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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世失眠了。
單薄的窗簾半開着,露出夜空上一彎慘白銳利的新月。旁邊的普嘉背對着他躺了,鼾聲輕輕的,睡得心安理得、無所牽掛。
他悄悄的坐了起來,在朦朧夜色中扭頭望向普嘉。
他這白蓮花一樣可愛的年輕愛人啊,最終會被誰採摘走呢?
他側身俯下去,輕輕的親吻着普嘉的後頸。在熟悉的氣息中他將手撫在了對方的身體上,讚歎似的溫柔愛撫着。
普嘉被驚醒了,迷迷糊糊的仰臥過來轉向他,揉着眼睛咕噥了一句:“盧比哥。”
穆世把面頰貼在了他的胸膛上:“你睡,我沒事。”
普嘉伸手將他向上摟了摟,果然閉上眼睛繼續瞌睡起來。
穆世把手探進了普嘉的睡衣中,可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無論是國王還是走卒,在感情面前都是一樣的戰戰兢兢——只要這感情是真的。
他自知比普嘉年長了近十歲,普嘉不主動,他也就不好意思表現的像個老急色鬼。很久了,他的慾望就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躲閃着,若隱若現、似有似無。
“普嘉?”靜夜中,他的聲音披着華麗外衣,怯生生的響了起來。
普嘉睜開眼睛,摸索着低頭看他:“嗯?”
穆世的嘴脣滾燙的印在了他的胸口,嘆息似的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普嘉……”
普嘉明白了。
他帶着睏意、然而動作有力的將穆世抱起來壓在身下,一邊愛撫一邊退下了對方的褲子。小心的握住了穆世那堅硬鼓脹的□,他熟練的用手指上下揉搓摩弄起來。
穆世緊緊的摟住普嘉的脖子,大睜着眼睛望向上方的天花板,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微微張開嘴,在頂興奮的時候喘息一聲。
“普嘉,你不要離開我。”他在心裡,對着黑暗說。
一時事畢,普嘉開燈下牀,去浴室內洗了手,又用溼毛巾爲穆世擦淨了身體。
關燈上牀,他似乎是精神了一些,沒有立即入睡,而是面對面抱了穆世,一下一下的親他額頭眉心。
穆世承受着他的好意,有心禁止他再去同賣餅姑娘接觸,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麼意思——普嘉總不能糊塗一輩子,遲早是要明白這些事情的。
賣餅姑娘髒兮兮的,窮的衣不蔽體,大辮子裡大概還藏着跳蚤;可是在一個正常男人眼裡,她那青春臉龐和健康身體一定也有着極大的魅力;況且她以後會生兒育女,養出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來,讓人想着就感到希望滿懷。
“至於我……”他想到了自己:“我以後,只會變成一個孤伶伶的老頭子。”
他把臉埋進普嘉的懷裡,將悲傷神情完全的掩飾起來。普嘉把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仰着頭似睡非睡的閉了會兒眼睛,忽然輕聲說道:“盧比哥,你別多想,我和梅朵姑娘之間真的沒什麼,我只是看她可憐。”
穆世沉默了一瞬,隨即用慈愛而安然的語氣回答道:“我沒打算把你綁在身邊和我一起終老。如果你有了喜歡的姑娘,盧比哥會送給你一處好莊園安家。”
普嘉聽到這話,不由得急了:“我沒有……我喜歡的是你!”
穆世笑了,可是依舊不肯擡起頭來面對普嘉:“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你十四歲就開始伺候我,現在長大了,想要一個自己的家,那也無可厚非。”
他把手搭在普嘉的背上:“你心裡有我就好。”
普嘉的手臂環在他身上,漸漸的越收越緊。
“沒有……”他的言語帶着點孩子氣的急切:“盧比哥,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不要亂想。我不想要家,我什麼都不想要,真的!”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我從來不說謊,你知道的。我陪你一輩子,真的,陪你一輩子!”
