮一樣的槍響,還沒看清楊鋒出槍的動作,卻見他已經走了回來,將槍扔給了葉子良。
“切,我還以爲槍的威力多大呢,也就是聲音響一點罷了。”
“那是,我還以爲有多厲害,不過爾爾。”
“你看他得意的樣子,還真以爲他打中了呢。”
衆人以爲楊鋒連一顆子彈都沒打中目標,嗤之以鼻,紛紛嘲笑着。
秋實見了,更加得意忘形,向秋歌嚷道:“姐,你瞧,你還讓他給我們訓練,訓個啥,還是讓我來給大家訓吧。哈哈。”
“是啊,還是讓秋實給我訓練吧,自己人訓着,也踏實些。”村民附和着說道。
秋歌嘆了一聲,說道:“秋實,你自己看,剛纔你射的箭哪去了?”
秋實聽秋歌這麼一說,朝着自己剛纔射中的那棵樹望去。果然,原來見證他實力的,並排釘着的,像站得齊刷筆挺的士兵一樣的三支箭,全都沒了蹤影。難道楊鋒的三槍,將自己的三支箭全都打飛了?不可能吧。他狐疑地跑向樹那邊,湊近一瞧,那樹上只是留下了三個洞眼,他的箭折成了好幾段,散落在一邊。
好厲害的槍法!100米開外,細如麻桿一樣的箭身,居然全都被打中。秋實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更關鍵的是,他居然沒看清楊鋒如何出槍、如何瞄準。他以前老聽家人、朋友說,使槍是懦夫的行爲,使弓箭纔是英雄所爲,但楊鋒隨心所欲地開了三槍,竟然就使他的箭全部報廢。如果在同等條件下對決,誰是懦夫,誰是英雄,重要嗎?
秋實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
“怎麼樣?”葉子良看到秋實的表情,揶揄他說道。
“什麼怎麼樣?也就是仗着槍好使一些,沒什麼大不了的。”秋實深感槍支威力巨大,雖有些氣餒,但嘴上依舊不依不饒。
“這一局,我們沒說比賽,不算。”楊鋒正色說道,“我們來一場真正的男人之間的較量。”
“什麼男人之間的較量?”秋實問道。他對楊鋒沒有趁機對他冷嘲熱諷而心存感激,對他的好感度大增。
“自由搏擊,徒手對決。”楊鋒說道。
秋實雖然第一次聽說“自由搏擊”這個名詞,但對“徒手對決”一詞卻是一點也不陌生。好呀。難道我還怕你不成?剛纔被他弄得灰頭土臉,現在總要掙回一點面子纔是。秋實不由得興奮起來。他從小跟隨父親習武狩獵,又經常受到身邊叔伯們的點撥,身體素質、四肢力量早已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
圍在一起的村民見秋實輸了比賽,而感到無比的沮喪,現在聽得楊鋒居然要跟秋實徒手對決,像是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大聲地爲秋實加起油來。
“鋒哥,你小心一些。”倪虹走近楊鋒,說道。她見秋實身材結實、孔武有力,不由得替楊鋒擔起心來。
楊鋒朝倪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便向秋實走去。
秋實站在衆村民圍成一圈的中間,晃晃脖子、搖搖身子、甩甩膀子,笑意盎然地等着楊鋒。
秋歌微蹙眉頭,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秋實和楊鋒。對於這一場比賽,她並不真心反對。楊鋒到底行不行,她只是聽葉子良說起過。剛纔她看到了楊鋒過人的槍法,對他確實感到一絲驚訝。然而,如果將整個村落的村民身家性命,託付給一個自己毫不知底、毫不知情的外來人,僅僅靠着槍法是遠遠不夠的。況且,村落裡的人並沒有槍支可以使用,要訓練他們就必須要使用冷兵器,或者徒手搏擊。碰巧秋實跳了出來,藉此機會,也可以測測楊鋒的綜合實力,以免所託非人,使整個村落冒不必要的風險。她對秋實的情況瞭如指掌。別看秋實年紀輕輕,但其手上功夫已盡得老父所傳,在衆多的村民當中,確實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她看了看身邊的葉子良,只見他嘴裡嚼着一根黃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這場比賽似乎毫不在乎。難道,這個楊鋒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厲害?
她又仔細瞧了瞧站在葉子良身邊的倪虹。倪虹的臉上倒是掛滿了擔心和憂慮。剛見楊鋒三人時,她就發現了倪虹對楊鋒似乎格外的關心,充滿了愛戀之情。可她也聽葉子良說起過,楊鋒北上就是爲了尋找他的妻兒,也就是說楊鋒已經是有家室了。她真是好奇,這個楊鋒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使倪虹不顧一切地喜歡上他。不過,話又說回來,在仁義村,一個男人若是喜歡,便可以娶上好幾個女人當老婆,也是男人實力和地位的象徵。
這時,場上雀起的歡呼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她凝神望去,只見場上的秋實和楊鋒已經開始激烈對決。
秋實大喝一聲,雙拳左右擺動,腳步移動迅速,身形變換敏捷,動作章法有致,主動開始猛烈的進攻。
楊鋒見秋實攻來,左右雙手如飄着的柳絮一般,輕柔地一一拔開秋實的雙拳,一邊後退,一邊仔細觀察秋實的拳法。他見秋實的拳風疾勁,拳拳打向自己的命門,不敢絲毫大意。這小子的拳頭功夫倒是不弱,既快又準還狠。只可惜下盤弱了些,幾拳打下來,步法竟然變得有些凌亂。
楊鋒氣定神閒地避開秋實的幾輪進攻,對他的拳法套路有了一點了解。表面上,他被秋實逼得連連後退,實際上,他卻將秋實的弱點一一看在眼裡。
圍在一邊觀看的人們,見秋實不斷進攻,一掃剛纔的頹喪,變得亢奮起來,熱烈地鼓起掌來,大聲爲秋實加油吶喊,好像秋實已經打贏了比賽一般。
秋實心裡也是高興之極。他見楊鋒被逼得無處可退,暗自得意,又聽得周圍的村民給他不斷的鼓勁,更使得他心花怒放,神采飛揚,出拳越發地狠,越發地密,越發地快了。
這一切,都被秋歌看在了眼裡。她搖了搖頭,暗自嘆了口氣,心裡想着,秋實畢竟年輕氣盛,閱歷尚淺,一上賽場,不知對手的底細,仗着自己有些本事,便是一頓的狂轟亂打。雖說他這副身手在村子裡已算了得,但外面的大千世界,人才濟濟,高手輩出,又豈能讓他小瞧得了的?
