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年鄉試的時候章家書院卻只有五人蔘加，而沒有參加鄉試的就包括中舉希望最高的章緒和章澤義。
這兩人之中，章緒是縣試院試雙案首，一般不出意外，鄉試是不會落榜的，這也算是一個不會受人垢病的潛規則了。
只是章緒自從去年夏天外出遊歷便一直沒有回來，開始時倒是每月都有書信寄回來，一切平安。可是今年六月從廣東梅州寄出最後一封信之後，便再也沒有了音信，令章家上下都擔心不已。
章家與章緒最親近的，當屬他三叔章澤天了，最擔心章緒的也非章澤天莫屬。只是章緒失去聯絡時朝鮮戰爭打得正熱鬧，後來的談判和建設等事更是讓章澤天完全無暇旁顧，也只能祈禱章緒無恙了。
再說章澤義就是那種科舉天才，他每天忙於互助會的統計工作，結果隨便一考就拿了雙料的五經魁首，若去參加鄉試，中舉的機會還是相當大的。
可就在鄉試開始之前，從南方傳來了雷州號出事的消息，隨後又是和記糖行出事，再之後就是針對荷蘭人的備戰，章緒作爲互助會情報機構負責人，幾乎是整個互助會中除了章澤天之外最爲忙碌之人，當即果斷放棄了鄉試，任誰來勸都不管用。
最後一個放棄鄉試的就是黃文剛了。黃文剛的八股水平比起章澤義和章緒叔侄二人來差了一大塊，但在章家八個秀才裡面應該還是排在中游位置的，若去參加鄉試，中與不中應該在兩可之間。
可誰知這小子就是認準了要當那個什麼民政官，幫章澤天管理一片海外之地，根本不肯回青島，就更不用提什麼鄉試了。
不過章澤遠雖然抱怨，但今年的鄉試章家書院並非沒有斬獲，章澤忠和另一個叫做靳恩銘的秀才同時上榜，再次爲章家添了兩名舉人。
章澤天並不在意科舉考試之事。如今章家有在外爲官的進士，有即將上京應考的舉人，更有一大羣秀才，已經足以支撐起章家的門面，這就足夠了。他更擔心的是章緒的安全。
章家在廣東接連出事，章澤天極爲自責。他一直將福建的鄭家和劉香的海盜勢力當作未來的潛在對手，對於灣灣島的西班牙人與荷蘭人，還有澳門的葡萄牙人同樣不放心。但對這幾股勢力的關注卻一直僅僅停留在口頭上，平時只是從往來的海商處打聽一些消息，信息滯後得厲害。
他甚至還將勢力單力孤，又處於明處的和記糖行當作主要的情報收集渠道，這根本就等於是放棄了對廣東福建沿海的監控！這樣要是不出事，簡直都沒有一點道理。
主管情報工作的統計部長章澤義也主動站出來要承擔責任，但這事實在與他沒有多大關係。章澤義着手組建情報網絡也只是最近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工作的重點更是要放在後金、文朝官府和自身等三個方面，今年戰事不斷，他又哪裡有精力顧及到南方的事？何況情報機構既然名義上叫做統計部，各項統計工作也是由他們完成的，這進一步加大了章澤義的工作量。
廣東出事之後，章澤義已經亡羊補牢，派出刀疤六帶領從福建廣東海盜中發展出來的一組力量南下，調查雷州號及和記糖行事情始末，尋找罪魁禍首，尋求營救自家人手的可能性。同時也開始着手組建廣東福建一帶的情報網絡。
更令章澤天心憂的是消息傳遞的問題。澳門到青島的海路兩千公里，若走黑水洋則超過2000公里。傳統海船走這條海路，因爲要以沿岸地標進行導航，風向最好時也要近一個月時間，如果風向不順，時間就更不好說了。
一個月的時間差，等消息傳到青島，青島再派船去處置時，黃瓜菜都涼了。
如果走陸路的話，路程大概也有兩千公里。無論乘船還是騎馬，速度都不會比海船快，總要快兩個月才能到，效率更慢。
傳統辦法之中最快的是加急的驛傳，那些鋪兵可以一路換馬急馳，日行一百多公里，大概十多天就能把消息送到。只是普通書信借用驛傳的話，可沒有這樣的速度，而動用加急驛遞可不是小事，不要說他這樣的一個土豪，就是那些官員們也不敢私下使用。
更嚴重的問題是，即使動用加急驛遞，十幾天時間的消息滯後，仍舊是他無法容忍的。
就像這次雷州號與和記糖行遇襲的事情，等消息傳回青島，他再派人來處置時，敵人早已吃幹抹淨，逃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要真的說起來，目前互助會手裡速度最快的是飛魚號水翼船。天氣條件比較好時，水翼船能夠跑出30節以上的速度，大概相當於每小時50多公里，只要40個小時就能跑完全程。就算水翼船夜裡需要休息，用兩三天也能從香港跑到青島。
但水翼船對天氣的依賴太強，天氣暖和時遇到較大的風暴就是個死，天氣冷的時候乾脆就出不了海，否則用不了多長時間，身上被海水打溼又連續吹風的水手就會被凍死。這玩意就是個雞肋。
難道沒有無線電就是個死局不成？
可是，其他勢力也沒有無線電，他們與遠方基地是如何聯絡的？
章澤天把身邊的勢力一個一個地想了一遍，發現無論是大文朝，還是那些遠道而來的西方人，他們根本就不聯繫！
也不是不聯繫，但像章澤天希望的這種戰術性聯繫是完全沒有的。派駐到遠方的勢力，無論是大文朝的官員軍隊，還是西方人的艦隊，都是完全自主的，前方指揮人員有着足夠強大的自主權，成敗都在他們的意念之間。
至於章澤天準備的救人或者是復仇，就要看雙方的實力對比了，如果實力不如人，那些人會果斷放棄復仇。
好吧，現在對攻擊雷州號的荷蘭人，互助會好像還真沒有什麼辦法。雖然已經打掉了荷蘭人的北上艦隊，但是熱蘭遮城到底還有多少荷蘭人和船他根本不清楚，傾巢出動遠赴熱蘭遮城也不現實，現在能做的也只能是積攢實力，同時查明荷蘭人的實力，以及對和記糖行下手的元兇，等實力足夠了之後再展開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