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斤仔細看了這種罈子,發現缺少合適的蓋子。當地人釀酒時使用塞子塞住壇口,然而這個辦法卻無法滿足罐頭的密封要求。
他們製作罐頭時,使用的罈子帶有瓷制的蓋子,趁熱用石灰封口,冷卻後再用蜂蠟塗一遍才行。這酒罈子沒有蓋子,石灰是封不住的。
幾人看着這酒罈,感覺頗爲可惜。後來他們在店裡找到了一種青瓷碗,扣在罈子口上倒是剛好可以當蓋子用。只是這罈子到底是否合用,楊六斤還要試上一試,便先買了兩個罈子,以及用來當蓋子用的碗,回到了租住的院子。
當晚,他們找來幾十斤楊梅,便用這種五十斤規格的酒罈子試製了兩壇,的確沒有發生漏氣等問題,便決定先做上一批罐頭試試看。
聽說他們一次要買一百個五十斤裝的大酒罈,雜貨鋪的主人有些犯愁。這酒罈一般人家都有,雖然許多人家都會釀酒,每年能夠賣出去的卻不算多,這雜貨鋪裡面也只有兩個而已。後來在楊六斤答應給他一百文的報酬之後,雜貨鋪老闆才帶他們去了當地燒造酒罈子的那家窯場。
這窯場不僅會燒酒罈子,還有一些的碗碟和大大小小的缸,以及其他形狀的罈罈罐罐,楊六斤像發現了寶庫一樣,把購買的大酒罈數量從原定的一百個減少到了五十個,又買了一種直身的帶蓋罈子。
這種罈子是當地人用來製作腐乳的,同他們帶來的罈子一樣只能裝十斤左右,壇口有些偏大,密封的難度也會更大一些。
有了新的罈子,楊梅的收購再次開展起來,這次他們又收購了一段時間楊梅,直到最後將帶來的糖全部用光,裝滿楊梅的罈子擺了一院子,才完成工作,靜待自家的船來接。
寧標他們沒有在其他地方多停留,直奔杭州。此時是穀雨節氣,正是新茶上市之時,而新茶也是他們此行的採購重點之一。
這個時代,茶葉的主流還是古時傳下來的團茶和紅茶等發酵茶,後世大行於市的綠茶要到清朝初年在乾隆皇帝的帶動下才開始流行。製作團茶和紅茶並不十分追求茶葉的鮮嫩,因此還沒有明前茶和雨前茶的說法,杭州周邊各處茶園裡面的茶樹都還在瘋長,新芽長老之後纔會採摘。只有當地人爲了防止茶樹長得太高,纔會爲茶樹摘心,採下來的嫩尖被茶農們收集起來,晾乾後自己飲用。
因爲此時恰好處於江南的梅雨季節,這些茶尖在晾曬時往往會發黴,茶農們便使用微火在鐵鍋裡面將這些茶葉慢慢炒幹,只是還沒有弄出來後世那麼多名號。他們收購的主要目標就是這些作爲“下腳料”的炒青茶。
他們來到杭州之後,沒有進城就直奔西湖以西的山中,打聽到章澤天所說的獅子峰和龍井村所在。
此時的西湖周邊,已經是全國聞名的名勝景區,西湖周邊的土地也是杭州富貴人家建別墅的首選之地,土地價格已經極高。但是隔了一道山的龍井村和獅子峰周邊,卻已經沒有了景區的熱度,此時只不過是一片普通的茶園,甚至土地還不都用來種茶,更有不少種植着桑樹和油菜之類的作物。只是這裡以山地爲主,不適合種植水稻,因此多數土地種植的都是這些經濟作物。
寧標對於章澤天所描述的“綠茶”並沒有直觀感受,當然更不知道這裡的茶農拿出來的由一片片葉子組成的鬆散茶葉品質如何,只是一股腦地將看到的這類散茶收購過來,付出的代價也較一般的茶葉收購價格爲高。
茶農們製作這種散茶,以往乏人問津,多數只是留作自飲,數量都不太多,每家只有幾斤到二三十斤不等,而且每家所制的形狀顏色都不同。寧標按照章澤天所說,一一標明製作的人家後單獨存放,總共收了幾百斤。
這些茶葉的收購價格,章家給的算是誠意十足,比那些茶商們收購主流茶團的價格還要高出一些,茶農們爲這高價所誘,連自家喝的茶葉都拿了出來售賣。
收過茶葉之後,茶農們又拿出自家保存的茶團和紅茶,寧標卻不肯收,正在推讓之際,卻見一羣十幾個人氣勢洶洶地從村外衝了進來。
來人多是身穿短打手持棍棒,顯然來意不善。爲首的一人身材肥壯,穿着一襲繭綢長袍,來到近前卻連正眼都不看寧標等人,只對衆茶農說道:“這西湖周邊的茶向來由我鞏家收購,你們竟敢私自把茶賣給外人,當我鞏家不存在麼?今年你們龍井村的茶價全部降兩成,省得你們記吃不記打。”
衆茶農一聽這話,全都慌了神,圍住那人連連哀求起來,那人卻只是不理,提高聲音對寧標等人道:“你們幾個外路人,怎麼連一點規矩都不懂,就這樣直接過來收茶,就沒有聽說過我杭州鞏家麼?鞏二爺我今天教你們一個乖,老老實實地把收到的茶葉留下,給二爺我磕個響頭然後滾蛋,否則我讓你們走不下這獅峰山!”
此人開始時對衆茶農說的是當地土話,寧標等人像聽外語一樣,完全沒有聽懂,只是猜測他威脅了衆茶農。後來對寧標他們說話時,此人換成了官話,寧標卻是完全聽懂了的。也正是由於聽懂了此人的話,寧標的火氣也被激了起來。
話說這寧標只有不到三十歲,也經歷了自衛隊的訓練,以及幾次大大小小的戰鬥,好勝之心早就養成了。面前這個自稱什麼鞏家的傢伙顯然是當地一霸,長期霸佔着茶葉交易的那種。此事很難客客氣氣的收場,如果他們今天服了軟,今後到這裡收茶的事情也就不用想了。
這綠茶是章澤天極爲看重的項目,肯定要不打折扣地完成,而且要儘量完全佔據綠茶收購的市場,這個鞏家既然威脅到了章澤天的重要佈局,當然要想辦法將其解決掉,爲綠茶市場鋪平道路。此時對方既然已經欺上門來,當然不能輕易服輸。
話說寧標這次一共帶了一個班的自衛隊過來,本來是打算讓這些隊員充當一下挑夫,把收購的茶葉運下山去的。因爲擔心長槍太過惹眼,這次上山他們並沒有攜帶長槍,每人除了掛在腰間的匕首之外,只拿了一根竹棒作扁擔用,饒是如此,對面這人帶來的那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屬下,還沒有被寧標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