她本想上前中止楊鋒和秋實的比賽,給秋實留一點臉面。但轉念一想,讓他受點挫折,壓壓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毛病,或許對他來說,也未必不失是一件好事情。
這時,場上的楊鋒連連後退,已至場地的最邊緣。他不小心踩到場地邊緣的一塊大石頭,身體晃了晃,胸前空門大開。秋實一見,立即抓住時機,右腳迅速向前一進,左手緊接一記勾拳,猛地打向楊鋒。
倪虹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上的比賽。她的一副心思,全都牽掛在楊鋒身上。她見楊鋒連連後退,看得她心驚肉跳,以爲他敵不過秋實,本想向秋歌求情,讓她勸勸秋實,不要再比下去。正在這時,忽見楊鋒腳下踩到了一塊大石頭,身體不穩,差點摔倒,又見秋實趁機攻向楊鋒,一拳打在了楊鋒身上,她終於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怕楊鋒就此受了重傷,準備向比賽場衝過去。
葉子良一把抓住了倪虹的手,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可魯莽。
“你看他在場上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他還受着傷呢,你還不趕緊制止他們比賽?”倪虹帶着哭腔,對葉子良喊道。
“別急。過不了一會,他們就會有結果了。”葉子良心平氣和地說道。他見過楊鋒如何用小刀殺的狼人,知道他的實力。
“還別急。你是要看着楊鋒被打死嗎?”倪虹急道。
“你現在再仔細看看。”葉子良笑道。
倪虹凝神,趕緊向場上望去。
剛纔楊鋒見秋實一記勾拳打來,他並沒有將秋實的拳頭避開。他看秋實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以及憨厚的性格,率真的脾性,在秋實的身上,他看到了他當年在部隊當新兵時的影子,頓起惜才之意,想試試秋實的拳頭力量。
好傢伙。這一拳,像是鐵鍾一般,一下砸在了他的胸口,打得他胸口隱隱發痛。他不敢託大,急退幾步,卸去秋實打在他胸口的力道。
人羣中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呼喊聲。
秋實一擊成功,心中大喜。攻了這麼多拳,終於切切實實地打中了楊鋒,還將他打得連退了幾步,不禁暗自得意,更加勇猛地朝楊鋒攻去。
楊鋒見秋實腦門鋥光發亮,似有些細密汗水,嘴巴微張,喘氣聲漸漸粗重,拳法雖密但遠不如剛纔迅猛有力,知他已是竭盡全力,便不再一味招架防守,見他再次攻來,尋機瞅準他的一個破綻,飛起一腳,直踢向秋實的胸口。
秋實大驚,正想回防,可楊鋒的這一腿來得既快又準,已然來不及,只得微微側身,避開胸口的位置。“撲”一聲,秋實只覺得這一腳,猶如一根千萬斤重的鐵棍,重重地擊打在身上,他身體一側感覺像火燙過一般的劇烈疼痛,身體像受了驚的毛毛蟲一般蜷縮了起來,緊接着就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
楊鋒不等他身體落地,又閃電般地跟了上去,一把抓住秋實的肩膀,拉住秋實的身體,在原地轉了幾圈,快速卸去秋實身上的力道,慢慢地將他放在地上。
整個賽場,寂靜無聲,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圍在旁邊觀看的村民,張大着嘴巴,驚得是目瞪口呆。他們看到楊鋒捱了秋實的那一拳,以爲楊鋒必敗無疑,哪料到,情勢急轉直下,秋實攻了這麼多拳,卻頂不住楊鋒看似輕輕的一腳,直接將他們的美夢踢得粉碎。
倪虹眨巴着眼睛,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頃刻間輸贏已定,本來被秋實逼得險象環生、似乎招架不住的楊鋒,居然在一瞬間就扭轉了結局。她緩過神來,大喊了一聲,抓住葉子良的肩膀,高興得跳了起來。
“你怎麼樣,痛不痛?”楊鋒扶着秋實,問道。
秋實齜着牙,倒吸了幾口涼氣,忍住痛,點了點頭,似乎覺得不妥,又拔浪鼓似地搖了搖頭。
秋歌在邊上,對賽場的局勢看得一清二楚。她見楊鋒身手不凡,行事低調,既給了秋實一個不小的挫折,又不致他身受重傷,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深深地被他所折服,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趕緊走上前,朝楊鋒抱拳道謝,轉身對衆人訓斥道:“現在,你們還有誰不服?”
衆人嘴巴緊閉,默默地站成整整齊齊的兩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