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軍們朝着前面的護城河,繼續咬牙前行之際,城頭的火炮再一次打響。與此同時,九千杆火銃亦開始同時打放。
“砰砰砰砰!……”這是震耳欲聾的火炮的接連打響。
“砰砰砰砰!……”這是連綿有如爆豆一般的火銃在密集打放。
城頭火炮輪流打放,發動第三輪齊射,震耳欲聾的炮聲裡,那炮口噴吐的餘焰,有如無數朵在冷風中嫣然綻放的金黃色花朵。大團大團的硝煙噴涌瀰漫,又五百餘顆大大小小的烏黑而熾熱的鐵彈,帶着尖銳的死亡嘯音,穿透硝煙與沙幕,向城下的清順兩軍軍兵,猛撲而去。
在隆隆炮聲中,城頭一排排的火銃亦連接打響,開始了第一輪齊射。九千杆火銃中,有八千餘杆打響,連排的鮮紅餘焰一齊瓢飛,有如一條長長的鮮紅綢帶,有種死亡儀式般的獨特美感,大團大團嗆鼻的白色硝煙涌起,八千三百多顆細小的三錢重鉛彈,有如死亡之鳥,發出輕微而歡快的鳴叫,向對面的流寇呼嘯而去。
五百餘顆巨大的鐵彈,與八千三夲多顆細小的三錢鉛彈,一起組成了密集而殘酷的死亡之網,將快步奔來的清順兩軍,瞬間籠罩。
炮彈有如一隻只疾飛的黑鷹,從正拼力奔行的敵軍人羣中,呼嘯穿過,以絕對強橫的可怕力量,犁出了一道道血肉橫飛的筆直血路。炮彈所及之處,慘叫連連,殘碎肢骸與人體內臟四處飛濺,給奔行的流寇與清虜軍兵,造成絕對恐怖的死亡與傷害。
小小鉛彈,則有如一隻只灰色的殺人蜂,呼嘯着扎着面前所遇到的任何物體。那些衝在前排的流寇與清虜,立刻有多人身上,象變戲法一樣,綻放出了朵朵血花,被擊中的人,象突被重錘猛擊了一樣,仰面倒栽而下。
這樣炮彈與鉛彈聯合夾擊的威力,給流寇與清虜造成的傷害,竟是如此之大,那些手持盾牌碰巧擋住鉛彈的流寇,在這巨大而狂暴的衝擊力面前,有如一堆被風吹散的紙片,紛紛後退栽倒。
只是他們剛一倒下,就立刻被後面依然徑自衝來的軍兵,給活活踩死踩死傷,場面一片狼藉。
這一輪火炮與火銃的齊力射擊,雖然完全無法瞄準,卻也至少造成了四千多名流寇當場死傷,讓流寇陣形大亂。
在流寇陣型散亂,速度稍顯遲滯之時,第二輪火銃齊射,又開始了。
“砰砰砰砰!……”
槍聲大作,餘焰飄飛,又是八千五百餘杆火銃打響,這呼嘯而出的八千五百餘顆鉛彈,在完全無法仔細瞄準的情況下,又造成了兩千多名流寇軍兵的死傷。
清軍陣形頓時愈發混亂,衝擊的速度愈發減低,那些衝在最前面的流寇軍兵,人人臉色驚恐至極,他都不知道,這樣的噩運何時會降臨在自已身上。
而在陣後監視的李自成,見到自家軍兵在唐軍火炮火銃的聯合密集攢射中,開始出現的大規模混亂與動搖,整個軍陣衝擊的速度與力量大爲降低各種混亂,不由得又是怒火中燒。
“衝!都給老子衝!若有不衝者,皆斬!娘個X的!”
李自成氣急敗壞地大喝道:“狗入的!唐軍的護城河近在咫尺,你們都衝不上去,老子養你們這般廢物何用!全部給老子上,只要打到護城河就是勝利!”
