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逃離據點
一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
狼人一聲接着一聲的長嚎，在大邱鎮上空迴盪。越來越多的狼人，聽到同伴的嚎叫聲，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地趕來，加入到原先的狼人羣中，密密麻麻，越聚越多。
崗樓裡的守衛們，都沒過見如此衆多的狼人，面色發白，嘴脣發紫，手腳發抖，呆若木雞。
“趕緊跟老大報告一聲。”一名守衛神色慌張地提議道。
“有什麼好慌的。老大吩咐過了，這裡圍牆這麼高，狼人想要攻進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守衛組長眼裡閃過一絲恐懼，隨即大聲地喝斥着自己的手下。
狼人靜靜在原地呆着，既不進攻，也不後退。
楊鋒與成羣的狼人交過手。他知道這些狼人正在等着天色暗下來。一旦天黑，它們的野性會更足，力量會更強。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狼人與高樓畢竟還相距一段距離。他希望狼人在攻城之前，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據點這邊來，不要注意到他，讓他能安安全全地進入到高樓裡。只要他把邵裳裳和陳華、葉子良他們帶到下水道里，那就安全了。那個時候，他就希望狼人和李達能拼個你死我活，這樣他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楊鋒決定冒險。他見那些守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絲毫沒注意到他這個陌生人。他一邊留意着守衛，一邊悄悄地後退。一直退到房門口，他見他們完全沒有發現，便一轉身快速地逃離。很快，他就來到一樓。
這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楊鋒憑着記憶，摸到了那道鐵門。他伸手用力推了推，鐵門紋絲不動。
不可能呀，憑他力量，最起碼鐵門也應該動一動呀。難道這扇鐵門已被守衛們發現？
楊鋒在黑暗中，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摸了鐵門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他手頭沒有可照明的東西。口袋裡的打火機在河水中泡爛，早就扔了。怎麼回事呢？這裡可是他逃往城外的唯一通道。鐵門打不開，意味着他出不了據點，也就救不了邵裳裳他們。
得找個照明工具仔細查看一下。楊鋒心想着。或許二樓守衛房間裡有手電之類的東西。
楊鋒只得硬着頭皮，再次返回到二樓守衛的房間。二樓休息的房間光線昏暗。一盞如豆的淡黃色的燭光，在黑暗中微微地搖曳。
還好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楊鋒推開房門，悄悄進到房內，準備將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機拿走。
正在這時，走廊裡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楊鋒四周張望着，看看有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可這房間裡空蕩蕩的，除了兩張牀和牀頭櫃之外，別無他物。這裡根本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時離開，必然要被外面的人發現。楊鋒眼光瞄向牀頭櫃的蠟燭，靈機一動，“呼”地一口氣，把房間裡蠟燭吹滅，然後快步躲到了房門後。
整個房間陷入黑暗的重重包圍之中。
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
