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恆收起眼中的驚豔,笑道,“原來是季連兄與冷老闆,今日玉恆也是奔着這海市蜃樓的奇觀而來,不想能有幸結識各位,真是不虛此行啊,哈哈哈。”
水玉恆方纔開口的時候,季連朗已聽出他說話的口音並非嶧城口音,心中已經明瞭。
“聽水兄的口音,並非嶧城本地人?”季連朗問道。
“不瞞季連兄,在下此次是第一次遊歷至嶧城,聽聞聽月樓的大名,今日是特意過來一睹風采的。”水玉恆將視線轉向冷妍霜,目光中帶着由衷的讚許,“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冷老闆果然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在下深感佩服。”
冷妍霜謙虛的笑道,“水公子真是太過獎了。”
季連朗沒想到與水玉恆談的十分投機,他剛想邀請水玉恆到“邀月閣”中繼續把酒暢談,人羣中卻突然起了騷動。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一羣人圍在一起正在激烈的爭論,突然一人掄起拳頭就向對方的臉上砸了過去,幾人頓時拳打腳踢起來,場面十分混亂。
季連朗眉頭一擰,心想此地雲龍混雜,實在不宜久留,便準備攜季連清儘快離開,卻不想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伴隨着一聲尖叫聲,一把利劍不知從什麼方向朝着季連清快速的飛了過來,眼看着就要刺入她的胸口!
季連朗和白玉恆一看情況不妙,立馬出手準備將劍奪住。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不知從何方奔來,季連清只覺眼前一晃,雙腳就離開了地面,身子被人向上一提,向着空中飛去,眨眼間便落到了人羣之外。
她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屬於男子特有的清香包裹着,待站定,她忙低下頭,看到那人的手正緊緊的握在自己腰間,她的手則勾在對方的脖間,外人看來,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
她的臉突然一片緋紅,連忙從男子懷中退了出來,低低的說了一句“謝謝”。
男子只覺懷中一空,人已經離開了他。他側首看向季連清,目光在觸及到她的容顏後,不覺一陣心頭恍惚,好一位絕世傾城的佳人!
另一邊,季連朗已經將劍牢牢的抓在手心,剛準備出手,季連清已不在原地。他心中一慌,忙在人羣中尋找她的身影。
當他看到季連清身後的男子,眸光突然一沉,臉上的表情瞬間變的十分凝重。
他將劍收進劍鞘中,朝着季連清走了過去。
走到兩人身前,他剛想跪下行禮,對方看出了他的意圖,立馬伸手製止了他的動作,“季連公子無需多禮,本王今日只是來此遊玩,禮數就免了。”
季連清聽聞,心中一驚,原來方纔救她的,居然又是一位皇子?她正在疑惑對方究竟是幾皇子,只聽季連朗恭敬的說道,“草民季連朗參見櫪王殿下。”
這一道聲音,徹底讓她僵在了原地!“櫪王”兩個字傳入耳裡,她的身體如被電擊了般輕顫了下。
她不可置信的擡起來,看向此刻掛着淡淡笑意的男子,目光閃爍着極其複雜的情緒。
西鑰櫟淡淡的“嗯”了一聲。
覺察到季連清的視線,他轉眸看向季連清,發現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憤怒、有怨恨……
西鑰櫟突然覺得胸口有一瞬間的慌亂,彷彿心被人突然掏空,無端的一陣心慌。他不由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引來了對方驚慌的往後退了幾步,眼神裡充滿了抗拒。
其實,他早已注意到了她。
在她剛出現在人羣的時候,他的目光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她傾世的容顏和淡雅高貴的氣質,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抓住了他的心。
心中似有什麼在生根發芽。所以,當看到那把劍向她飛去的時候,他才能那麼快的出手將她救下。
而此刻,他卻看不懂對方望着自己的神情,心裡突然升起從未有過的慌張。
西鑰櫟剛欲開口,季連清突然一個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季連朗心中本就對西鑰櫟存了極大的怨恨,若不是西鑰櫟方纔救了清兒,他恨不能上前狠狠揍他一翻。此刻看到清兒突然的離開,他心中自是明白。