普嘉的激動並沒有感動穆世。他一直覺得自己在精神上是有一種父性的,這種父性讓他時常會心情悲憫的憐愛弱小。
如果普嘉在賣餅姑娘那裡可以得到幸福,那他想自己或許可以做出這個大犧牲來。
穆世感覺自己像是坐在了風浪之中的小舟裡,一會兒左偏一會兒右搖,始終不能定下一個準主意來。
而在第二天的傍晚,梅朵又跑來了。
傭人進來通報時,普嘉正和穆世對坐着吃晚飯。聽了這話,普嘉不由自主的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回飯碗裡,告訴傭人道:“就說我不在!”
穆世知道普嘉在說這話時,一定是抓心撓肝的。
伸手一拍普嘉的肩膀,他笑道:“不要裝模作樣,下樓瞧瞧人家去吧!”
普嘉紅着臉搖頭:“我不去。”
話音落下,他用眼角又瞟了窗外。
穆世將他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不知怎的心裡一時倒木然起來,也沒覺着難過,只是滿不在乎的微笑:“我還會因爲個小姑娘和你賭氣麼?去吧去吧,要不要給她送點食物下去?”
普嘉仔細看了他的面孔,沒有找到一絲怒意,便躍躍欲試的想要起身:“給……給她一點糖吧,她的弟弟妹妹們一直鬧着要吃糖。”
穆世揮揮手:“去吧,給小孩子多拿一點。”
普嘉還留意着他的臉色,意意思思的起身出門找糖去了。
穆世獨自坐在餐桌前。
默默的坐了片刻,他欠身將普嘉的飯碗端過來,慢慢的吃掉了對方剩下的小半碗米飯。
梅朵在賣完今天的麪餅之後,特地回家換了一身乾淨長裙,又重新洗臉梳頭,將自己身上的油煙氣去除了個乾乾淨淨。
按照本地的審美標準,她其實是個美人坯子——頭髮黑,眼睛大,腰身軟,笑容甜,聲音也清脆悅耳。稍稍的收拾了一下,她就立刻顯出了惹人喜愛的本質來。
站在穆家院門外,她給普嘉送來了一布袋野果子。果子當然不值錢,不過每一個都是精心挑選過的,上面一個蟲眼兒也沒有。
“先生,我沒有什麼可謝你的……”她用雙手把布袋子託到普嘉面前:“你一定要收下才好。”
普嘉接了布袋,又將自己手中的一大盒糖果送給梅朵:“這個……給你弟弟妹妹吃。”
梅朵見了糖果盒子,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將雙手在裙襬上蹭了蹭,她接過盒子,而後擡頭對着普嘉感激的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齒。
“謝謝你!”
普嘉又要臉紅:“呃……這是穆先生送給你的。”
梅朵笑了,是真正的笑顏如花:“真的?那我們怎麼捨得吃呢?”說完她指了指院內樓房,好奇的問道:“穆先生真是住在這裡嗎?”
普嘉笑答道:“當然啦。”
梅朵一吐舌頭,很天真的對普嘉說:“那我以後偷偷的躲在附近,等穆先生出門時,我要瞧他一眼。”
普嘉笑了,不知說什麼纔好;也覺得梅朵很傻氣,可是傻的可愛。
普嘉是在傍晚時分下樓的,自覺着和梅朵也沒聊多久,可是天就黑了。
他們兩個談的正高興,留戀着不肯分開,後來實在是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了,纔不得已離別。
他滿面紅光的回到樓內,將野果子洗乾淨後送到了穆世面前,喃喃的說道:“是梅朵送來的。”
穆世正坐在沙發上翻閱一本來自印度的彩頁畫報,見到野果子後就拿起一個咬了一口,鎮定自若的點評道:“味道不錯。”
普嘉訕訕的將溼毛巾送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心虛的沒話找話:“梅朵很崇拜你,還說要藏在院子外面,等你出門時看看你呢。”
穆世望着畫報笑了一聲:“傻女孩子。你可以請她進來坐坐。”
普嘉發現他和藹的幾乎詭異,便手足無措的推辭道:“那不好,她只是個賣餅的姑娘……好像不大合適……”
穆世搖搖頭,將畫報翻了一頁:“衆生平等,賣餅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