“咦，房間裡的蠟燭怎麼突然滅了？”門口那人似乎在自言自語地說道，“窗戶沒關嗎？”
楊鋒躲在門後，聽到那人重重的喘息聲，聞到那人身上的濃郁的狐臭的味道。楊鋒在黑暗當中，依稀見到那人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向房內挪着，知他是去點燃蠟燭。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楊鋒見那人並沒有發現他，於是輕手輕腳地從門後走了出來，朝門外走去。
他剛走出門口，房間內便亮了起來。他趕緊小跑兩步，試圖在那人轉身之前，離開他的房間。
“什麼人？”狐臭之人轉身大聲喝道。他本來就有所警覺，楊鋒一跑，他便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藉着蠟燭微弱的燈光，看到了窗外的黑影一閃，便連忙追了出來。
楊鋒想躲已然來不及了，趕緊向一樓黑暗的地方快速跑去。
那人提着槍，追到房門口，瞄也不瞄，朝着黑暗處直接開槍射擊。
清脆的槍聲，在寂靜的崗樓裡迴盪着，顯得更加尖銳刺耳。
不好。楊鋒暗叫道。如果崗樓裡的守衛聽到槍聲追了過來，自己面對全副武裝的衆多守衛，單手難敵四拳，勢必危險重重。必須抓緊一分一秒的時間把鐵門打開。
楊鋒衝到一樓的鐵門邊，“啪”地一聲，點燃打火機。藉着微弱的火光，他終於看到了鐵門上別了一把精緻的鎖。難怪剛纔打不開，這裡的通道早已被守衛們發現，並被上了鎖。
二樓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肯定是衆多的守衛聽到了槍聲，紛紛從其它樓層趕了下來。
楊鋒趕緊滅了打火機，拿出****，摸到小鎖，在黑暗中慌忙開鎖。
幾道明晃晃的手電筒光柱出現在樓梯口。這麼快他們就到了？楊鋒心裡有些着急。這屁股大的地方，如果他不能趕在他們出現之前逃離這道鐵門，不被他們摁倒在地，就是被他們亂槍打死。
楊鋒這麼一想，心裡一急，手不自覺抖了一下，開鎖的工具居然掉在了地上。他趕緊俯下身，在地上摸索着，撿起工具。
冷靜、冷靜。楊鋒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慌亂。他試着深深地呼吸兩口氣，停下手中的動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部隊多年的心理承壓訓練，在這個時候發揮了重大作用。他的呼吸慢慢地均勻了起來，心緒慢慢地變得平穩。
他再次摸到小鎖，將****塞到鎖眼裡。時間剎那間停止，空氣一瞬間凝固，他集中精力，全神貫注，全身每個聽覺細胞都被調動了起來，慢慢地轉動着****，聽着手中小鎖傳來的細微的聲音。
“嗒”地一聲，輕脆的金屬撞擊聲音，鎖終於被打開了。
“在這裡！”粗暴的聲音充斥着樓梯口，明晃晃的燈光齊刷刷地指向了他。
說時遲，那時快。楊鋒肩頂在門上，使勁全力，一把推開門，一側身，繞到門後，用力將門關上。
“當、當——”一連串的子彈打在鐵門上，火花四濺，發出了悅耳的聲音，噼哩啪啦的，更像是爲楊鋒歡慶的鞭炮聲。
後有追兵圍堵，前有狼人虎視眈眈。楊鋒不敢有絲毫停留，趕緊挪開下水道的蓋子，鑽了進去。
守衛們打開鐵門，蜂擁而出。他們直直在站在鐵門門口，面面相覷，不敢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不見了。
二
在下水道里，楊鋒險險地從據點裡逃了出來。他點燃手中的打火機，憑着記憶，在漆黑的下水道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
這下水道的路線，說簡單其實也簡單，說複雜其實也複雜。距離不遠的情況下，只要方向準確，估摸一下大概的距離，總還是能找得到大致的位置。
楊鋒剛纔在崗樓裡，已經估摸過與高樓的方向和距離。他走着一步算着一步，小心地估算着距離。
一道昏暗的光線從下水道口子照射下來。楊鋒停了下來。爲了得到更準確的位置，他得探出頭，辨認地面上的建築物，重新確定與高樓的方向和距離。