李自成厲聲喝完,又下令手下加緊擂鼓助威,大批督戰隊呼嘯上前,強令這些被驅無異豬和羊的流寇軍兵,繼續前衝,攻入濠溝中去與唐軍肉搏作戰。
而在北面的多爾袞之處,大批清軍亦是被督戰隊接連斬殺,整個陣型亦重新開始恢復秩序,繼續向前衝擊。
這幫可憐的傢伙,勇氣與意志都已消沮,卻還被強令前衝,情況悽慘無比。只不過,看着已然近在眼前的護城河,各人依然咬着一直前衝而去。
此時,雖然現在唐軍的城頭火炮,因爲射程過近而停止打放,但那九千杆火銃,依然快速地一輪輪地打響,流寇與清虜軍兵,則不停地哀嚎着倒下。
短短的一段路程,用無數敵軍的屍首與鮮血鋪就。
這些極其悲催的攻城軍兵,任由死神瘋狂收割生命,而他們的主帥多爾袞與李自成,卻皆是目無表情。冷冷地用千里鏡,透過漫天沙塵冷漠地注視着一切。
慈不掌兵,冷血與兇狠,無情與鐵血,是每個合格統帥的必備素質。這些搏命衝擊的士兵,其實根本不能算是人,他們不過只是一張張換取最終勝利的籌碼,該推上賭桌時,就要毫不猶豫地使出去。
戰場上的士兵,乃是世間最卑賤的生物,也是最短命的物種,他們命賤如草,輕如鴻毛,彷彿根本就不值一提。在唐軍的凌厲火器之下,每個攻城的敵軍士兵,有如置身修羅場,他們的生存時間,皆僅能以分秒來計算。而他們在血腥殘酷的戰場上,拼死搏殺,不斷消耗最寶貴的性命,其唯一價值,只是爲了抵達那道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的護城河。
多麼虛幻的勝利,多麼永恆的死亡。
一將功成萬骨枯,戰場只相信勝利者。
而到了離那濠溝僅有二十餘步時,又一件令所有衝鋒的流寇軍兵,皆沒有想到的,極其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這時候,在戰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了,一聲幾乎震破耳朵的爆響。
北、東、南三面護城河外二十步開外的平曠地上,這些看似普普通通無任何異常的稀疏草地,竟然極其恐怖地,憑空塌陷下去!
從天空下望而去,有如一隻身材龐大的怪獸,突然張大闊達數丈的血盆大口,大口大口地吞噬落入口中的獵物。
把衝到此地的清軍與大順軍,連人帶物,一股腦兒地全部吞噬入肚。
三面城牆外的敵軍,幾乎同時掉入呈U形的連環巨坑之中,瞬間就被暗藏其下的鋒利鐵籤或木籤,活活紮了個透穿,其狀慘不忍睹。
縱有僥倖不死者,立即有潛藏其下的唐軍輔兵或槍兵,有如死神一般,執刀荷槍衝了出來,給他們迅速補上一刀,或刺上一槍,確保他們快速死透。
一時間,這個規模巨大昏暗可怖連綿三面的U型地下穴洞,成了最可怕的阿鼻地獄,殘酷殺戮下,人瀕死的慘叫與攻城器械的崩塌聲,交織成一片,有如死神的歡歌。
唐軍這番出其不意的洞穴設伏,至少讓近三萬名清軍與大順軍,猝不及防掉入坑中,迅速又糊里糊塗地走向死亡的終點。
而在後面緊跟着前行的敵軍,他們在死亡的邊緣站住了腳,這些人倒是命大,只不過在這般近在眼前的恐怖死亡面前,每個人都幾乎嚇掉了魂。
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洞坑中的可怕慘狀,看着人類的肢體,象一塊塊黃油落在熾熱鋒利的針尖一般,被鐵籤或木籤輕易扎透。又看到殘留的倖存者,連從地上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就立即慘死在如狼似虎的唐軍步兵刀槍扎刺之下。
這擺在面前活生生的可怕慘景,讓這些饒是久經沙場的清軍或順軍,亦是嚇得肝膽俱裂。
而在城頭之上,那些守城的唐軍,見到清軍中計,連人帶器掉入坑洞之中,迅速地走向死亡,頓是歡聲雷動,快意無比。
城頭一直密切觀戰的唐軍第四鎮鎮長段時棨,與副鎮長劉文秀二人,見到清順兩軍損失如此慘重,如此狼狽,皆是放聲大笑,擊掌歡慶。爽啊!能讓清順兩軍的軍兵,以這樣殘酷而窩囊的方式終結於此地,還能有比這更爽快的事情麼。
而在此時,在後面押陣的多爾袞與李自成二人,皆是臉色蠟黃,雙股顫慄,眼神中滿是極度恐懼之色,險些就要掉下馬來。
天殺的唐軍啊!
這幫刁毒可惡的傢伙,其手段簡直是狠辣奇詭,竟然在這平曠之地早早偷挖了陷阱,實在是完全出乎了自已的預料,給怎一個卑鄙無恥可以形容!
這個巨大黑暗的U字型洞口,簡直有如魔鬼的大嘴一般,生生而迅速地吞噬了恁多部下的性命,這番情景,簡直是比噩夢還要可怕!