他冷冷的向西鑰櫟告了退,又匆匆和水玉恆別過,便朝着季連清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水玉恆的白玉骨扇在身前慢悠悠的晃着,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浮上一絲探究,方纔這幾人的表情他全部看在眼裡,看來這次嶧城,他真的沒有白來,剛一到,就發生了這麼有趣的事情。
他懶懶的對着身後喊道,“小丟兒,我們也該回去了。”
一個頭頂倆丸子頭的圓臉男子從人羣中擠了出來,嘴裡不停的說道,“哎呦,讓讓,讓讓,我家少爺喊我回家吃飯了。哎,你們也各回各家,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呢,來讓一讓啊,讓一讓啊。”
終於從人羣中擠出來的小丟兒,趕緊摸了摸頭上的倆丸子,幸虧他的髮型還在,這才放下心。
他擡頭看下自家少爺,發現他早就走了好遠,他提着腿就向白玉恆離開的方向追了去。
一聲悽慘的叫聲在聽月樓前回蕩,“少爺,你等等小丟兒,我不認識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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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皇帝賜婚的日子終於到了。
十里紅妝,萬人空巷,這一日,嶧城所有的百姓都來到主街上,觀看這一場盛世的婚禮。
迎親的隊伍,如一條遊動的長龍,浩浩蕩蕩的蜿蜒了十餘里。
人羣中嘰嘰喳喳不停的在討論這一場浩大的婚禮。
“這昇王真是重視季連府的五小姐啊,看這娶親的陣勢,完全不輸當年太子娶太子妃啊。”
“這五小姐命真是好啊,人長得醜,還能嫁的這麼好,真叫人羨慕啊。”
“快看快看,新娘子的喜轎來了。”
喜轎內,季連清一身鳳冠霞帔,火紅的嫁衣輕盈的散在她的身後。
街邊一家茶樓的二樓上,一白衣男子臨窗而坐,勾人的桃花眼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樓下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輕揚玉首,修長的手指將美酒輕輕的送往脣邊。脖頸處一彎誘惑的弧度,一杯美酒已然下肚,舉手投足的優雅的中帶着妖嬈的嫵媚。
“少爺,你快看啊,好氣派啊。也不知道是誰家娶親,這麼大的排場啊。”小丟兒整個人都趴在了窗邊,目不轉睛的盯着樓下的迎親隊伍,激動的眼珠子都要掛出來了。
水玉恆如寶石般閃耀的黑眸掃了一眼樓下剛剛經過的喜轎,如玉的面龐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腦中不期然的浮現出季連清絕美的容顏。
“季連清……”他的脣角牽起一絲弧度,輕輕的從喉間滑出了三個字。
白玉骨扇悠悠的在身前滑過,眼裡的期待若明若暗,這次來嶧城,看來他會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定。
季連清,我們一定還會再見。
昇王府內,早已是張燈結綵,洋溢着濃濃的喜氣。
此次大婚是由聖上親自主婚,皇帝知退婚一事已讓季連橫心存不滿,此次大婚,只有他親自主持,才能給足季連橫面子,也才能消除季連橫心中的芥蒂。
昇王府的正廳內,早已聚滿來了前來賀喜的朝中達官顯貴們。
昇王府門前,西鑰昇一身紅衣,如墨的眼眸看着越來越近的喜轎,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
季連清靜靜地坐在喜轎內,只覺得一路暢通,沒過多時,轎子突然停了下來,一陣沖天的鞭炮聲和鑼鼓喜樂聲傳入耳裡。當下她心裡就明白,她已經到了昇王府。
轎簾被人掀起,一股熟悉的清香傳來,季連清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隨即被帶出了喜驕。耳邊,是那熟悉低沉的聲音,“別怕,一切有我。”
她任由喜娘扶着進了王府,在一片喜慶的聲樂裡完成了她與西鑰昇的夫妻禮。拜完堂,便由喜娘攙扶着入了喜房。
喜房內,白璧臺上正燃着鴛鴦紅燭,將房內薰染上了溫馨而又浪漫的氣氛。
大紅的喜牀上,季連清靜靜地端坐着。喜帕擋去了她所有的視線,前廳的鼓樂聲、歡笑聲不時傳來,喜房內卻靜默無聲。
如此安靜的氣氛,讓她突然緊張起來,雖然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卻對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隱隱的有些害怕。