楊鋒爬上下水道的鐵梯子，在鏽跡般般的下水道蓋子下面朝外望去。他看到了一盞破爛的路燈橫在不遠的地方，幾家破敗的店鋪，裡頭還有一些穿着時尚衣物的男女模特。這樣視野太狹窄了，根本看不到其它的東西。如果要想確定準確位置，還是得從下水道再探出去半個身子。
可是萬一這裡有狼人呢？狼人應該就在這附近。如果自己算錯了距離，找錯了方位，打開下水道蓋子，遇到狼人怎麼辦？
如果邵裳裳在這裡就好了。她對下水道的路線一清二楚，閉着眼睛都可以摸着走到高樓，還像自己這麼費力要爬出下水道確定位置？
可是她現在被困在高樓，還需要自己去解救呢。楊鋒苦笑了幾聲。
時不宜遲。楊鋒湊近下水道口子，再次觀察着附近的情況。
店鋪裡的塑料模特似乎動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盯着模特看了一會兒。那模特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朝着他微笑。
還好，一切正常。也許是自己緊張過度了。楊鋒自嘲了一番。他小心地輕輕地挪開蓋子，儘量不發出一絲的聲響。爲了防止萬一，他特意將下水道的蓋子只挪開半個，可以在發現狼人時迅速地回撤。
外面的空氣好新鮮啊。楊鋒剛探出半個身子，一口新鮮的空氣還沒到他的肺裡，他忽地聞到一股熟悉的腥臭的味道。
“狼人！”楊鋒大驚失色。還沒等到他看到什麼，一道黑影從店鋪裡飛了出來，越過倒在地上的路燈，縱身躍起，直直地向他的腦袋撲來。
楊鋒下意識地一縮腦袋，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從他的腦頂飛過。他趕緊雙手抱在胸前，雙腿夾緊鐵梯，順着鐵梯子往下滑。
那狼人一擊不成，迅速掉轉了頭，撲騰到下水道邊，用孔武用力的前狼爪輕輕一拔。窨井蓋子便如飛碟一樣，在空中轉動着，劃了一道美麗的拋物線，砸進了一堵牆內。它目露兇光，張大着嘴，在下水道口子邊上，使勁地往裡鑽。可無奈它的身體太過於龐大，一下用力過猛，狼頭連帶着脖子，被卡在了口子上，進退不得。饒是這樣，那狼人頭朝下，流着涎水，齜着牙，還對着楊鋒拼命地怒吼着。
楊鋒見狀，趁着那頭狼人動彈不得的機會，在鐵梯上如猴子一般，敏捷地攀爬了兩格，右手握着小刀，猛地往狼人眉心一插，直沒刀柄。狼人便如小狗一般地哼哼唧唧，抽搐着身體，一命嗚呼。
楊鋒順勢把刀拔了出來，狼人藍黑色的血像廣場中的噴泉一般，濺了他一身。楊鋒大呼倒楣，從鐵梯上下來，用手抹了抹臉上的血，粘乎乎的，更覺得腥臭無比，“哇哇”地乾嘔了幾聲，勉強壓住了胃裡的翻騰。
狼人果然是狡詐，聞到了人類的氣息，居然遠遠躲着，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搞突然襲擊。楊鋒暗暗心驚，對狼人的恐懼又增添了幾分。幸好他剛纔還有所防備，不然現在或許成了它腹中之物了。
不過，這次總算有驚無險，趁着探出身體的那一瞬間，他也看清了高樓的位置。只需再走過兩條街，就可以順利到達高樓的位置。
他再次確定了方向，重新計算了一下距離，在下水道中，朝着高樓的方向再度前進。
下水道中，依舊是漆黑一片，只有他手中打火機豆黃的螢光在微微地跳動着，拉長了他一上一下的身影。他皺着眉頭，聞了聞身上的那股濃郁的味道，狼人的血腥味幾乎掩蓋了下水道里其它的一切氣味。但他毫無辦法，下水道里沒有乾淨的水源，只能硬着頭皮忍着。
走了一會，他估摸着已經差不多到了高樓的位置，找到了一個有着亮光的下水道出口，準備爬出下水道。
這回得要更加小心了。楊鋒有了剛纔的教訓，連蓋子也不敢打開，只是湊近觀察了一番。透過下水道的柵欄，他看到博雅樓，就在十來米的地方。
終於到了。楊鋒心下有些欣喜，但剛剛涌上來的喜悅，剎那間又被濃濃的沉重感壓了下去。高樓是到了，狼人怎麼辦？剛纔那頭狼人可以遠遠地聞到他人類的氣味，同時還悄悄地躲在一邊觀察他偷襲他。現在高樓這裡，更加靠近狼人聚集的區域，它們會不會在周邊埋伏十頭八頭的，就等着他爬上下水道口，將他撕成碎片？
