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師道、姚平仲率領部分大宋西軍抵達汴京後,汴京局勢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完顏宗望不再像前期那樣咄咄逼人了,除了派使臣王汭催逼金銀牛馬綢緞外,也不再敢攻打汴京城了。欽宗的心理壓力就沒有那麼大了,整日呆在宮裡,想着整頓朝綱的事情。
幾日前,開封府王時雍奏報,已派人誅殺趙良嗣、關押朱勔去了,蔡京、樑師成也貶黜了京師,現在正在前往貶竄地的途中。
欽宗聞奏,想了想後道:“朝廷遭此災禍,全系蔡京一黨禍亂朝廷,不予以嚴懲,不足以安撫民心。蔡京之子蔡攸,其罪不小於其父蔡京,乃是招致金人入侵的罪魁禍首之一,應予誅殺。考慮到蔡攸乃太上皇時的宰相、樞密院事、大學士,系文官出身,賜令其自盡。蔡京三子蔡翛,曾任過太上皇的禮部尚書、保和殿大學士,也賜令自盡。蔡京四子蔡縧,曾任太上皇的徽猷閣待制,無大過,流放白州。蔡京五子蔡鞗,乃茂德帝姬之駙馬,不予加罪。”說到這,欽宗趙桓問道:“蔡京其他三隻是什麼情況?”
王時雍答道:“回奏聖上。蔡京其他三子無職,正隨蔡京一併南遷。”
欽宗點了點頭道:“好,蔡京一族就如何辦理吧!”
王時雍彎腰答道:“臣謹遵聖旨,這就傳旨御林軍執行。”王時雍隨即告辭。欽宗道:“卿莫慌着就走,朕還有旨意。”王時雍趕忙停住腳步,望欽宗一拜道:“臣聽旨。”
欽宗趙桓道:“朱勔結怨於江南,造成江南民變,以致朝廷根基動搖,關押循州輕了,速派人通知御林軍,將朱勔斬首。”
王時雍彎腰答道:“是!聖上,臣即傳旨。”
王時雍站着未走,心想欽宗還有旨意要下達呢。果然,欽宗又下旨道:“蔡京貶至南京後,必然獻媚太上皇,又生事端,改貶蔡京至儋州。傳令童貫,立即返京,不得延誤。”
王時雍道:“臣謹遵聖旨。”
王時雍答畢,仍未動身,欽宗便說道:“就這些,你去辦吧!”
王時雍遂向欽宗告退,欽宗又說道:“哦,對了,還有。”王時雍便向欽宗一拜,等候着欽宗下旨。
欽宗道:“朕令你和徐秉哲籌集金銀綢緞,此事辦得如何了?”
王時雍答道:“啓奏聖上,臣和許府尹遵旨照辦,只是數額巨大,百姓軍民或藏匿、或匱乏,實在收集不到規定的數額。”欽宗沉吟了下後道:“卿與徐府尹還得加力辦理。不要光盯着商人大戶,也可以向行首、錄事之類的徵收。”王時雍見說,兩眼一亮,望着欽宗問道:“啓奏聖上。臣若直呼,多有犯忌,不知當講不當講?”欽宗道:“但講無妨。”
王時雍沉吟了一下後道:“啓奏聖上。若說京師行首,最爲富有的,當屬明妃娘娘,不知……”
“哪來的明妃娘娘!”不待王時雍說畢,欽宗就打斷了王時雍的話頭,憤然說道:“既是明妃娘娘,如何不在宮中居住?既是不在宮中居住,又何來的明妃娘娘。誰賜封的明妃娘娘?賜封的人現在何處?”
顯然,欽宗趙桓對徽宗是有意見的。對李師師,欽宗早想趕出京師了,無非是礙於徽宗的面子,不好下手;現在,金人索物甚急,欽宗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示意王時雍,可以向李師師等行首徵收。
欽宗之意,王時雍自然明白,然李師師正被其前任張叔夜派人保護,王時雍想從欽宗這裡得到準確的旨令,以免得罪張叔夜,遂又奏道:“啓奏聖上。前不久的時候,張府牧叔夜已派開封府提轄王江率兵把守杏花樓,臣不知該如何辦?”
欽宗道:“現在你是開封府牧,諸事皆由你做主。”
王時雍望欽宗一拜,高聲答道:“回奏聖上,臣明白了,臣這就去辦理。”
王時雍隨即出宮去了。
王時雍出了宮後,上到轎子上,命令衙役們道:“速速回府!”衙役們遂前面開道,轎伕們擡着王時雍,向開封府急走。
回到開封府衙,王時雍隨即將覲見欽宗皇帝的情況告訴了副手徐秉哲。
徐秉哲道:“既是聖上有此旨意,咱們開封府照辦就是。”王時雍道:“可派提轄趙強將王江換了回來。那王江乃前官所派,不將其撤換回來,許多事情不好辦理。”徐秉哲道:“府牧所言甚是,下官着就派趙強去替換王江,安排趙強向李師師索要金銀綢緞。”
王時雍道:“對,就這麼辦!”
