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粗粗看過多爾袞的親筆信,忍不住哈哈一笑。
“牛鼻子,你他孃的笑個啥呢?”李自成見他發笑,忍不住一聲喝問。
牛金星斂住笑,拱手向李自成稟報:“闖王,這封信,是那清虜攝政王多爾袞親筆寫來的,說他已派使者范文程與鮑承先二人,專程前來北京,其意爲請求兩軍和好,並結成共助結盟,一齊來對付我們共同的敵人李嘯。微臣見其言辭懇切,其中竟多有卑微諂諛之語,故才忍不住發笑。”
李自成聽完,臉上不禁泛起得意之色,他用力嘬了個牙花,便感嘆道:“他孃的,想當初咱們從陝西起兵時,不過只圖一口飽飯,何曾想過會有今天!當是,無論是明廷還是清虜,在咱們看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沒想到,現在這幫的狗入的,一個被咱們打了個半死,一個竟來舔咱們的臭腳,真他孃的爽氣!”
牛金星連連點頭,又趁熱打鐵道:“闖王說得是。我軍帶甲數十萬,包括京城在內的整個明境北部,皆是咱們大順的治下,我大順實力之強大,衆人皆是有目共睹。這些清虜,只要不是眼瞎,自是全部看在眼中。而前段時間,他們在遼東被李嘯打得極慘,實力大受損失,自然也想着要好好地抱咱們的粗腿呢。”
李自成冷冷一笑,斜了他一眼:“牛鼻子,那以你看來,俺們可是要答應這幫清虜的建議了麼?”
“當然要答應了。”牛金星目光灼灼,立刻回答道:“現在我大順與那清虜,皆有一個共同的危險敵人,那便是李嘯。長遠看來,此人不除,我大順終究難得安寧,更不用提將來再度揮師南下,剷除明朝殘餘勢力了。而就看現在,那唐軍據佔了山海關,相當於在大順與清朝之間,深深打入了一根堅硬的釘子。無論是我大順,還是對清廷,都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此釘不除,兩國皆不得安寧啊。”
他頓了下,繼續道:“故而,清虜與我大順聯合,既有現實利益,又有合作基礎,那這個同盟互助協議,在微臣看來,確是完全可以簽訂的。畢竟,現在李嘯勢力之強,兵將之銳,天下何人不知,大順與清虜若要單獨與其抗衡,只怕皆是十分吃力。但兩方聯合,一致對敵,對狗入的李嘯形成兩國夾擊之勢,則就好辦得多了。”
見李自成聽得仔細,牛金星繼續說道:“若是兩國聯手,哪怕從最現實的一點來看,哪怕目前只能共同拿下這山海關,都是極划得來之事。山海關雖是天下第一雄關,但若兩軍合攻,南北夾擊,定能讓李嘯左支右絀,難以應付,他縱有海上支援,只怕亦不能濟事……“
”牛鼻子,你這話說得倒算那麼回事,但是,這山海關真打了來了,到底是歸誰呢,總不能與清虜一人一半吧?”李自成猛然想到這個年看似十分棘手的問題,立即打斷牛金星的話語發問。
牛金星冷冷一笑,立即回道:“這山海關麼,自然是要歸咱們。要知道,現在是清虜求着咱們來結盟,而不是咱們反過來求他們。故而我們完全可以憑着這一點,要求清虜必須同意讓我軍奪佔這山海關,以此爲基本條件,纔可同意兩國建立同盟關係。在下相信,清虜若真有誠意,定會加以同意。畢竟,如果能與我軍聯手,他們憑白獲得一個巨大的助力,縱然沒有得到山海關,但象宣府北路等處,皆可再與我軍一道攻取。況且,能夠拔除李嘯這釘子,兩國皆可大獲安穩,這樣的交易,對他們來說,是當然極划得來的。”
