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批是來自南直隸的徽州,是四個合夥來廣東做生意的小商人,島上那些散貨多數是他們的,那些藥材也是他們裡面一個名叫袁厚舉的人從廣州購買的。這些人的船現在就在碼頭邊停泊着,就是林七的五艘大船中最小的一艘。話說章家被劫的那艘大福船此時也停泊在碼頭邊。
據袁厚舉說,那些藥材名叫三七,好像產自雲南,具體功效就不知道了,當時他花了不到十兩銀子買了老大一筐。這東西好像還沒有流行開,極少有人認識。
最後一批人有十二個,聽他們說話似乎是江浙一帶的口音,問過之後才知道,這些人和他倒是有着一些淵源。這些人是上海徐家的,是徐光啓派出來尋找新作物的種子的,結果剛到廣東就被林七給劫了。他們的船上沒有貴重貨物,攜帶的兩千兩銀子也被搶了個乾淨,船也不知道被弄到什麼地方去了。章澤天問過海盜才知道,那艘船雖然不大卻很新,已經被林七給賣掉了。
章澤天自謂不是海盜,問清這些人質有什麼貨物之後,把認出的都還給了他們。那艘徽商的船也還給了他們。只是這些商人手下的人手在被劫的時候因爲反抗被殺得乾乾淨淨,若非他們還有一些索取贖金的價值,恐怕也不會活下來,那艘船卻是開不走了。章澤天和他們商議了一下,把他們的貨物都給買了下來,而那艘船也作價四百兩,成了章家的船隻。
這些人還被搶走了總數近兩千兩銀子,這個章澤天就不負責了,那些商人本沒想能夠要回船隻和貨物,此時已經喜出望外,哪裡還敢提銀子的事情?
章澤天問起這些人的去處,徐家人都是要回去的。徐光啓對下人並不嚴苛,他們雖然丟失了船隻和銀子,估計也不會被過分處罰。再說,章澤天既然知道他們是徐家人,肯定會把他們送回去的。
被擄來的漁民基本都是所謂的蛋民,本來都是生活在船上的,此時沒有了船隻和家人,被問起後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章澤天見他們沒有主意,說道:“我們家鄉那邊缺少勞動力,你們不如跟我回山東吧,在那裡做工賺錢,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一碗飯吃。”
一個膽大的漁民大着膽子說道:“小的們只會駛船打漁,其他事情也幹不慣,恐怕應不了章老爺的差事。”
章澤天道:“駛船的水手我們也是需要的,就是上不了商船,也有漁船需要人手,不會比你們原來的生活差,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漁民們商量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跟章澤天到山東去看一下,如果不習慣那邊的生活再回來。
佛山的那些人說是商人,也都是一些小買賣人,這次折了本錢,同樣無法回去,最後都被章澤天一頓忽悠,答應跟他回山東去。
那四個幾徽州人雖然拿了銀子,便央求章澤天回程時捎上他們,到時候把他們放在寧波、上海或是南通,再想辦法回家。
臨上船出發的時候,章澤天看到碼頭上有一大堆木料,既有破開的厚木板,也有整根的大木頭,看上去都十分陳舊,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他問投降後表現最好的舵工陳得魚:“這些木料是幹什麼用的?”
陳得魚道:“這是老船料,是林大掌櫃從外面運來的,存放在這裡是用來修船的。這些船料多數都是柚木,是造船最好的木材,平時不常見的。”
章澤天聽說此事,便命人全部搬到了一艘空船上,算是在運輸的同時兼做壓艙用了。
最有意義的戰利品是四門火炮,原來都放在原來是章家的那艘大福船上,那也是林七手裡最大的一艘船,看來他是要把那船當作旗艦用的。
只是這四門火炮鑄造得十分粗糙,遠不能和他從林家集弄到的那門弗朗機炮精緻,甚至就連炮膛裡面都是坑坑窪窪的。只是這四門炮都是銅炮,光是銅料也有近兩千斤。
章家的水手操作三艘大船就有些吃力,現在又多了三艘船,就完全忙不過來了。章澤天將那些漁民和海盜中的一些能夠操船的人挑選出來,打散了重新分成了六組,讓他們分別操控這六艘大船。章家的自衛隊和被解救船員分成兩部分,主要留在原本是自家的兩艘船上,另外四艘船上各派了兩個人監督,便編隊啓航了。
銀子布匹等貴重貨物,以及傷員都留在章澤天帶來的廣船上,俘虜則集中關押在福船上面。另外四艘船上只有一些粗笨貨物,那些搭船的人質也被安排到這四條船上,這樣航行就不成問題了。
章澤天並不擔心那些剛剛歸降的水手們鬧出什麼花樣來,如果這些人不老實,兩艘主船上的火炮火.槍和弓弩可不是吃素的。
章家的船隊早出晚歸,早晨出去三艘,晚上卻回來了六艘。澳門的主要管理人員是清楚章澤天去攻擊海盜老巢的事情的,此時船隊一歸來,便轟動了整個澳門,不少人跑到碼頭上來看新鮮。
話說此時在廣東福建一帶,海盜的勢力強大,絕大多數人被海盜劫了之後都只能自認倒黴,像章澤天這樣直接報復回去的極少,能夠輕鬆取勝的更是絕無僅有。林七雖然只有兩百人五艘船,比起鄭一官、劉香、諸彩老等動輒數千上萬人的大盜夥,算不上什麼。可是他這三個月在廣東沿海,接連擊敗了好幾股本地海盜,聲勢正盛。只要再給他幾個月的時間招兵買馬,很快就能發展到上千人的規模。
只是沒想到這本原本默默無聞的山東章家三老爺竟然只憑一條船三十多人,便將林七擊敗。而且不是普通的擊敗,而是全殲了這夥風頭正盛的海盜,四名頭領一個都沒有跑掉,這難度可不是一般地大呀。
六艘船分別靠上碼頭之後,章澤天將後面四艘船上的臨時水手們集中到俘虜船上,約束他們不要隨意活動,並安排了一個班的自衛隊員到船上看守。自家船上的船員也被約束在船上。此時岸上的形勢不清,他還是懷有強烈的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