而在他們被U型天塹所阻隔之際,那九千杆火銃依然未有稍歇,繼續在不停地打放。
“砰砰砰砰!……”
槍聲大作,餘焰飄飛,又是八千五百餘杆火銃打響,這呼嘯而出的八千五百餘顆鉛彈,在沙塵漫天,完全無法仔細瞄準的情況下,又造成了三千多名流寇軍兵的死傷。
在唐軍這樣強橫的火器攻擊面前,在這樣進退無路,近乎絕對死亡的暴力屠殺面前,以血肉之軀衝陣的流寇,終於在這個巨獸的大嘴之外,在離護城河只有二十餘步的地方,徹底崩潰了。
流寇們紛紛扔了武器,嚎哭着轉身潰逃,有如一羣顧不顧腚的豬,再談不上任何組織與紀律,每個人都是拼命後撤奔跑,唯恐落在後面,就會成爲唐軍的刀下鬼與槍下魂。
想跑,沒那麼容易!
見到黑壓壓一片衝陣的流寇與清虜,終於在自家火器的沉重打擊下徹底崩潰,全軍倉皇潰逃,唐軍的濠溝陣中,以及遠處的城牆之下,皆是響起了連綿而響亮的歡呼。
大批甲冑齊全手持鋒利精鋼長槍的唐軍槍兵,立即從濠溝中一躍而出,急走疾行,朝着潰逃而去的敵軍軍兵,尾隨追殺而去。
一俟追近,那一杆杆4米長的精鋼長槍,那鋒利可怕的三棱血槽槍頭,便有如長了眼睛一般,狠狠地朝着亡命奔逃的敵軍軍兵捅刺而去。
被那刻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鋼槍頭刺到,便有如中了毒蛇之吻,可謂觸之即死,沾之即亡。在唐軍槍兵的兇狠捅刺下,敵兵們慘叫連連,不斷掙扎倒下而亡。
戰至此時,其實已然不是戰鬥,而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一眼望去,整個平曠湯城外的的北、東、南三處空郊外,簡直有如一個人類屠宰場,地上遍佈了清順兩軍軍兵的屍骸與散亂碎裂的攻城器具,橫七豎八,觸目驚心。遍地溢流的鮮血,混合着雨水,竟嘩嘩地匯成一條殷紅的血河。
血河蜿蜒長流,令人心悸膽寒,足見這場殺戮,有多麼地殘酷。
而在各自的後陣中,一直押後監督的李自成與多爾袞,見到這數萬先鋒精銳,竟然連濠溝都未碰到,就被唐軍徹底擊潰再難收拾,他們心下的憤怒與沮喪,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操,這他孃的打的甚鳥仗,簡直能把人給憋屈死!
而在看到,唐軍的槍兵與輔兵,更有如追命死神一般,依然對這些可憐的逃兵追殺不止之時,他們二人的心下,更是有如刀割。
可恨啊,數萬精銳,一朝蕩盡,這樣的恥辱與敗仗,簡直要把自已的臉面給丟光了!
而且現在前鋒盡挫,軍兵損失殆盡,縱然還有中軍與後軍未動,但在現在先鋒潰散,士氣崩潰的情況下,還再想去奪下唐軍的濠溝,根本就不可能了。
李自成雙眼噴火,牙齒咬得格格響。不過,他不愧是沙場老將,面對如此不利局面,他緊繃着臉,努力控制住內心的波瀾起伏,沉聲下達了撤退命令。
“傳俺軍令,立即鳴金,令全軍後撤,再令後備的老營騎兵,即刻出陣,迎戰敵軍,一定要擋住那些該死的唐軍槍兵對我軍潰兵的瘋狂追擊。”
“得令!”
與此同時,多爾袞在陣中,亦是下達了讓騎兵緊急出動救助陣的命令。
聽到命令,兩軍合計,多達兩萬餘名的騎兵,不敢稍怠,他們紛紛猛磕馬肚,奮力出擊,向正殺紅了眼的唐軍槍兵們,猛衝而去。
只不過,他們纔剛奔行不遠,就立即大受阻礙。
因爲戰到此時,從前面潰逃的軍兵,已然約有近一萬人又被殺死捅傷,剩餘的敵兵們依然還在奪命狂逃,他們有如潮水般的瘋狂逃命,正好擋在正欲前行突擊的騎兵面前,讓這些騎兵前行速度大大受阻,根本無法正常的前進突擊。
軍情緊急,生死攸關,清順兩軍的騎兵們見此情形,亦是十分無奈,他們一邊大聲咒罵,一邊奮力拔馬從人流縫隙中前進,更有一些心急的騎兵,等不及就拔出砍刀,對兩邊潰逃的人流用力砍殺,在不斷響起的慘叫聲中,生生從中擠出一條通道。
只不過,這樣的遲滯,倒也沒有影響太久,因爲很快地,那些甲冑齊奮力追趕的唐軍槍兵,在衝了一段距離後,便有如料到了敵軍騎兵會來阻擊一般,他們沒有再一路尾追着那些潰兵,而是就此撤退,重新回到那巨獸般的洞穴中,待命而動。
在這巨大的濠溝旁邊,清順兩軍騎兵,無奈地停止了追擊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