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了陽奉陰違的章文,章澤天開始考慮大哥提出的去書院教書的事情。
章家的書院就建在莊子上,當年建成之後,因爲不惜成本聘請名師坐館,就連膠南老家的本家子弟也都到這裡來上學,莊子上的適齡孩子,也可以免費入學,規模相當不小。現在的書院分爲開蒙、歸經、制學和雜學四個班,共有大大小小八十多人在學,到冬季農閒時分,更會有莊子上的一些佃農家的孩子來學習,人數會進一步擴大到一百多人。
書院中本有六位先生,還有好幾個人負責後勤工作,規模相當不小。這四個班之中,開蒙班是給剛剛開始識字的幼童啓蒙的,每年從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開始進行識字教學,然後是論語、孟子、中庸和大學這四書。
完成這些內容的學習之後,便可以轉入高一級的歸經班,學習五經內容,同時開始接觸《四書集註》之類的官方要求的註疏類內容的學習,並最終選定五經中的一部作爲自己的本經,然後開始學習八股文的格式要求等基礎知識,爲後來的科舉考試做準備。
更高一級的就是制學科了,這一級之中,教授的主要是八股文的寫作技巧,以及應試時應該注意的問題和訣竅。章家所請的名師,也基本集中在這裡。像章澤天和幾個侄兒,就是在這裡學習八股文寫作,然後去應試的。他的兩個侄子能夠通過道試,拿到一個秀才的名額,就是在制學堂中坐館的聞先生和盛先生的功勞。
這位聞先生是一位來自府的舉人,年齡不大,可學識的確豐富,而且是一位制藝高手。只是他在今年秋收之前已經辭了館,返回故鄉去爲後年春天舉行的三年一次的會試做準備去了。
現在頂替聞先生爲制學堂中的高級班授課的是一位來自南直隸徽州府的盛先生。盛先生原本是歸經堂的先生,四五十歲的年紀,對四書五經有着深刻的理解,稱得上是一位博學鴻儒。他在教授五經的同時,也會爲制學堂做一些特別的授課。
而那雜學堂,教授的內容則是以算學爲主,學生培養的目標則是帳房先生一類。這種專業的學習與科舉考試基本無關,一般書院都不會有,學生也不會重視。但是章家畢竟是以商業作爲立足點之一,對掌櫃、帳房和夥計等的需求量相當不小,而人事這方面的工作收入又比在家務農高出不少,因此便設立了這個學科,莊子裡的貧民子弟和本家一些不富裕的遠房本家或親戚選擇來這裡學習的人相當不少。竟然還有一些非本家或本莊的人來這裡學習,當然,這些“外人”來學習,在尊師的“贄禮”之外,是需要交納學費的。
說起來,章家的這個書院,在授課方面竟然有一些後世大學的影子,幾位先生各展所長,會同時爲不同班級的學生進行專項授課。
章澤天來書院當先生,只能從教授蒙童的啓蒙教學開始。
其實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雜學堂教一些數學和會計學之類的課程,或者教一些實用性的知識更適合。只是他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說自己擅長這些知識,完全沒有說服力。好在他的志向並不在學問上面,當一名優秀的教書先生也不是他的目標,便欣然接受了做一名教剛剛開蒙的小孩認字的蒙學先生的安排。
書院安排他教蒙學,也是出於書院的實際師資力量的考慮。聞先生剛剛離館,各班的先生逐一向高級班流轉是一方面原因,而秋收之後農閒即將到來,書院也將迎來一波半工半讀的孩子,人數本來就最多的開蒙班人員將進一步擴大,也需要新的蒙學先生投入工作。
章澤天準備了兩天,便到書院報到。此時農閒入學的孩子也紛紛報到了,開蒙班的人數從原來的四十人增加到七十多人。原本有兩個開蒙班,現在新入學的孩子無法插班到原來的班裡,便按照往年的慣例,將他們單獨組成了一個大班,人員也是整個書院最多的,達到三十六個。章澤天便成爲了這個新班級的老師,基本相當於舊時空的班主任。
其實他不僅是班主任,同時還要負責教授這些學生全部的課程。只是雖說是全部課程,其實只有識字一門課,按照傳統的要求,一般是從三字經開始。
穿越之後,章澤天對自己當年入學時的情景已經記不太清楚了,當他第一天走進教室,看到那一大羣學生的時候,發現情況遠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樂觀。
原來此時的書院中並沒有課桌之類的設施,教室中準備好的只有屬於他的一張八仙桌和一把椅子,學生們使用的則是各自從自家扛來的桌椅,有的人家可能根本就沒有合適的桌子,有人就只有一個方凳,聽課時當座位,需要寫字的時候就只能蹲在地上在那個小凳子上面寫。
至於學習的文具,毛筆倒是人手一支都備齊了,硯臺卻不是人人都有,他就看到有不少孩子拿一塊瓦片當硯用的。至於書,大家幾乎都沒有,看來是準備照他教的字描下來回去學。
這充當教室的屋子倒不小,坐上這麼多孩子之後,也顯得有些擁擠了起來。這時的房子當然沒有什麼玻璃窗,窄小的窗戶上糊了新紙,屋子裡光線有些昏暗,而烏黑的牆壁則使本來就不亮堂的屋子更加昏暗。如果遇到天氣不好時,估計就無法學習了。
只是要改造這些一時也沒有辦法,看來只能先上課,教室就得慢慢來了。
對於教這些孩子,他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基礎的想法,這第一節課他便沒有按照傳統的辦法來上,而是將拼音的概念簡單地說給了這些小傢伙們。
他先問了大家以前的識字基礎,結果除了幾個大一些的認識一些字之外,多數都是零基礎。即使是那些在往年農閒時來上過學的,學的那幾個字也多數都還給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