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章澤天讓考生們早早地吃了晚飯睡下,想到那巡按御史早有準備對付的目標,到現在卻仍舊沒有絲毫動靜,心中卻十分焦慮:“難道真的要等到考試時再動手不成?”
一夜無話,次日一大早,章澤天喊起六名考生,讓大家吃了準備好的豐盛早餐,天色尚未放亮,就帶大家出了院子,來到考棚門前,準備入場。
此時已經有考生從遠處絡繹趕來,整條龍門街都已經熱鬧起來。有兵丁在門關掛了一溜大燈籠,上面分別寫着萊州府下轄各縣的名稱,讓各縣考生到自己所屬的燈籠前排隊準備入場。
章澤天他們到得早,站在即墨縣隊伍的最前面。此時已經有兵丁在外面維持秩序,另有上百兵丁站在人羣的外圍,警戒着什麼。
章澤天和王承嗣等陪考人員此時已經被趕到了警戒線外,王承嗣悄聲對章澤天道:“這警戒果然比平時的府試嚴格許多,兵丁也如你所說更加精銳,而且人數比平時多了一倍不止,情形不妙啊。”
不過他們擔心歸擔心,但是直到所有考生都已經入場,天色大亮之後,也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們也只好在考棚外搖頭嘆息。但願考試能夠順利吧,一旦他們的人出了考棚,大家回到所租的院子裡面,再有什麼意外也無所謂了。
考生已經進場,章澤天他們暫時便沒有什麼事情了。考場鎖住龍門之後,要到下午的申時(3點)纔會打開,放提前交卷的考生出來。至於未能在申時之前交卷的,就要等戌時一起出龍門了。
他們當然可以像其他陪考人員一樣,守候在考棚大門外面,但是他們租的院子近在眼前,哪裡還會在這裡傻等?昨天大家睡得都不好,這時正好回去補覺。
一天無事,到申時放炮開了龍門,一撥近百名考生從裡面魚貫而出。不過這些提前交卷的考生的表情各不相同,看來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估計其中也有實在做不出題目無奈交卷的。
守候在門外的人們一窩蜂地迎上前去,尋找着自家的考生,就在這一片混亂之時,人羣中忽然衝出二三十條漢子,發一聲喊便朝尚未關閉的龍門衝去。這些人離龍門不遠,守門兵丁尚未反應過來,這些人已經衝到門前,更有幾人已經衝進考棚裡面去了。
章澤天把家中奴僕都留在院子裡,自己和王承嗣只帶了劉大功出來迎接自家考生。他站得雖遠,卻已經看清,這次出來的衆人之中,自己的遠房堂弟章澤忠便在其中,另外還有一個名叫施正德的童生也在其中。
章澤忠和施正德走在人羣后面,混亂起時剛剛離開龍門。章澤天忠年紀小,被衝門漢子中的一人一撞,便跌倒在地,然後被身材高大的施正德一把抓住衣襟拖到了一邊。
此時已經有人抽出刀劍在人羣中隨意砍殺,便有兩人朝倒地的章澤忠衝去,砍出的一刀卻被施正德用手中的考籃一擋。那刀卡在木製考籃上面,被施正德一奪,連考籃帶刀奪到了手中。
此時章澤忠已經爬起身來與施正德一起提着考籃朝外圍跑去。章澤天三人看到那邊的情況,連忙迎上去與兩人匯合在一起,然後沿着牆角慢慢退回自家的院子。
那些人砍殺周圍的人羣,好像只是爲了製造混亂,見人羣已經四散奔逃,便放棄了砍殺,再次集中力量往考場裡面衝去。
此時在外圍警戒的上百名兵丁已經朝考場門前收縮,將衝門的人圍在裡面。兵丁們手中都持着長槍,衝門漢子手中的短刀無法與其匹敵,轉眼便被戳翻了幾人。
但是守門兵丁卻是空手,仍舊被這些漢子砍翻了幾人之後,有十幾個漢子便此衝進龍門裡面去了,隨後考場裡面便拿來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再過一會,便有一處冒起濃煙,隨後便有火頭升起。
章澤天帶人回到院子裡面之後,便讓手下人用重物抵住大門,然後將櫃子裡面的刀槍分給衆人,自己問過章澤忠與施正德二人沒有受傷之後,便彎弓搭箭守在正房門前,警惕着四周圍牆上的動靜。
這時外面傳來鑼聲,還有人們追逐奔跑之聲,不時有慘叫聲傳進來,想是有人遭了毒手。
這時章澤天才想起來其他人之事,問施正德和章澤忠:“這次只有你們二人出來,其他四人都還沒有交卷嗎?”
章澤雖然只有十四歲,卻一點也不慌張,答道:“是。章繹侄兒他們四人都還沒有完成作文,我們六人的考棚相距不遠,我出來之前特意看過。”
章澤天帶二人踏着擺在牆邊的一張舊木案,從牆頭上方眺望考場方向,又問二人:“他們幾人的考棚在什麼方位?距離起火點遠不遠?距離龍門遠不遠?”
還是章澤忠說道:“我們的位子離大門不太遠。但是我們是在西邊,現在火頭從東邊燃起,估計那些賊人是朝東進攻的。考棚裡面兵丁不少,估計很快就能把賊人剿滅。”
“咱們暫時拿考棚裡面沒有辦法,只能在這裡等消息了。你們先去休息吧。”章澤天對二人說道,自己也回到門前。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片吶喊聲,似乎又有變故發生。
章澤天連忙再次登上那個木案向外看去,只見一大羣衣着各異的人,手中拿着木棒鐵叉之類充作兵器,吶喊着朝考場衝來,在人羣后面,又有一羣差役捕快們緊追不捨,越來越近。
就在距離自己這個院子幾十米遠時,忽然有兩個院子的大門打開,各有一羣手持刀槍的壯漢從院中衝出,殺入毫無防備的捕快之中。這些人明顯身有武功,人數又比捕快多,很快將捕快衝散,然後和開始那羣人一起朝考棚方向衝來。
考場前官軍之中,一名軍官高聲喝道:“列陣!”
守衛在考棚大門前的上百名軍士轟然答應聲中,已經列成了三列橫隊,幾乎佔滿了整條街的寬度。這些軍士手中長槍如林,在那軍官的喝令聲中,一步一喝,朝來襲的人羣迎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