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南下的船隊,給章家莊帶回來了近四百名新的人手。這其中包括鹽灘島上的一百六十多名海盜,黃梅島和龍井村鞏家的六十多名俘虜,黃梅島上的男女奴隸共五十多人,以及從南通和蘇州購買的八十多個小孩和南通分號篩選後剩下的五十多個男女奴僕。這些人的成分複雜,但總歸都是可以做事的人手。
除了俘虜被分別判處半年到五年不等的“勞改”,交給那些後金包衣去管理之外,其他人全部被章澤天解除了奴籍,成爲章家莊互助會的會員。
而那些單身女子一時無處可去被章澤天安排到了剛剛建好的服裝廠集體居住,在接受教育培訓的同時,參與服裝製作工作。
章家莊的自衛隊和勞改人員總數已經超過了1000人,這些人基本都需要互助會給他們提供服裝。尤其是自衛隊員們,每人每年需要發放的冬夏服裝就要好幾身,鞋子也要好幾雙,對服裝的需求量是相當巨大的。
最早的時候章澤天請兩位專業裁縫和他自己一起,摸索出了自衛隊軍裝裁剪的板型,並製成了木製裁剪樣板,把服裝裁剪工作基本做到了標準化,效率比原始的逐件裁製提高了無數倍。但是現在沒有縫紉機,縫製工作仍舊需要用人力一針一線地完成,章澤天爲此僱傭了莊子上的婦女來做,並按照計件的方式付給手工費。
那些婦女被相對比較豐厚的工錢所吸引,日夜不停縫製,基本滿足了一百多名自衛隊員穿衣的要求。但是同樣需要穿衣服的勞改人員,還有一些匠人及學徒等無人做衣服的人員,穿衣服的問題就無法解決了。這還不算製作難度比衣服更大的鞋子的問題。
無奈之下,章澤天成立了現在的這個服裝廠。在服裝廠加工服裝與把活計領回家加工的最大差別在於避免了日常瑣事佔用的時間,把生產效率提高了一倍有餘。
不過這也帶來了新的問題,那就是這些婦女原來在家負責的許多事情,諸如洗衣做飯看孩子餵豬什麼的,都做不了了。這些事情看似不算什麼,佔用人們的精力還是相當多的。原來的農業社會中,所謂男主外女主內,這些日常家庭瑣事都由婦女承擔,現在婦女們放下之些去上班,那些只管下地幹活,回家之後什麼都不做的尊貴的大老爺們就得動手做這些事,使不少人覺得丟了面子。
不過事實勝於雄辯,去服裝廠上班的婦女每月能賺到超過一兩銀子的淨收入,比佃種一些田地的男人們收入高了一大塊。而且工廠管飯,又爲家中節省了糧食,在家庭之中一下子顯得重要起來,男人們無奈之下,也只好接受現實,有老人能夠幫忙的便請老人幫忙,沒有老人幫忙的就只好自己動手做事了。
也有的人家孩子多,便把上學的孩子叫回家做事,不想再上學了。不過章澤天事先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規定了加入互助會的人家,七歲到十五歲的孩子強制入學,如果父母讓孩子退學,會受到比較嚴重的處罰,及時制止了孩子們退學的問題。
這時便有人找到章澤天哭訴,說家裡的事情沒人做,尤其是一些“雙職工”家庭,此類問題更是嚴重。
章澤天爲此也想了一些辦法,首先決定用比較合理的價格收購這些無暇照顧的人家所養的豬和雞什麼的,相對於上班的收入來說,養殖這些活物的收入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還不如不養,專心到工廠掙錢划算。
其次,所有工廠每月都會有兩到四天不等的假期,足夠人們做一些諸如洗衣服或修葺房屋之類的事情了。
對於小孩子沒有人看的問題,章澤天給出的辦法更是後世驗證過可行的,那就是在服裝廠成立了一個託兒所,婦女們可以把學齡前的孩子帶到廠裡去,由託兒所集中照顧,這項服務是免費的。
最後剩下的就是做飯問題和照顧老人之類的了。如果家中實在需要人,章澤天也不強求,不要來上班就是了,他相信人們在看到鄰居們的高收入之後,最終總會動心的。
話說回來,做飯問題其實不算問題,種田的男人每天抽出一兩個小時在家做飯,並不會耽誤多少農活,對於田地產量的影響微乎其微。而雙職工家庭基本都有單位管飯,學生和學齡前兒童也分別有書院和託兒所管飯,若是家中真的有做不了飯的老人或者病人,這些人需要的照顧也不僅僅是做飯,還不如不來上班呢。
爲了給港口和莊子上的各個工廠提供三餐,章澤天分別在莊子上、十六裡鋪和港口設立了食堂,食堂每天把飯做好之後送到需要集中供餐的單位,既節省了人力和食材,又容易對衛生和防火等方面進行管理,是一舉多得的事情。目前章家莊的所有集中供餐人員,除了自衛隊堅持自己做飯之外,全部由這三個食堂負責。
莊子上若有實在無暇做飯,或者不想做飯的人家,也可以由食堂供餐。食堂爲這些人家零散供餐價格也不高,一般都是參照單位供餐價格,只要是有人上班的家庭,完全能夠承受。
不過實際上到食堂吃飯的人還是少之又少,傳統小農思想對這種“奢侈浪費”的行爲深惡痛絕。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亙古不變的鐵律。一些佃戶人家,男人種田女人在服裝廠上班,收入男高女低的事實完全無法遮掩,男人不僅承擔起了大量的家務工作,而且在家庭中的地位直線下降,叫這些自詡爲家庭頂樑柱的大男人情何以堪?
在服裝廠成立兩個月之後,終於有人迫於壓力,向章家提出退回佃田去工廠上班的要求。
對於此事章澤天自然樂見其成。當初他就曾經想過收回佃田集中耕種,以節省寶貴的人力資源,只是迫於傳統的壓力被攔了下來。此時因爲一個服裝廠讓佃戶主動退佃,也算是意外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