“好!牛鼻子你說得甚好哇!”李自成撫掌大笑,便道:“行了,那俺就同意了,那你就去把范文程與鮑承先這兩個搎鳥帶上來吧。”
牛金星應命而去,不一會兒,范文程與鮑承先二人,便匆匆而至。
二人跪在亭外,向李自成拱手參拜,皆是一臉諂笑,一幅阿諛之狀。
李自成見他們這般諂媚,心下不禁既得意又鄙視,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便朗聲道:“奶奶的,你們攝政王的信件,俺已看了。他所提的兩國結盟,共同對付李嘯之事,以俺看來,也確有可取之處。行了,俺也不想再與你們這兩個廝鳥胡咧咧了,這事兒,俺老李同意了。接下來的具體條款,你們他孃的就跟俺們手下大臣,牛金星和宋獻策去談吧。”
聽到李自成這番粗鄙不堪的話語,二人心下雖有準備,卻也忍俊不禁,差點就笑出了聲。
好在二人強自忍住,便拱手告退。接下來,二人便與牛金星宋獻策一道,仔細商談兩國結盟的條件與要點。
最終,在經過了三天的交流與談判後,雙方達成協議如下:
1、順清雙方自即日起,達成兩國結盟協議,兩國互以兄弟相稱,各衷共濟,彼此協助,共同對付李嘯。
2、順清雙方於一個月後,各自集中兵力,聯合進攻山海關,務必將關中唐軍全部消滅。此後,山海關由大順軍駐防,兩國以山海關爲界,互通人員往來,並開展邊境貿易。
3、山海關攻取後,大順需協助清軍一同進攻由唐軍竊據的宣府北路,宣府北路攻下後,兩軍各取一半,以金湯城爲界,包括金湯城在內的北部,由清軍佔據,金湯城以南,則由大順軍佔領。
4、宣府北路攻取之後,清軍入關,與大順軍合兵一道,聯合進攻山東的李嘯,一同將李嘯在山東的勢力徹底消滅。
5、消滅了李嘯在山東的勢力後,兩軍分道南下,橫掃明廷殘餘勢力,若能奪取天下,則再將天下復分兩半,兩國各取一份。此處細要,因爲時尚早,到是再作具體協商。
5、此協議一式兩份,雙方各執一份保存,從此之後,兩國永洽,決不背盟,如有違者,人神共誅,皇天不佑。
協議達成後,李自成心情極好,遂下令盛情款待范文程鮑承先二人,並派出兵將保護二人從邊牆之處,繞過山海關禮送回清境。
至此,清順兩國達成同盟,開始合力對付李嘯。
很快,猶在京城中的安全司人員,迅速將順清結盟的協議,通過信鴿傳書,報知給了山東的李嘯。
客廳中,李嘯默然看完來信,面沉如水,眼中寒芒閃爍。
“唐王,真沒想到,流寇與韃虜竟然勾結在一起了。這樣一來,我軍當如何處之?”贊畫陳子龍在一旁捋鬚髮問。
李嘯冷冷一笑,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牆邊,伸出手指,指向山海關的位置。
“看到沒有,清虜與流寇勾結,接下來所圖者,必定是我軍駐守之山海關也。”李嘯冷笑道:“他們以爲,他們狼狽爲奸,互相勾搭,就可以對付我駐守山海關的唐軍,那本王就讓他好好見識下我唐軍的厲害!”
李嘯頓下了,便說道:“現在山海關,堪爲天下第一雄關,有第一鎮乙營兵馬駐守,兵馬近萬人,我軍既有足夠的防禦工事與準備,還有水師海面協助,清虜縱與流寇聯手來攻,吾又有何懼哉!”
