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源峒中,駙馬府上,銀芝使勁拉着金芝,急說道:“姐姐,莫要如此,趕緊跟我走!”
金芝急忙甩了銀芝的手,哭着說道:“銀芝,事急了,莫要因我誤事,姐姐求你了,你們快走吧!能活一個是一個。”金芝說着,使勁地推着銀芝,讓銀芝趕緊走。
金枝銀芝倆姐妹正拉扯着,外面已吵成一片,喊殺聲此起披伏,駙馬府裡也亂成一片,丫鬟侍女們東跑西竄,哭成一片。
駙馬府門口,刀劍撞擊聲叮叮噹噹,四霞姑娘奮力地抵擋着往裡面衝擊的宋軍兵卒。
銀芝見狀,急返身,衝至駙馬府門口,揮劍砍翻了幾個宋軍兵卒。四霞姑娘也乘機猛砍,殺退了欲衝入宮中的宋軍兵卒。
銀芝又反轉身,去解救金芝公主,卻見金芝公主已經自縊死了。銀芝大悲,哭叫着說:“姐姐,銀芝顧不得你了,你的仇,銀芝必替你報!”
說畢,再返身,和四霞姑娘奮力砍殺着潮水般涌來的宋軍將佐兵卒。正在危急時,只見柴進帶着燕青,策馬殺了過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銀芝躍身而起,從人羣頂上飛向柴進,揮劍便砍。
柴進見一道亮光飄來,趕忙用手中穿心透骨點鋼槍,磕開了砍將過來的寶劍,定眼一瞧,見是英姿颯爽的銀芝,正怒火沖天地怒視着自己。
柴進急道:“銀芝,事急了,俺一時也無法說清,你趕緊帶着四霞姑娘跑吧!再晚姐夫也顧不住你了。”
“呸!”聽到柴進嘴裡說出來的“姐夫”二字,銀芝公主怒極,呸了柴進一團吐沫。銀芝公主恨得恨得咬牙切齒,還姐夫,你什麼姐夫,這世上還有你這樣的姐夫!銀芝公主兩眼冒火,恨不能生吞了柴進。吐了柴進一團吐沫後,銀芝公主兩眼怒瞪着,二話沒說,又飛身而起,揮劍砍向柴進。
柴進顧不得擦被銀芝吐在臉上的口水,見銀枝的劍再次刺來,急忙再次磕開了銀芝的短劍,說道:“銀芝,情勢緊迫,莫要意氣用事,先跑了再說,柴某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解釋。”
這回,柴進不自稱姐夫了。柴進對銀枝說完話後,回頭對跟在身後的燕青說道:“小乙兄弟,平日裡銀芝與你甚是互愛,煩請你帶着銀芝公主趕緊離開此地!”
燕青正領了幾個心腹,要殺進宮去,拿取提前收羅好的金銀細軟,聽到柴進講平時銀芝和自己甚是互愛,心有不悅,肚裡暗道:都火燒眉毛了,此刻提什麼互愛?!互愛了,負擔不就重了嘛!
然燕青終是個有情種子,看重情義,想到銀芝平時的確待自己不薄,遂急忙囑咐幾個心腹道:“張三、李四、王五、趙六,你等幾個,速將藏在寶庫中的幾擔金銀細軟挑了去,然後放火燒庫。切記,逃出清溪後,直接到東京西北牛家莊趙員外莊院等着俺!切記!切記!,待我回去,和師師商量好後,再做計較。”
張三、李四、王五、趙六答應着去了。
燕青揮刀奔將過來。
銀芝不聽柴進言語,依舊不依不饒,殺向柴進。四霞姑娘也殺了過來,幾把劍都刺向了柴進。
燕青大叫道:“哥哥小心!”隨即飛身而來,磕開了四霞姑娘的短劍,手中的刀指向了銀芝公主,大聲說道:“銀芝公主,快跟我走,莫要耍橫,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呸!”銀芝公主又衝燕青吐了一口吐沫,罵道:“你這個天生的流氓胚子!”