“王爺吉祥。”丫鬟們的請安聲將她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她雙手緊握在腿上,身子僵直的坐着。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雙繡着回字紋的錦靴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霍然的一片亮光刺的她的眼睛不由微眯,喜帕滑落肩頭。她微微擡起頭,目光與西鑰昇的視線交纏在一起,西鑰昇深深的凝望着她,眼裡有一絲驚豔,和她看不懂的暗沉。
季連清並不知道,此刻的她,美的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鳳冠下,如水的清波蘊含着嬌羞的柔情,兩鬢如霞,玲瓏的鼻下,朱脣如初綻的玫瑰般嬌豔誘人。
美的讓人沉醉,讓人心神搖曳。
西鑰昇突然心口一陣恍惚,視線怎麼也無法從季連清的臉上挪開。
喜娘和丫鬟們早已退了下去,屋內一片沉靜。季連清被西鑰昇炙熱的目光羞紅了臉,羞澀的低下了頭。
西鑰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些突兀,連忙收了心神,輕輕的牽起季連清的手,將她帶到桌邊坐了下來。
“清兒。”一聲輕柔的呼喚,讓季連清的心更快的跳動起來。她的另一隻手藏在袖中,此刻手心起了薄薄的汗水。
西鑰昇看出了她的緊張,不由笑道,“今日你定是累壞了,先吃點東西吧。” 如水般溫柔的語氣,好似要將她融化在這美麗的夜晚。
畢竟是新婚之夜,季連清難免羞澀,一直都只是默默的低着頭,並未開口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低頭吃着西鑰昇給她夾的菜餚。
合巹酒的香氣縈繞滿室的芳香,碧波盪漾,夜色也被染上一層迷離的醉意。
當西鑰昇牽起季連清的手,季連清不由的一陣輕顫,他輕輕勾起脣角,幽深的眼底浮起淺淺的笑意。
他對着屋外輕喚了一聲,立刻一名女子走了進來,“給王妃準備熱水,伺候王妃沐浴。”他的聲音很淡,不似方纔與季連清說話時那麼溫柔。
不多時,下人已經將沐浴的熱水準備好。
西鑰昇站起身,輕聲道,“今天累了一天,你先沐浴吧。”說完便準備轉身出去。
季連清有一瞬間的迷惑,看着他突然轉身準備離去,不由的脫口而出,“那你呢?” 問完之後,她才意識到了什麼,臉上不禁一片緋紅。
西鑰昇淺淺的笑了兩聲,嘴角牽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輕聲解釋道,“本王今夜宿在瀟玉軒,這瀾夕苑,以後就歸你了。”說完,便緩緩向外間走去。
直到西鑰昇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季連清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她攤開手掌,手心早已沁滿了汗水。
讓方纔準備熱水的女子叫來了映月,季連清便讓她退了下去,只留下映月服侍。
映月雖然還未成年,但也聽府裡已出嫁的姑娘們說過,女子嫁人之後是需要與男子共住一室,可看今天的情形,昇王好像並沒有留宿在小姐房內。
雖然看小姐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她卻總覺得小姐受了委屈,怯怯的問道,“小姐,映月不明白,昇王爲什麼今天不留在小姐這裡?”
映月的問題讓季連清的臉色又是一紅,映月畢竟還小,對男女之事總歸是不明白。她捏捏映月的小臉,笑道,“小丫頭就知道瞎想。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快服侍小姐沐浴吧,這一天可把小姐我累壞了。”
當沐浴完躺下,她終於將自己徹底的放鬆了下來。身下的錦衾帶着夜色的微微涼氣,可她今日許是真的累壞了,不多時,便沉入了夢鄉。
夜色籠罩着整個大地,月色如華,靜靜地照在季連清屋外的紗窗上。瀾夕苑的高牆上,墨披着月光,靜靜地站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季連清的房間,執着而又痛苦。
黑夜裡,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內心像被人生生撕扯開般錐心的痛。手不自主的撫上心口處,他眼裡的落寞就像這夜般,毫無盡頭,永無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回來了,前幾日有事情請假沒有更新,今日更新啦,謝謝親親們的支持~~麼麼噠~~~