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完這些貨物之後,船上應該還會有不少空間,章澤天打算用來裝瓷器。之所以只打算用剩餘的空間裝瓷器,是因爲這裡的瓷器多數都是品質不高的粗瓷,價值太低。只是這些粗瓷將來在章家莊發展起來之後,可以供給招收過來的工人使用。另外,這瓷器之中有一批帶蓋的罈子,估計是準備賣給遠洋海船裝水或是食物的,質量粗劣,數量卻不少,將來開食品廠的時候肯定用得着。
正在對着這些瓷器難以取捨的時候,白信在一個貨架邊叫他:“少爺,這裡有一些劣質茶餅,咱們要不要?”
章澤天過去一看,原來是一些茶磚。在苦寒之地的遊牧民族中,這種茶磚是生活必需品。只是北方的突厥人用的茶磚多產自湖北四川,陝西也出產一些,福建這邊卻因爲價格太低,生產的很少。這些茶磚的質量明顯比內陸省份出產的精細了不少,雖然相對於這裡產的其他茶葉質量低劣,在茶磚裡面卻屬於精品。
章澤天看這些茶磚每塊都用紙單獨包裹,然後整齊地碼在一個個竹簍之中,總共有二三十簍,佔了老大一片地方。
他不清楚自家的船能夠裝多少東西,看來要等船來了之後讓有經驗的船員決定了。
這些茶簍比較乾淨,一看就是運來不久的東西。就在茶簍旁邊,還有四個形制不同的竹簍,上面落滿了灰塵,也不知道在這裡放了多長時間,問刀疤六時,他竟然也不清楚這裡裝的是什麼。刀疤六已經在順風行裡幹了近三年,看來這幾個竹簍放在這裡至少有三年了。
章澤天伸手一掂,竹簍的重量極輕,就像空的一樣。打開封口的竹篦和幾層紙,裡面竟然是一串串的陳皮。這些陳皮顏色已經發黑,年頭顯然不少了。
陳皮中間還有一個紙包,章澤天打開看時,發現裡面是石灰,應該是用來吸溼防潮的。海邊的溼度大,石灰已經開始粉化,估計很快就要失去作用了。
章澤天稍一動腦便想明白了一個大概,此時的陳皮在北方還沒有聽說過,估計還沒有作爲一味中藥流傳開來,怪不得放在這裡多年也沒有人問津,估計平枝清自己也不記得這東西了。
話說守在船上的孫少傑接到章澤天傳來的信息,擔心夜長夢多的他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催促着衆人起錨開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林家集。
衆水手一齊動手,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將章澤天選好的貨物都裝到了船上。裝好之後章澤天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廣船的載貨能力,船上的貨艙之中竟然還剩餘近一半的空間。
孫少傑自己又到順風行的倉庫裡面走了一圈,讓人將堆在牆角邊的二十多根木材裝到了船上。這些木材直徑最大的只有不到二尺,最細的只有碗口粗,長度也就一丈多點,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章澤天問起時,孫少傑說道:“虧你還是大戶人家出身,竟然連紫檀都不知道。這紫檀木產自海外,木質沉重,顏色沉穩,皇宮中器物多用此制,價格按重量計算超過銅價,當然不能錯過。”
隨後,孫少傑又從倉庫裡面找到了幾筐藥材,還有幾筐乾製的海產品,也一一運到了船上。
這些東西章澤天和白信他們都曾經看過,卻沒有認出來,此時見孫少傑往船上搬,便一一請教起來。
孫少傑道:“藥材是當歸、甘草和血竭,都是比較常用,價格又較高的。這些乾製的海產品裡面,這是魚肚,這是燕窩,這是烏魚籽,都是十分難得一見的東西,就算不賣,拿回去嚐嚐鮮也值得。”章澤天沒想到這老掌櫃竟然有與自己一樣的愛好。
東西裝完之後,已經臨近中午,但是大家無心在此久留,貨物一裝好便揚帆啓航,午飯只能在船上吃了。
他們忙碌地裝了半天船,旁邊的商號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問話,讓章澤天擔了半天的心也放在了肚子裡。向刀疤六問起此事時,刀疤六說道:“我們這裡做的多是忌諱的買賣,所以大家早已形成默契,不能打聽別人家商貨往來的事情,無論我們如何折騰,只要不是鬧得太過分,其他商號就不會干涉查問。我估計,這裡要等到晚上久不關門,纔會被人注意到異常,可是到那時候,我們早已遠走高飛了,鬼知道是什麼人乾的。做這行的誰知道會得罪什麼樣的厲害人物被人殺人劫財的這可不是第一家。”
裝船的時候,順風行裡面的人無論死活都被裝到了船上,就連那兩條死狗也沒有放過。章澤天還讓人清理了這裡的血跡,弄不好別人還以爲產平枝清自己帶着海主們的貨物潛逃了呢,他可沒有功夫操那份心。
現在需要他操心的是航線的問題。
再往前行便要經過福建與廣東交界海域,那裡大大小小的島嶼密佈海面,水下也是暗礁林立,行船時需要特別小心,以防觸礁。
更令人擔心的是海盜問題。這裡本來就是海盜長年盤踞之地,原本是由鄭家控制,只要懸掛了鄭家的旗號,便可以放心通行。
只是現在一批對鄭家不滿的海盜叛離鄭家之後,流竄到了廣東一帶。廣東的海盜多了,他們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難保會有人到這邊來撈上一票。鄭家雖然有船隻在此巡邏,也照管不過來,當初章澤祥就是在這裡被劫的。
章澤天猶豫再三,又與孫少傑商量許久,最後決定還是繞過這片危險海域,南行到達東沙羣島附近之後,再轉向西行,駛向澳門。這樣雖然比沿着沿岸線航行距離遠了一些,卻不必擔心海盜的問題,同時也不用太過擔心觸礁的風險,速度上慢不了太多。
只是船上的水手舵工多數都沒有離岸航行的經驗,擔心在茫茫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章澤天便把刀疤六推了出來,這傢伙在當夥計之前,曾經在海上的盜夥裡面討過幾年生活,對這一帶的海域相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