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天黑以後不久,王先生便回來了,見到章澤天之後便把他拉進房間,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這萊州城裡來了不少武林人物,不知道有什麼企圖,那任巡按可能就是爲此事而來,也許不是爲了府試。不過我們最好還是弄清這些武林中人和任巡按來此的目的,以防有事情發生時措手不及。”
章澤天點頭說道:“嗯,我今天也發現好像有強人的眼線在這城裡走動,而且還跟蹤找到了他們的落腳點。只是弄不清這些人爲什麼敢進城,在這裡做了案子,若被關在了城裡,這些人該如何脫身?此事十分蹊蹺。”
兩人今天探聽到的情況各有不同,便在一起交流了一下情報,最後得出結論,這裡肯定有事情要發生,而且不會是小事,只是不知道到底會是什麼事情。
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單純的備考府試,理論上說只要不影響考試,其他事情都不用在意。
但兩人都可算是老江湖,也在擔心着萬一有意外發生影響到考試安全。兩人再三討論之後還是決定在明後兩天把事情再搞明白一些,若有危險也好提前做一些準備。
章澤天最擔心的還是有人針對府試搞事,到時考場一鎖,裡面人員密集,萬一出點事情,就可能造成大範圍的傷亡。依他之見,便想帶人出城,若無法弄清事實便放棄此次府試。
但是王承嗣堅決反對章澤天的這個過於保守的辦法,他的工作就是指導學生們考試,章澤天倒能理解他的立場。
晚上,章澤天想來想去,實在放不下心。到後半夜的時候仍未睡着。就在他出門想透一下氣的時候,忽然聽到牆外的街上有腳步聲響起。
這腳步聲實在特殊,他在第一時間聽出來,這並非巡夜的兵丁或更夫,而是不想被人發現的夜行人。因爲腳步是緊靠他家院牆發出的,而且時快時慢,顯然在躲避着他人的注意。
章澤天一下子留上了心。他迅速返回自己的房間,脫掉了身上的長衫,露出裡面的一身黑色緊身短打來,然後將腰間的長劍摘下放在牀上,把那柄來自倭寇的打刀插在腰帶上,便出了屋子。
章澤天在王承嗣的屋門上輕彈兩聲,王承嗣很快從屋子裡探出頭來:“怎麼了?”
“院子外面有動靜,我出去看一下,你守好家。”章澤天簡短地交待了一聲,便來到院子裡,從廂房與院牆交界的地方輕輕攀上牆頭,朝外看去。
此時那夜行人已經過去,外面的街道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影。章澤天雙手按着牆頭,身子橫着蕩起,無聲無息地從牆上蕩了出去。
王承嗣看着章澤天熟練的翻牆動作,無聲地咧了一下嘴:若非確知此人是個富家公子,光看這身手,天知道他不是飛檐走壁的大盜。他四下看了看,回到屋子裡取了一張弓出來,上好了弦,又把一袋箭擺在面前,便一屁股坐在臺階上,看着東方天邊剛剛升起的半邊月亮發呆。
章澤天來到街上之後,確認四下無人,便朝剛剛腳步聲消失的方向追蹤了過去。他腳下的靴子是特製的,配合上他前腳掌外側着地的特殊步伐,完全不會發出聲音,像一隻貓一樣朝前走去。
走過兩個街口之後,章澤天很快發現前邊一行三人正在拐進一條衚衕。這三人走路的姿勢相當古怪,三人排成一串,後面的兩人都拉着前面一人的衣服後襟,摸索着走得很慢。有時走在最前面之人還會發出輕聲的指令,“快點。”或者“跟緊我”之類的。章澤天想了一下才弄清這三人這樣走的原因,估計後面兩人應該都患有夜盲症,晚上看不見路,只能依賴前面那人帶路。
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會,前面的三人來到了一個院子門外,那門飛快地打開一道縫,三人便魚貫而入。
章澤天正想摸過去看一下,忽然心有所感,連忙在一處較大的門樓內一縮身,然後便看到又有兩人從街對面摸索過來,也進入院子裡面去了。
章澤天遠遠地細看那院子,白牆青瓦,房屋高大,看上去應該是個富裕之家。他一動不動地伏在藏身之處,過了一會,又有三人進了院子。
章澤天心中驚訝,如果是劫匪聚集的話,看這絡繹不絕的樣子,人數可着實不少!此時聚集起來,正好可以在天亮前行動,最後趕在城門剛剛打開時出城,只要控制好發動的時間,城裡的人未必來得及通知不開城門。
不過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看剛剛進入院子的八個人,除了領路的三個人之外,其他五人有老有少,好像還有一個女人,顯然不像是劫匪的人員結構。
既然不是劫匪,又會是什麼人呢?看這些人偷偷摸摸的樣子,顯然也不是在做什麼能夠見得光的事情。看這些人一個個輕車熟路的樣子,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像這樣聚集了。
想到此處,他忽然一驚:“這些人偷偷聚集在這裡,豈有不安排暗哨的道理?
他連忙細看附近街道和那院子的結構,設想如果是自己來安排,這暗哨應該放在什麼位置。按照這個思路仔細觀察了一陣之後,章澤天果然發現在那院子屋脊的瓦壟坡下和院門斜對過的街角邊各有一個暗哨埋伏在那裡。若不是這兩個人偶爾會做出一些輕微的活動,很難被發現。
又過一會,章澤天忽然隱約聽到自己藏身的這個院子裡面似乎有動靜,他心中更驚,悄悄摸到門旁邊,把耳朵貼在大門上仔細傾聽,果然聽到了兩個人被壓得極低的說話聲:
“如何?一共進去多少人了?”
“總共二十六個。已經好一會沒有人來,估計不會再有了。”
“還不動手麼?再拖下去萬一賊子提前發動怎麼辦?若是乘此機會,將這些首腦一網打盡,豈不輕鬆?”
“噓!此事哪是你我能夠作主的,我們只管聽命行事,何時動手自有任巡按拿主意……再說,如果現在動手,我們的人手恐怕也不夠吧?賊子中高手不少,到時若是打不過賊子,可就有趣了。”
“小聲點……咦,好像又有人來了。”
章澤天顧不得再聽,連忙向街上看去,果然又見到一隊四個人進了那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