燕青大怒,用手抹去了臉上的口水,怒視着銀芝公主道:“銀芝公主,走便走,不走便殺將起來,倒也省事!省得俺受你的鳥氣!”
銀芝見狀,正要與燕青廝殺,見宋江兵馬越來越多,知道殺也無益,絕無勝算可能,猛然轉身,大哭着跑開。
四霞姑娘也跟着銀芝公主跑去。
柴進望着銀芝公主的身影,對燕青說道:“小乙兄弟,拜託了,快快護送銀芝離峒。”
燕青答應一聲,尾隨銀芝和四霞姑娘而去。
柴進立於馬上,見銀芝揮舞着手中寶劍,一路殺了過去,就揮了揮手,衝兵士們喊道:“兵士們!跟我來!”帶着手下兵卒衝入駙馬府,見金芝公主已經自縊身亡。
柴進跳下馬去,幾步搶將到金芝公主身邊,解開了白綾,將金芝公主抱在懷裡,心裡大悲。
駙馬府裡,丫環宮女們到處亂跑,一片哭聲。幾個宮女,見了柴進,哭訴道:“駙馬爺,救救我們。”
柴進忍住悲傷,放下金芝屍體,立起身來,大聲對兵卒們喊道:“兵士們聽令!莫要濫殺無辜!所有婦人兒童,一律放他們出峒!”
兵卒們聞令,閃開了一條道,丫鬟宮女們跌跌撞撞,狼狽逃去。
柴進翻身上了馬,看了眼死在地上的金芝公主,見遠處臧庫已經起火,知道是燕青安排人乾的,就讓一名心腹挑了提前藏好的金銀細軟,趁亂溜走,然後也一把火燒了駙馬府。
柴進帶兵由駙馬府反殺出來,見到處都是兵馬,亂砍亂殺,大叫着莫讓方臘跑了!
忽然間,一片鬧動,只見方臘穿着龍袍,騎在馬上,大喊大叫着過來。
衆人見了,大發聲喊道:“逮方臘了!逮方臘了!莫叫方臘跑了!”兵士們喊叫着圍了過去,刀劍並舉,要砍殺方臘。
柴進也拍馬向前,馳到方臘跟前,舉刀便砍。騎在馬上的方臘大笑,高聲喊道:“駙馬住手!父皇面前,不得無禮!”
柴進聽得耳熟,仔細一看,乃是梁山兄弟阮小七也!柴進見狀,大笑。其他軍士也跟着大笑。
原來,阮小七那貨無意間搜到了方臘的龍衣龍袍,遂穿將在了身上,假裝是方臘,故意鬧些笑話,好讓兄弟們大笑一場。
此刻,阮小七穿着方臘的龍袍,騎在馬上,揮舞着雙手,大喊大叫。
柴進策馬到了阮小七身邊,一把扯了阮小七的衣領,大聲笑罵道:“你個夯貨,不曉得方臘乃十惡不赦的反賊?!不知避諱,還穿了那賊的龍袍,還不快快脫了,省得惹禍!”
正鬧騰着,童貫手下大將王稟、趙譚帶兵來到跟前,見阮小七穿了方臘的龍袍,先是大愕,繼而大怒,高聲罵道:“拙!你這貨反性不改!莫非也要學了方臘的樣子,造反不成?!”
阮小七聞言大怒,一邊罵道:“你這兩個算個甚鳥?要不是俺公明哥哥帶了俺們拼命衝殺,哪有你這兩個驢頭耀武揚威的份?!早死在方臘的鬼頭刀下了!現今,俺們立了功,你這兩個驢頭倒來耍威風了!”
一邊罵着,一邊跳下馬來,撲將過來,就要和王稟、趙譚兩個火併。身旁人趕忙攔開了。
柴進因爲擔心着銀芝公主他們,也無心再鬧動了,就策馬離開,去看現場情況如何。
柴進正轉着,見燕青轉了過來,便大聲叫道:“小乙兄弟!情況如何?”
