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容吉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自己這些政績加起來,得個上等是分內之事。只是目前需要解決的事情不好辦呀:“只是章公子,這欽差之事當如何是好?”
“欽差?你說馮承恩那太監?不是被戶房司吏芶大全給謀害了嗎?芶大全在縣裡作威作福,民憤極大,這次又受白蓮邪教指使,謀害欽差,實在是罪大惡極。現在芶大全已經畏罪自殺,芶家已經被縣尊派快班和壯班死死看住,只等縣尊下令搜查證據了。”章澤天輕鬆地說道。
黃縣令和王安一下子明白了章澤天的意思,把事情全部推到芶大全身上,再加上一個邪教的幕後推手,連作案動機都有了,還會有什麼問題?
“如此甚好。只是這全縣民衆多知道此事,又如何遮掩的過去?”黃容吉又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
章澤天反問道:“之前你們抓我大哥,勒逼我家家產,難道全縣百姓就不知道嗎?當時你們是如何遮掩的?”
黃容吉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王安插嘴說道:“此事縣尊倒不用多慮。我們只要控制住芶家人即可,至於無關閒人,哪個會去多嘴?就是有人來調查,問到他們頭上,也會說不知道的。去舉報或者當證人,衙門是那麼好進的麼?”
章澤天接口說道:“對,就是這個道理。官場上所謂瞞上不瞞下,說的就是這事。你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官,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黃容吉有些尷尬地笑道:“一時情急,給忘了,這就是所謂關心則亂吧。”說到這裡,他有些期期艾艾地又道:“那銀子的事……”說着眼巴巴地看着章澤天。
章澤天連連搖手,說道:“銀子的事不要看我,告訴你啊,我家的銀庫可是都被你們給搬空了,這些銀子我可是要悉數拿回去的。你既然抄了那芶大全的家,還愁什麼銀子?”
“芶家?”黃容吉奇怪地問道,“他不過是一介胥隸,如何能有這許多銀子?”
章澤天去年已經讓人重點蒐集過全縣重要人物的信息,當時這芶家的資產也嚇了他一大跳,此時卻作出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說道:“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可是你以爲這一府一縣之中,收錢最多的是你們知縣知府這些流水正印官嗎?錯!那些實際掌控縣衙大小事務的吏員,纔是獲利最多之人。在全縣的三班六房之中,主管稅收、寫契之類民政事務的戶房主事,也就是戶房司吏,纔是收入最豐厚的。除了戶房司吏之外,還有刑房司吏,也是最大的肥差之一。至於其他人,包括三班班頭,收入就有限得多了。芶家連續幾代人執掌本縣戶房司吏之職,所貪的不義之財估計不會比我家做買賣積存下來的少。你守着這座金山而不知,也算是無能了。”
黃容吉心中仍無法相信此事,回身問旁邊的王安:“果真如章公子所說?” шшш¸ тTk ān¸ C ○
王師爺道:“我爲幕客十年,只聽說戶房司吏油水豐厚,卻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另外,這一縣之中,各家關係錯綜複雜,而且那記載各家田畝丁壯的黃冊也掌握在他們手上,若沒有他們幫助,每年的稅收和徵丁之事都無法進行,所以一般極少有官員會輕易動他們。”
章澤天道:“事情如今已經做出來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再說了,本縣的那點戶丁田畝,有什麼複雜的?大不了我章三答應你解決此事,如何?”
事已至此,黃容吉和王安也明白了章澤天的想法,他救出了被抓的大哥和章致遠家人,收回自家被勒索的錢財,殺死謀害自家的欽差,然後把反賊丟給芶司吏去做,銀子也要芶司吏來填補,可謂是一舉多得的好辦法,這其中只是苦了芶司吏,家破人亡是肯定的事情了。
黃容吉和王安二人,也參與了陷害章家的事情,章澤天饒過他們,並幫他們解決危機並非是無緣無故做爛好人,而是他這個辦法裡面,需要黃縣令這個官員出面對上面解釋這一切,可謂是章澤天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估計正是這個不可替代的縣令身份,幫黃容吉逃過了一劫。
商定了一切之後,章澤天與黃王二人走出大堂,發現外面只有壯班的三人,還有刀疤六及白小義守在外面,其他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章澤天問起章澤瑞等人的行蹤,刀疤六說道:“已經坐車回莊子上了,搶親的那兩輛車剛好派上用場,有一個班的人護送回去的。”章澤天點點頭,回身對黃容吉說道:“黃縣尊,咱們去芶家看看去吧。”
章澤天邁步便走,黃容吉也沒有好意思坐他的轎子,幾人便一路朝芶家走去。
芶家距離縣衙並不遠,不一會就到了。芶家院子並不大,只有前後兩進,每進倒是有六間房的開間。現在一羣捕快和壯班差役守在院子四周,周圍看熱鬧的閒人已經被趕走,門前停着一些車馬,應該是應邀來赴宴陪客的賓客所乘。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牆上掛着的一具還在不斷滴血的屍體,屍體身上插着幾枝箭,應該是在試圖翻牆逃跑時被射殺在牆上的。
進入院門,幾人看到大量賓客和芶家人都抱頭蹲在院子的一角,被四名手持長槍的自衛隊員看守着,地上同樣倒着兩具屍體,鮮血流了老大一片,兩名隊員的槍尖上,同樣也是鮮血淋漓。
前院正堂之中,兩具屍體倒在一桌剛剛開始不久的酒席旁邊,兩人的臉色發青,表情猙獰,顯然是中毒而死的。
後院此時已經沒有婦女下人以及其他芶家人,只有白信帶着六名自衛隊員守在東窗前,一個精緻的葡萄架被暴力砍斷後丟在一邊,原本是葡萄樹的地方此時已經被挖開了一個大坑。
章澤天和黃容吉二人到坑邊看時,發現這是一個被打開的銀窖,裡面堆積了大量銀錠、銀條和銀餅,有的還是銀子的白色,也有不少已經被氧化成了灰色甚至黑色,顯然埋藏的時間不短了。在大量的白銀之間,還夾雜着一些亮閃閃的金色,顯然是黃金。
這銀窖不知道深度,但這麼粗粗一看,估計至少會有數萬兩,具體數字就要等稱重之後再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