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賊人慌亂間已經無從應對章緒的這一招防左刺,他用盡全身力氣,身體向後倒去,努力避開了章緒棍尾的這一撩。
章緒使用的如果是自衛隊的歩槍,在槍.託的巨大重量配合下,這一砸當更有威勢,這人恐怕不易避開。但木棍畢竟不方便用力,那人的努力最終有了成效,倒下前並沒有被這一下擊中。但他手中的鐵尺在身體倒下時稍稍上揚,被這一下撩個正着,直接脫手飛了出去。
見對手倒地,章緒手中絲毫不停,高高舉起的木棍直戳下去,正中那人小腹。他得理不饒人,第二下、第三下接連戳在這人的前胸和頭上,將他直接打昏了過去。
再看宋庚那邊的戰場時,戰鬥同樣已經結束,持刀的賊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宋庚正拎着長劍看向自己這邊,持劍的右臂上鮮血淋漓,卻是已經受了傷。
章緒看看四周,其他賊人都已經逃得遠了。他丟開手中的長棍,返身撿起自己的步弓,將一枝箭搭在弦上,戒備着周邊的情況,纔去看宋庚的傷勢:“宋兄,如何?傷得重不重?”
宋庚擡手舞了個劍花,道:“小傷,無妨。只是李掌櫃二人傷得不輕。”
跟他們同行的掌櫃和夥計都姓李,一人傷在右肩,一人傷在左腿,傷口都深可見骨,鮮血正汩汩流出,若再不止血恐怕就不妙了。
章緒的馬已經跑到百步以外,他的揹包在馬上,急救包在揹包裡面急切間拿不到手。他稍想了一想,撩開長衫下襬,從右腿外側抽出一把匕首,順勢一刀就割下了自己長衫的前襟,然後又割開肩頭受傷的李掌櫃上身衣服,將他的傷口先包紮起來,暫時止住血流。
隨後章緒又割下長衫的後襟,包住了那夥計李喜娃受傷的左腿止血。再看宋庚時,他已經用一塊不知從哪裡拿出來的白布,包紮好了自己右臂的傷口。
章緒看看四周,自己的馬已經跑到百多步外,此時已然臥倒在地上,看來馬脖子上中的那一箭傷到了要害。他的揹包還在馬背上,急救用品都在揹包裡,他腰上綁着的小應急包裡面的東西少,而且他也不想輕易動用,如果不拿回來,就沒法對李掌櫃二人做進一步救治。
他招呼了宋庚一聲,便走向自己的馬。逃開的賊人還有兩個沒有跑太遠,只在比馬更遠一點的地方看着這邊,見到章緒拿着弓朝他們那邊走,又發一聲喊,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了。
章緒的馬是官府的驛馬,是一匹老馬。這匹馬只跟了他三天,算不得如何熟悉,卻已經把他視作主人,見他走近,發出低低的一聲嘶鳴,頭擡了擡,已經無力站起。章緒走到近前才發現,地上的馬血已經流了老大一攤,可能是傷到了大血管。
章緒伸手撫摸馬臉,那老馬把臉靠在他手上輕蹭,大眼中流露出哀傷的神色。馬是極聰明的動物,這三天來章緒把它照顧得極好,它對章緒也十分依戀。
章緒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用力一甩頭,似乎想把傷心的想法甩開,從靴子裡抽出匕首,看準老馬腦後的頸椎間隙,一刀用力地戳了下去。老馬如中電擊,身子轟然一下癱軟在地上,結束了痛苦。
章緒把匕首在馬鞍上擦了兩下,重新插回靴子中的刀鞘,解下馬背上的揹包背在肩上,繞了一大圈,把宋庚和李掌櫃他們代步的牲口一一找到,牽了回去。
宋庚遠遠地看着章緒做的一切,等章緒回到跟前,問道:“章兄到底是什麼人?不止是遊學秀才這麼簡單吧?”
章緒道:“我是新任的長沙府通判,去上任的。這一路上兵荒馬亂,前日與宋兄萍水相逢,沒有說實話,還請見諒。”
宋庚道:“理當如此。章兄是今科進士?怎麼不帶幾個人,就這麼孤身一人上路?”
章緒道:“做一個小小的通判,上面還有大府,人帶多了也不好。我此前也曾遊歷南北,一般的事情都能應付,又想看一看這大文朝的內地情況,便自己走陸路出來了。宋兄這一手劍術可是漂亮,也不是普通秀才吧?”
宋庚笑道:“比不得章兄的戰陣功夫。小弟幼時曾得家師教導幾年,勉強可以用來防身罷了。不過有一點章兄猜得不對,小弟的確只是一個普通秀才,並沒有其他身份。倒是章兄這弓箭和槍棒之術,實實在在的是戰場上的本事,可不是我這江湖把式能比的。”
聽宋庚問起,章緒與不隱瞞,便將自己幼時與章澤天爲奴,後來得章澤天所助,拜明師學習以及隨章澤天練武等事都說了,同時手腳不停,幫李掌櫃二人重新處理了傷口,最後對二人說道:“現在荒郊野外,治療手段有限,還是要儘快趕到武勝關去,否則你們的傷勢不容易恢復。”
李掌櫃對章緒相當感激。他行商多年,對於遇到強盜的後果十分清楚,如果不是章宋二人擊敗了賊人,他們叔侄二人——跟隨他的夥計李喜娃是他的親侄子——很可能已經死於非命。此時聽章緒說要趕到武勝關去,沒有一點意見,只是擔心受傷之後走不得長路。
其實李掌櫃倒還好,傷口在肩膀上,不太影響走路。李喜娃傷在大腿,骨頭雖然沒有斷,卻已經走不得路,只能勉強騎着牲口走。現在章緒的馬死了,只剩他們叔侄二人的兩匹驢子和宋庚的一頭騾子。四人之中現在肯定要以章緒爲首,三頭牲口可就不好分派了。
章緒倒沒有多想,與宋庚簡單商議了幾句,便安排李喜娃騎在一頭驢子上,另外兩頭牲口馱了幾人的行李,動身朝武勝關趕去。
到武勝關的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什麼意外,一行人又花了兩天時間,走到了武勝關。雖然只是兩天的行路,宋庚和李氏叔侄對章緒走長路的功夫都十分佩服。他這樣一個書生,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極能吃苦,待人更是與他們之前見過的官員老爺完全不同,絲毫看不出像一位進士相公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