燕青跑至柴進跟前,對柴進說道:“大官人,銀芝和四霞姑娘已安全離峒,只是……”
“只是什麼?”柴進急道:“小乙快說!”
燕青招了招手,示意柴進跟着自己走。
於是,燕青前面走,柴進騎着馬跟在後面,遠離了宋江等一幫頭領,夥在亂糟糟的兵卒中說着話。
柴進問:“燕青兄弟,情況如何?莫要吞吞吐吐的”
燕青道:“柴大官人,銀芝公主和金霞、銀霞、銅霞、鐵霞四姑娘,均已安全出峒,是兄弟俺一直護送出去的。臨別前,銀芝公主留了句話。”
柴進急道:“銀芝公主留下甚話?”
燕青答道:“銀芝公主說,青山不倒,綠水長流,但存世間,恩怨難了。告訴柯引,殺兄、逼父、害姐、欺妹之仇,銀芝牢記在心,從今以後,你雲壁,還有柯引那賊子,便是銀芝仇敵!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革;姐妹之仇,不與同國。將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等匹夫,就等着受戳吧!”
柴進聞言,面色默然。
稍頓,柴進又問道:“小乙兄弟,殺兄逼父,的確是你我所爲。害姐之事,俺也難脫干係,畢竟金芝因我等所死。只是欺妹這事,於我來講,絕對沒有;你可曾有?”
燕青聞言,急道:“大官人,莫要言笑,你得方臘器重,招了東牀駙馬,授了都尉之職;我沾你光,得了奉尉之事,乃奉侍你與公主卑責,除過夜間,每個白晝,你我均形影不離,我何曾欺過銀芝公主?若說欺妹,還是你的嫌疑大。”
柴進聞言,笑道:“既是如此,欺妹之嫌可以略過,只是其他之事,皆係爲國出力,出於公道,論說起來,於心無愧。”
燕青聞言道:“正是也!”
幫源峒現場人聲鼎沸,一幫接一幫的俘虜被押往峒外。
柴進燕青正說着話,峒外一陣喧囂,只聽得亂聲吵道:“逮住方臘了!逮住方臘了!”
柴進、燕青相互一視。
柴進拉轉了馬頭,燕青縱身一躍,躍到了馬背上,抱住柴進的後腰,對柴進道:“柴大官人!看看你丈人去!”柴進沒有言語,策馬前行,馳出幫源峒。
幫源峒外,人山人海。只見人羣中,魯智深牽了五花大綁的方臘,正跌跌撞撞走來。其後,跟着是一些兵卒,押着邵氏和方豪,一步一棍打將着走了過來。
柴進正看着被俘的方臘、邵氏和方亳,想起前不久自己還是他們的駙馬爺,且方臘、邵氏待自己不薄,也是好生擡舉,心中未免惆悵。
不期那方臘也轉頭望見了騎在馬上的柴進、燕青,兩隻眼睛中就冒出了怒火。
看到柴進,方臘想起起兵前的事情。
那時,他家裡面盛開了一朵奇花,花徑粗壯,花開三朵,顏色甚是嬌豔。
爲此,他專門到清溪城中月光寺,請了玄虛長老,來觀看此花。
那玄虛長老給花起了個名字,叫喻世花,還道花是好花,難免曇花一現,當防風吹雨打。
現在想來,花徑粗壯,說明自己造反聲勢浩大;花開三朵,寓意自己起兵後將佔有浙江、江蘇、安徽三省;當防風吹雨打乃是要防柴進、宋江也!那柴進綽號不是叫做“小旋風”嗎,那宋江的綽號不正是叫“及時雨”嘛!
方臘想起那天的情景,大雨天,忽然一陣旋風,捲了他爲護花專門搭建的棚子,以致於雨水打落了那朵奇花。
想到此處,方臘滿腔悲憤,仰天長嘆曰:“命當如此!蒼天不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