可是這高樓近在咫尺，而邵裳裳她們還在高樓裡等着他，他如果不回去，她們萬一被狼人發現怎麼辦？況且，他還想趁着李達和狼人混戰的時候，找他們共同去暗殺李達、營救倪虹呢？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光線從下水道柵欄斜照進來，像一道道金色的絲綢帶子。就這麼幾米，他決定賭上一賭。現在已近黃昏，狼人的重點目標應該是據點。只要自己更加小心謹慎一些，越過這幾米，跑進高樓，應該可以安全脫身。
楊鋒緊緊抓着鐵梯，將小刀叼在嘴裡，慢慢地朝上爬着。蓋子就在他的頭頂，他肩膀用力頂着，準備挪開蓋子。忽然，就在他的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長長的狼嚎聲。他正納悶着狼人要幹什麼。他停下動作，眼睛朝外一瞥，大驚失色，大批的狼人從街道的拐彎處，一顛一顛地，如潮水一般地，向遠離據點的方向，也就是向他這邊的方向輕快地跑着。
楊鋒以爲狼人們已經發現了他，顧不得再打開下水道蓋子，趕緊從梯子跳了下來。
那些在街道上奔跑的狼人們，這次似乎並沒有聞到他身上發出的氣息，不一會兒功夫，狼人腳步聲遠離他而去。
難道是狼人心地突然發善，放過了躲在下水道的他？還是狼人不屑，不想在他身上花時間了？想了一會，他才恍然大悟。他現在身上全都是狼人腥臭的血腥味，它們哪裡還能聞得到他身上人類的味道？
狼人撤得這麼幹淨，恐怕又是故伎重施，準備天黑下來以來，等據點裡的人們放鬆警惕，再伺機進攻。那趁着狼人佯退之時，還不趕緊跑？楊鋒顧不得再多想，沿着鐵梯，三下就爬到下水道口，將蓋子挪開，一溜煙地跑向高樓。在奔跑的過程中，他依稀看到跑在最後的幾頭狼人，正搖着尾巴，消失在街道的十字路口。
三
楊鋒慌里慌張地躲在高樓大廳的門口，再一確認沒有狡猾的狼人尾隨而來。他貓着腰，一口氣跑到了八樓邵裳裳藏身的辦公室。
楊鋒輕輕地推開門，見辦公室裡沒人。他小聲地叫喚着邵裳裳和陳華的名字，可房間裡靜得如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除了他自己的聲音，並沒有其它任何的聲音。這間就是邵裳裳她們藏身的辦公室，應該沒錯啊。
地上有幾張鮮豔的巧克力包裝紙。楊鋒俯下身子，撿起包裝紙，再次確認一下。沒錯，這就是他帶給邵裳裳她們吃的巧克力的包裝紙。他看到辦公桌上，他寫過的筆還在，而那張他留下的紙卻不見了。
“邵裳裳？”“陳華？”“葉子良？”楊鋒再次呼叫他們的名字。可是房間裡依然沒什麼反應。他極爲納悶。就算他們躲在辦公室裡間，那現在也應該能聽得見他的聲音了。聽到了聲音，那他們爲什麼還不出來？這裡又發生了什麼？
楊鋒頓覺不妙，抽出腰間的小刀，輕手輕腳地走到辦公室裡間的門口，伸手輕輕地推開。
這裡間，除了有一張牀，一個櫃子，再也沒有其它東西了。顯然，裡面沒有人。
楊鋒還不死心，走到櫃子前，把櫃子打開，裡面除了先前住在這裡的人留下幾件衣服和幾個衣架外，沒有其它任何東西。
楊鋒快步走出房間，將八樓一間間的辦公室全都找了一遍，連個人的影子都沒找到。
邵裳裳她們不在這裡。楊鋒十分詫異，他明明留下紙條，叫他們在這裡等着他回來，可是他們跑哪去了呢？
楊鋒又返回了原先邵裳裳藏身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認認真真地回憶着他離開時的場景。
他離開的時候，他們三人還在呼呼大睡。爲了安全起見，他決定一個人到李達的據點去偵察。他在辦公桌裡找了一支筆，寫明瞭他的去向，並告知他們在這裡等着。可是現在，他們到底去哪了？楊鋒緊鎖眉頭，拿起辦公桌上的那支筆。忽地，他看到了筆旁邊寫了一行娟秀的小字。他湊了過去，仔細一看，欣喜的微笑在他的臉上慢慢地盪漾開來。
原來邵裳裳她留下字，讓他到高樓附近的下水道去找她們。
她們還是很聰明的啊。看到狼人來了，居然提前躲到了下水道里。可是他明明從下水道里出來，怎麼沒看見她們呢？
楊鋒雖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再在這裡逗留，直接往下水道跑去。
對下水道瞭如指掌的邵裳裳，到底是躲在下水道的什麼地方？自己能不能找得到他們？楊鋒在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