李嘯隨即又冷笑道:“看清虜與流寇之協議,是打算稱取山海關,現攻宣府北路,最終再來取本王的山東之地,他們這般盤算,倒是打得妙,只不過,本王定要讓他們的這好盤算,變成水中撈月與畫餅充飢!定要讓他們,先在這山海關之處,就崩了他們的狗牙!“
李嘯思慮既定,立刻下令,給山海關守軍送入更充足的給養與輜重,多達上百艘的水師大型艦隻全部集中在豐國鎮一帶,以便隨時待命出擊。
在李嘯這邊,正在緊急備戰之際,范文程與鮑承先二人回返清廷,立即向攝政王多爾袞稟報了自已好一番辛苦,終於順利與大順達成了同盟協議之事。
聽了范文程與鮑承先的稟報,多爾袞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多爾袞對二人連聲誇讚,同時立刻下旨,給立下大功的二人以及一衆隨從,人人皆有厚賞,並將范文程擢拔爲二等梅勒章京,鮑承先擢拔爲一等甲喇章京。
二人歡喜退下後,多爾袞自已立刻下前往衍慶宮,向太后布木布泰通報這個難得的喜訊。
布木布泰聽了多爾袞的稟報,自然亦是十分歡喜。一時間,兩人情慾勃發,纏綿許久,方盡興而休。
“多爾袞,你可想好了,是打算派出何人,去征伐山海關?”布木布泰倚枕在多爾袞健壯的臂膀,喃喃發問。
“哼!此等大事,安可委託他人,本王必要親征!”多爾袞臉上,劃這一道狠色。
“哦?多爾袞你要親征?那,那朝中大事,復將如何處理?”布木布泰一怔,急問了一句。
“大玉兒,朝中諸事,本王就算身在前線,亦可遙遙節制,你大可不必擔心。“多爾袞冷笑着回道:”要知道,現在我大清,與那流寇達成了結盟協議,可謂心氣旺盛,鬥志重起,正是用兵使將之時,本王安可錯失此等良機乎?故接下來,本王當要與流寇合兵一道,齊攻唐軍所駐的山海關。山海關一破,駐守的唐軍全滅的話,哪怕這山海關,暫由流寇佔據,亦是大去了我大清心頭之患,爲大清拔除了一個令我等十分難受的暗釘,這等重要之事,本王若不親征,斷難放心。本王定盡發大清精銳,親統十萬精兵悍將,前去攻打山海關,定要將這顆插在我大清身體上的尖刺,給一舉拔除,再不留任何後患。”
多爾袞說到這裡,一臉的決然與陰狠:“此戰事關我大清臉面,更維繫着大清與流寇將來的合作前景,故到時候,定要一舉拿這遼東第一雄關,以雪當日阿濟格之恨,報我大清軍失手之仇!亦要讓流寇充分認識到我大清戰力之強悍,將士之精銳!”
他話說到這裡,卻彷彿突然又想到了什麼,眼中頓時又是一道寒芒閃過。
攘外必先安外,去親征山海關之前,有一件事,是多爾袞現在最想了結的。
那就是,趁現在自已與流寇簽訂結盟協議,聲望正隆之際,出其不意地下手,徹底剷除一向與自已作對的豪格及其部下勢力,當要十分要緊之事。
只能要將豪格等人或抓或殺,那大清國中,再無人能與自已爲敵對抗了。從此之後,整個大清將會唯已是尊,自已大權獨握,後顧無憂,儼然隱形之皇帝矣。
哼,大玉兒不是擔心自已這一次統兵出征,會導致朝中不穩麼,那自已就趁此機會,先下手爲強,一舉剷除豪格,徹底斷絕後患!
想到這裡,多爾袞心意已決,愈發將懷裡的美人大玉兒,一把摟緊。
他輕咳一聲,說出了自已心中最想說的一句話:“大玉兒,本王打算,趁現在與流寇達成協議之際,趁早把那該死的豪格及其屬下,統統徹底剷除,你看可好?”
聽到多爾袞這句看似平靜,卻是殺氣凜凜的話語,布木布泰不覺渾身一抖。
“怎麼了?”
大玉兒轉過身來,她臉上神色,竟滿是憂慮,目光灼灼地與多爾袞對視:“多爾袞,那你可想過了,現在剷除豪格的時機可否合適?另外你又打算用何手段,去剷除他們呢?”
多爾袞冷笑道:“大玉兒,長痛不如短痛,對於豪格一夥,本王實在忍受夠了,再也不想看到這個膿胞,在大清身體上繼續潰爛腫大。現在與流寇達成了協議,邊境息寧,國內靖然,自當全力對內,剷除向與本王作對的豪格一夥爲要。哼,此獠一日不除,本王內心一日不安。”
“至於以何種手段,這個大玉兒你自不必擔心,本王定會將豪格一夥連根拔起,再不留任何後患。”多爾袞臉現猙獰之色:“總之,本王會將他手下兵將,盡數奪取,那些忠於他的死黨,盡皆去除,對於本王的手腕,大玉兒你但可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