徐秉哲答應着要去辦理,王時雍又說道:“府尹且慢。”徐秉哲站住,看着王時雍問道:“府牧大人還有安排?”王時雍道:“先安排人把蔡攸的事情給辦了。然後派人前往南京,傳達聖上旨令,誅殺朱勔,改貶蔡京至儋州,傳令童貫立即返京。另外,加大力量,抓緊徵收金銀綢緞,這事情也耽擱不得。”
徐秉哲道:“蔡攸乃太上皇時的宰相、樞密院事;蔡翛、蔡縧皆太上皇時大員,此事還得府牧大人親自出面方好。”
王時雍見說,點了點頭道:“好!蔡攸等人的事,我辦!其他事宜你去辦。”
徐秉哲高聲答道:“謹遵府牧指示,下官這就去辦。”
時至傍晚,紅日西沉,汴京城中仍是一派繁忙,時有兵馬疾馳而過,開封府的兵士們,仍在沿途街巷,不論高管府邸,亦或是百姓人家,只管敲開大門,索要金銀綢緞。遵令的,悉數交納;不遵令的,則被強行搜索、搶奪,鬧得雞飛狗跳,混亂一團。
蔡攸的大學士府邸中,蔡攸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中團團亂轉。
蔡京被貶至南京的消息,蔡攸獲悉了。蔡京已是八十歲的人了,而且已經致仕在家,如今,欽宗又以秘書監的職務,令蔡京代管南京,顯然不是好跡象,乃是將父親蔡京貶出京師,接下來肯定還有後續處置。
蔡攸將自己的情況和父親蔡京做了比較。相對而言,父親蔡京最大的罪過是敗壞了朝綱,是貪贓枉法,迷惑聖聰,在追逐權力上,不擇手段,民憤巨大;而自己呢?自己是宋金聯盟直接推動者,如今的局面,除了趙良嗣、童貫外,最應該負責任的就是自己和王黼了。那童貫是軍人,已經追隨太上皇去了,可以躲過一劫;王黼也早早開溜了,只有自己還困在京師,那新帝能饒了自己?接下來,新帝騰出手後,肯定要追究自己的責任,只是不知道新帝會如何處置自己?流放?蔡攸心想,若是流放,倒也好了,趁機離開這是非之地,就怕是新帝要了自己的性命!
蔡攸就在這種恐懼的心理中來回踱步,考慮着問題。
忽然,衙役進入大廳,向蔡攸報告道:“報告大人,開封府牧王時雍拜見。”
蔡攸聞報,頓時心驚膽戰,問衙役道:“王大人是一人還是帶着兵士?”
衙役答道:“回大人的話。王大人乘坐轎子,轎子後跟着百十名御林軍兵士。”
蔡攸見說,剛纔還是心驚膽戰,現在渾身的肉都跳動起來了,一時不知所措。
衙役又衝蔡攸說道:“報告大人,開封府王大人拜見。”
蔡攸從驚恐中回過神來,趕忙對衙役說道:“快請王大人入府。”
衙役聞令,正欲出廳恭請王時雍入廳,王時雍已率領幾名兵士進到大廳中。
蔡攸見狀,趕忙與王時雍見禮,強打着精神說道:“不知王大人造訪,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王時雍面無表情,冷冷地對蔡攸說道:“臣奉聖上詔令,特奉御酒,與大學士壓驚。”
蔡攸見狀,情知大勢已去,此乃是聖上要藥殺自己也!蔡攸無奈,只好說道:“多謝聖上牽掛。既是御酒,可放在這裡,我晚間再喝。”
王時雍道:“聖上御旨,着臣親監着大學士飲下。”
蔡攸聞言,驚問道:“王大人,敢不是鴆酒?”
王時雍緊繃着臉說道:“實不瞞大學士說,正是鴆酒也!聖上有旨,道大學士乃招致金人入侵的罪魁禍首之一,應予誅殺。考慮到大學士乃太上皇時的宰相、樞密院事、大學士,系文官出身,賜令大學士自盡。”
蔡攸心中大悲,拒不飲服。
王時雍大怒,責令隨從的兵士將白練和短刀置於蔡攸案前。
王時雍厲聲說道:“大學士既是不肯飲御酒,可領此兩物了。”
蔡攸見狀,大拗,哭訴道:“王大人,想當初,我父任宰相、我曾任宰相、樞密院事,我父子均對王大人不薄,今日之事,可否看在往日的交情上,饒我一命?”
王時雍聞言,冷冷答道:“大學士,非是我薄情,也非我不念蔡太師和大學士的恩情,實乃情勢所逼。今日,我饒了你命;明日便沒了我命。沒甚好說的,事到如今,你也只有喝了這御酒。”
蔡攸見狀,轉悲爲怒,望着王時雍說道:“王時雍,做人不能太勢利。”
王時雍聞言,沒了耐性,遂令兩名兵士,將白練繫於蔡攸脖子上,用勁拉扯,將蔡攸給勒死了。
隨即,王時雍又趕往蔡京三子蔡翛府上,用同樣手段,勒死了蔡翛。
處理完蔡攸、蔡翛,王時雍又令人至蔡縧的徽猷閣待制府衙,宣讀欽宗聖旨,責令其連夜起身,前往白州,不得延誤。蔡縧接旨,帶着家眷,連夜動身,前往白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